辟谣:名士龚自珍的儿子并没有引导洋人放火烧圆明园

辟谣:名士龚自珍的儿子并没有引导洋人放火烧圆明园


龚自珍的儿子名叫龚橙,和龚自珍一样,也算得上一代名士,只是太狂太傲,不把士林众生放在目中,遭到了大家的摒弃和抑制,名声不扬。

对这个儿子,龚自珍也知其才学不成问题,只恐为为人狂狷,不为世间所容,收集在《己亥杂诗》中有四首是专门指导他学习做人处世的,其中一首诗惇惇叮嘱其:“多识前言蓄其德,莫抛心力贸才名”。

龚橙在治学上不负乃父教导,如其父一样通经、研史,还治小学、精校勘,治金石碑刻,精通域外语文,兼容并包,学问相当广博渊深,颇受咸同学人郭嵩焘、赵烈文、谭献、王韬等人的推崇。但他很狂,无心考取功名,也看不起那些满嘴标榜忠君爱国的士大夫,大家嘴里一致赞颂的社会名流和贤达,到了他的眼里就全是男盗女娼。

著名学者王韬算是龚橙的好友,在《淞滨琐话•龚蒋两君轶事》一文中记:“居恒好漫(谩)骂人,轻世肆志,白眼视时流,少所许可。世人亦畏而恶之,目为怪物,不喜与之见,往往避道行。”

老实说,龚橙狂起来,那是连他自己的父亲也不放在眼里的。

他常常拿出父亲的文稿率意涂改,嘴里念念有词:“这写的都什么破玩意儿,丢人丢到家了!”骂得狠了,还拿起棍子,边涂改边敲打父亲的牌位,说:“看你是我亲爹的份上,帮你修改,免得贻笑后世。”

父亲是盖世名士,龚橙都这么看不起,家里的其他人,就更加没有好脸色了。

龚橙和妻子陈氏生活多年,厌烦起来,立马分居,就连儿子龚啻(字去疾)也不愿见,对于一奶同胞的弟弟龚家英(字念匏),更是形同路人。

中国人历来讲究五伦,即君臣、父子、夫妻、兄弟、朋友五伦。

龚橙不肯承认自己的世界里存在有君臣、父子、兄弟、朋友……以及夫妻——龚橙不爱原配妻子,却对一个小妾视若珍宝,最终同意自己的五伦虽然已经丢了四伦半,但还剩下小妾所占的半伦,于是自号“半伦”(《清稗类钞•姓名类》)。必须补充的是,这个小妾其实也不是东西,她看到龚橙晚年穷困潦倒,就和人私奔了,让龚橙连“半伦”也没捞到。

龚自珍在世时,在京师任职,龚橙自小即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龚橙晚年曾不无自豪地回忆说:“曩在京师,非客不乐,厨人皆精选绝者,故龚家食品无不艳绝墨林。”

龚橙精通域外语文,跑去给英国人威妥玛做秘书,得到威妥玛的高度赏识,拿高薪,出入有洋车接送,护卫跟从,前呼后拥,很是风光过一阵子。

曾国藩任两江总督,爱惜龚橙的才华,想提拔提拔他,设盛宴款待,用言语试探。龚橙眼高过顶,大言不惭的说:“以您的能力,至多也不过给我个监司当当。我龚橙岂是一个甘愿位居您之下的人?今晚嘛,只谈风月,别用小官小职这种话来污了我耳朵。”

辟谣:名士龚自珍的儿子并没有引导洋人放火烧圆明园

但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狂狷半生的龚橙晚年很落魄,自从威妥玛对他不感冒了,生活就失去了着落,靠典卖家里的书画古玩藏品度日。

士林界也趁机落井下石,把一顶“大汉奸”的帽子盖到他的头上。

盖这顶帽子的始作俑者,就是前文提到的小说《孽海花》,说1860年,英法联军侵入中国,龚橙随英军北上,到了北京,将辫发盘到头顶,戴洋人帽,穿白色西装,出入洋兵营盘,狐假虎威,好不得意。随后,领英国军队入圆明园,自己抢先一步单骑直入,取珍宝重器以归,大发横财。号称万园之园的圆明园随后被英法联军洗劫一空,付之一炬,成了如今的断井颓垣。后来,龚橙还代表英吉利和清政府谈判,对代表清政府的恭亲王百般刁难。恭亲王很不舒服,责备他说:你们龚家世受国恩,为什么为虎作伥?龚半伦回敬道:我父亲才华横溢却不能入翰林;我本人更是穷困潦倒,不得不到外国人手里讨生活,我家什么时候受过国恩?一句话,噎得恭亲王喘不过气来。

这一则故事,并不见于正史,纯属小说家语。

但龚橙平日太招人恨了,而且,他的确是做过英国人威妥玛的秘书,替英国人做事,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于是各种野史笔记小说蜂起争相记载此事,包括《清朝野史大观》、《圆明园残毁考》、《新世说》、《南亭笔记》等等。

其中《新世说》的记载确凿无疑、不容置辩,云:“庚申之役,英以师船入都,焚圆明园,半伦实同往,单骑先入,取金玉重器以归,坐是益为人诟病。”

所谓“三人成虎”,龚橙引英法联军烧圆明园事很快就成了“铁案”。

不过,还有是有些明白人的,他们秉公持正,替龚橙做过辩护。

其中辩诬最多的是龚橙最要好的朋友赵烈文。

辟谣:名士龚自珍的儿子并没有引导洋人放火烧圆明园

但赵烈文既是龚橙最要好的朋友,世人多不愿采信其说。

此外,孙静庵在《栖霞阁野乘》一书和蔡申之在《圆明园之回忆》一文也都公开为龚橙做过辩护,但影响力有限。

最终还是梁启超在《饮冰室文集》之四十四(下)跋《龚孝拱书横额》中说了句公道话:“孝拱为定庵子,圆明园之役,有间谍嫌疑,久为士林唾骂。或曰并无其事,孝拱尝学英语,以此蒙谤耳。”

王闿运在《圆明园词》也同意梁启超的说法,分析龚橙背此黑锅的原因有二:一是龚橙不仅给英国人做过秘书,而且“英师船闯入天津,孝拱实同往焉”;二是龚橙不检细行,放荡不羁,不仅言语惊世骇俗,而且行为特别怪异,既让人看不惯,又得罪了许多人。

现在回头看此事,一则当年侵略者的回忆录中完全没有提及此事。二则清廷留京大臣如恭亲王奕以及文祥、宝鋆等人上给咸丰帝的奏折中,也未说到此事。三则当时留京官僚的日记中,如翁同龢的《翁文恭公日记》、李慈铭的《越缦堂日记》等,虽都详细记载了北京城里对火烧圆明园的种种传闻,却未提及龚橙引洋兵入园之事。日记只是记录自己的日常见闻,不用对任何事负任何责任,那是有闻必录,日记中没有,即龚橙引导外国人焚园事,纯属子虚乌有,属小说家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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