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陽酒友·酒仇

酒友·酒仇

肉吃味道,酒吃人情。

米麵夫妻,酒肉朋友。

人間路窄酒杯寬。

色作裙腰流,名隨酒盞紅。

酒杯雖小,天地卻大;酒桌雖小,人情卻圓。

酒逢知己千杯少。

阜陽人結交酒友、與酒友相聚同飲,理由充分,且飽含人生哲理與社交經驗。

咋不是。社會生活中,族人有族幫,官員有結黨,喝茶的茶人有茶友,玩牌的牌人有牌友,男女相戀統稱朋友,酒人結交酒友自然名正言順。

阜陽人結交酒友,無分老少、職業、志趣乃至性別。阜陽人講的是酒友之間對勁兒。對勁兒、相互沒有成見,沒有戒備,志同道合,有話可說,有事好談。兩人不對勁兒,一是酒喝不過癮,二是即使在尷尬的情境中端幾杯,則容易自醉。所以,當東家或某一陪客邀人赴酒場兒時,總習慣客人是誰,陪客還有誰,其中有一個不對勁兒,或是自己的仇人,任你說八個樣兒,甚至生拉硬拽,此君終不會參與。

酒友群體構成一個社會圈子。這個社會圈子以酒水為載體。織就關係網,本來不相識或平常關係的人相互間結識了,情感日漸加深,紛紛成為哥們兒,本來辦不通的事或壓根兒不能辦的事,而今話暢理通、情暢事成。這個社會圈子以酒人為煤體,結就關係網,官員們通過普通人(商人、企圖借用權力辦事者)得到利益,普通人通過此網中的官員借用權力,由此達到權酒交易、權錢交易之目的。

酒友們喝權酒交易、權錢交易之酒,講究三條:一是酒的檔次。酒的檔次不低,同時又要看受請主兒愛喝啥酒。人對勁兒,酒對味兒!二是菜的品位。比起酒來,除了菜的品位不低外,東家要看客點菜。席間,東家見受請的主兒對某道菜頻頻動箸,即不聲不響地交待服侍的小姐再上一道。同樣,好酒要讓賓客喝到口到心,好菜也要讓賓客吃到口吃到心。三是喝到火候。酒友們的“交易酒”不同於尋常的“交誼酒”,強調心平氣和,只能讓“領導”喝個正好,喝個暈乎。“麻倒”了,叫不恭敬,好事自然辦砸。“美酒飲到微醉後,好花看到半開時。”“——阜陽酒人中的酒友精通此道。他們善於把握,每每恰到好處,常常心想事成。

過去,阜陽人家裡來了客,男人作陪,女主人總是一頭扎進灶間炒菜做飯,等男人們享用過後才能吃上撤回的剩菜剩飯。沒有上酒桌的資格,哪有表現酒量的機會?如今不同了,女士們可以落落大方地端坐於席上,飛觥獻,不讓鬚眉。(不過,鄉下女人一般不陪客。)這時,人們驚喜地發現,酒場兒上”婦女能頂半邊天’。

據劉奕雲《阜陽姑娘愛喝酒》·原載《中國酒林之葩:阜陽酒文化》2002年11月印行

時代不同了,酒友中真的不乏女性。阜陽女人喝酒,要麼滴酒不沾,要麼半斤八兩的海量。酒場兒上,只要能與酒友或客人對飲幾杯的女性酒人,無不是海量的主兒,千萬小瞧不得。阜陽酒人曉得此情,一般不敢與其對飲,唯酒人中的酒友敢於與其“交戰”,你來我往,不相上下。酒人、酒友戀著女性酒人舉杯同飲,在於討得酒趣溫情。男女搭配,幹活不累;男女搭配喝酒不醉。席間,男女酒友們插科打諢,借關於酒的話題,不時涉及性器官、性行為,再講述幾個男女間的“葷段子”,逗得女性酒友掩口噴酒、男性酒友捧腹傻笑。

酒仇,酒友中的精英人物。“俺倆,是門神也不對臉兒。”——阜陽酒仇們常說。

在阜陽地兒,夠得上酒仇資格的酒人、酒友並不太多。酒仇隨闃酒齡的增長、酒量的加大與酒情的日益濃厚而自然獲得資格,並非誰想成為或申請加入即夠格兒的事情。誰與誰是酒仇,或誰是誰的酒仇,重要的在於酒人、酒友們公認,自封不得。

酒仇結交酒仇大體具備四個條件:一、酒量相當。你半斤的量,我八兩的水平,或你八兩的水平,我半斤的量。二、擅長行令。雙方都有十八般武藝,猜拳、猜枚、揭撲克、“吹牛”、壓指、槓子打老虎等樣樣技精術巧,鬥起酒來,棋逢對手,難分雌雄。三、全是爽快人。喝滑酒的人結不了酒仇。凡酒仇,在酒場兒上不會麻纏,全是乾脆利索、輸拳不賴賬、贏酒總自吹的酒人和酒友。四、習慣戀群兒。酒仇聚首喝酒喝酒的理由充分,公場兒,私場兒,一個電話打過去,那邊天塌一角,他也顧不及修補,非得馬上趕來不可。無酒學佛,有酒學仙。一聚首,一交杯,不過三巡即拼將起來。當場喝趴下,沒有酒仇寒臉的;第二天有約,三幾個酒仇嘻嘻哈哈地再度相逢,重步仙境。深情濃似酒,厚意醉如詩。酒仇喝酒,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逢酒場兒,酒仇中缺少哪位,其他酒仇如失戀的情人一樣各自害起相思病。

在阜陽城鄉,看酒友們喝酒的場面和情景,好比看戲曲小品,而看酒仇們喝酒和拼酒,則好比看一場大型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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