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和尚的真性情

假和尚的真性情

这是他当年的师傅

那年他用特殊方式偷渡,在缅甸掸邦的一座佛寺里当临时和尚,领路者向住持介绍:这人是中国傣族,想来学佛教知识。

“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不要紧,诚心向善就好”。掸族佛爷目如古井,清澈无波。

简单仪式后他披上袈裟在寺里住下来,等待再次出发的机会。

寺里香火很旺。民众拜佛进贡,为赎罪而来临时修行者的捐款,都是经济来源。

“佛祖初次去深山里修行,不吃不喝不睡,但总是悟不出道。最后天神用弹琴来给他启发:弦调得软就不成调;调得太硬又会绷断,所以要适度才好。佛祖终于大彻大悟,创建了佛教。”一个临时和尚熟练地抖着袈裟,侃侃而谈。他洗耳恭听。

“以我看,那个姑娘的身材就正好,下面肯定也是不紧不松,腰那么细,屁股那么圆,啧啧!”另一个则盯着前来拜佛的姑娘,目送屁股和腰扭进大堂,急忙用袈裟角抹了一把快掉的口水:“我该去拜佛了。”

他有点反胃,那种吞进苍蝇的感觉。

偶尔,师傅会把他叫去小客厅单独谈。

“寺里下午以后不能吃饭,你习惯吗?简单的拜佛词会念了吧?”

“中国傣族的佛教已恢复好,你常去拜佛吗?”

他如实回答,并提出自己的疑惑:“在寺里披着袈裟谈论女人是否犯戒?佛祖不惩罚吗?”

“是犯戒!但是来短期修行也好,真和尚也罢,只有自己才能惩罚自己,佛祖慈悲,只教人向善,不会惩罚”。佛爷还是目如古井。

他似懂非懂。作为在中国受过汉文无神论教育的人,他当然不是虔诚的佛教徒,只是暗下决心:自己披着袈裟偷渡已属无奈,但绝不做亵渎佛教之事。

三个月后他要走,那天师傅给了他一千缅币(能买一百斤米),淡淡地交待:“前程远大,好人走好路。”

三年后他流浪到曼谷。有人给他介绍工作:“一个掸族老板需要刷漆小工,包住,没有泰国身份证也行。”

有工钱有住处,身份不合法也没事。好!

老板五十来岁,看着三十来岁的他,眼神有点好奇,随便问了他的来历。他简单介绍了自己在缅甸的经历,还特别说明:“我得到佛爷们的帮助,曾经在寺里当过三个月的和尚。”

“哦!你师傅是谁?”

如实相告。

“哎呀!他是我的好朋友哩,我一定要帮你,放心在这里做工吧。”

每天在高脚架上刷漆,在工棚里喝冰水,吃便餐,晚上睡通铺。

工友都是掸族,闲聊老板的来历:从小当和尚,后来做到住持,用寺里的钱买了宝石,拿到泰国卖,发财后还俗当老板讨老婆,孩子有两个,老婆比他小二十来岁。

看到对方羡慕的眼神,他把“佛寺的钱他还了吗”的问题吞了下去。

月底发工钱,年轻漂亮的老板娘来了。他应得1950铢,老板娘递来两张千铢钞票。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 “我没五十铢零钱可补。”

旁边老板动作麻利地把钱接过去,换好,有零有整给了他。

他离开“转业佛爷”,去找可用华文谋生的地方,总算在泰国立住了脚。

二十年浸润下来,他已是地道的泰国人性格。和中国朋友聊起世道人心,自然会慢悠悠地表述:“泰国当然有坏人,但是做坏事时有两怕,一是地狱,二是法律。法律可以钻空子,地狱是躲不了的。这就是有宗教信仰的好处。”

其实他内心还有个结。偶有泰国僧人犯戒之事曝光,他脑海里立刻浮现那穿着袈裟盯着女人身材的眼神;“转业佛爷”换零钱的麻利动作。自然地要联想到:师傅如果还俗当老板找老婆,他的孩子应该已能在佛寺里念经啦。

这就有了自己的原则:进佛寺,只拜佛祖像,尽量不拜和尚。

新世纪扰攘到第十四年,那个结是该紧还是应打开?一直困扰着他,最后专程去了掸邦,特意找到二十年前的佛寺。

寺庙规模更大,和尚人数增多,他当年的师傅仍披着袈裟。

不显老的佛爷面对已显老的他却想不起此人是谁了。

主动说明来历,拜了佛祖。

“哦,是你呀,好人走好路,这就好。”还是目如古井,清澈无波,没有再主动问他经历了什么苦,有多大成就,在哪发财。

于是,他真诚地向师傅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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