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為什麼說自己“好辯”是“不得已”?

流影


《孟子·滕文公下》第九章:

公都子曰:“外人皆稱夫子好辯,敢問何也?”孟子曰:“予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接下來,孟子講了自己為什麼要“辯”,最後孟子又說:“我也想使人心放正、撲滅邪說、抵制偏邪的行為、斥逐荒誕不經的言論來繼承大禹、周公、孔子三位聖人的事業,怎能算喜好辯論呢,我是不能不說啊!”

孟子“善辯”否?公都子之問問得好。我也認為孟子“善辯”,讀《孟子》給人更多的感覺是孟子能言善辯。與孔子的“循循善誘”的風格不同,孟子與人對話更多表現的是引經據典喋喋不休和咄咄逼人藐視“大人”的態度。

其實孔子也善辯,只是輕易不辯而已。有個叫微生畝的人對孔子說:“孔丘,為什麼這樣忙忙碌碌地遊說呢?是不是要做巧言善辯的人啊?”孔子說:“我不敢做巧言善辯的人啊,憎恨不好的事物是我的本性啊。” 

看看孔子和孟子的問答如出一轍。

孔子曾說,向歪理邪說進攻,那危害就止息了。(攻乎異端,斯害也已)

孟子關於“好辯”的解釋,也正是孔子回答微生畝的“疾固也”。


陳廣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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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我好辯,是他們逼我出手的!


孟子是個雄辯的思想家,連當時號稱辯論大師的淳于髡都是他手下敗將。弟子公都子問孟子,你為什麼整天劍拔弩張和別人臉紅脖子粗地辯論呢?

孟子說:“我難道喜好辯論麼?我是不得已啊!人類的歷史已經很久了,時而太平,時而混亂。……現在社會混亂正道衰微,淫邪的學說和暴虐的行為隨之興起,臣子殺君主的事有了,兒子殺父親的事也有了。孔子為之憂慮,便著述了《春秋》。《春秋》所記載的是天子的事,所以孔子說:‘將使世人瞭解我的恐怕也只有《春秋》了,將使世人責怪我的恐怕也只有《春秋》了。’”

“聖王不出現了,諸侯們肆無忌憚,在野人士橫暴放縱地議論,楊朱、墨翟的言論充斥天下,世上的言論不屬於楊朱一派便屬於墨翟一派。楊氏主張為己,是不要君王;墨氏主張兼愛,是不要父母。不要父母不要君王的人,就是禽獸。公明儀說:‘廚房裡有肥美的肉,馬棚裡有健壯的馬匹,老百姓卻面帶飢色,田野上有餓死的人,這無異於驅趕著獸類去吃人。’楊、墨的學說不破除,孔子的學說不發揚,就是要用邪說欺騙百姓、阻止仁義的施行。仁義不行,就是放任野獸去吃人,人們也將互相殘食。我為此感到憂慮,所以要規範先聖的道路,抵制楊、墨的學說,批駁錯誤誇張的言論,使邪說歪理不再流行。邪說興起在人們心中,會危害人們做的事情,事情受了危害,也就會危害政務。即使聖人再出現,也不會改變我的觀點。……我也想要端正人心,破除邪說,抵制偏頗的行為,批駁錯誤誇張的言論,來繼承大禹、周公、孔子三位聖人。我怎麼是喜好辯論呢?我是不得不如此。凡是能夠著書立說敢於抵制楊、墨學說的人,便不愧是聖人的學生。”

原來,孟子的好辯並不是為了顯示自己的辯論才能,也不是沽名釣譽得到別人的尊敬,他是迫不得已,是社會環境和歷史使命逼他出手的。

孟子一生以傳承光大孔子的思想為己任,自孔子去世之後,儒家學派鬧分裂,一下子變成了八個派別,大家各自為戰,讓儒家學派逐漸失去了顯學的地位,導致儒家在戰國思想市場所佔的份額急劇減少,這讓孟子憂心忡忡。

自春秋到戰國,社會結構發生了劇烈的變化。原來以禮為中心的社會秩序被打破,赤裸裸的利益和血淋淋的掠奪成為社會的通行證。戰國又是一個士人崛起的時代,始終懷抱衝破階層天花板的知識分子們,再也不甘寂寞,紛紛出來靠著舌頭遊說諸侯,諸子百家蜂起遊說之風流行。為了突出自己打擊別人,各家學派互相辯難,開啟了一個用舌頭好勇鬥狠的辯論的時代。

儒家在思想市場份額的減少,帶來的是楊朱學派和墨家學派的強勢崛起。楊朱學派以極端利己主義為原則,強調個體自由和權利意識,提倡“拔一毛利天下而不為”,人人管好自己天下自然和諧,這種思想在那個生命如蓬草朝不保夕的時代,相當有誘惑力。墨家學派以“兼相愛交相利”思想為核心,提倡我為人人的博愛精神,要求人們把愛如天女散花一般撒向全世界,我愛人人,則人人愛我,這在被壓迫階層的老百姓中,很受歡迎。楊朱學派和墨家學派的影響力強勢上升,“天下之言,不歸楊,則歸墨”。但楊朱學派的“為我”和墨家學派的“兼愛”,與儒家思想的“仁”的“愛有差等”的原則格格不入,在孟子看來,這就是和儒家對著幹,這就是找孟子的麻煩。

法家學派鼓吹征戰崇尚暴力,對諸侯來說,這比儒家的仁義更有吸引力。商鞅、李悝、吳起的變法,讓秦國、魏國和楚國迅速強大,一時間法家學派身居高位風光無二。孟子反對不義戰爭,主張實行仁政就能天下無敵,而法家鼓吹戰爭,這就是故意拆孟子的臺。

縱橫家本身就是靠舌頭吃飯,在戰國時代更是如魚得水。他們或主張“連橫”,或主張“合縱”,用三寸不爛之舌將諸侯玩弄於股掌之間,以謀取個人私利。孟子主張獨立人格和自由意志,不能為了個人私利而“低眉折腰事權貴”,在孟子看來,那些風光無限的縱橫家就像個“小妾”一樣奴顏婢膝,孟子鄙視他們。最關鍵的是,楊朱、墨家等學派強勢擴張,而儒家學派瀕臨破產、弟子快要跑光,這不能不讓以儒家繼承人自居的孟子心急如焚。所以他必須出手,維護儒家學說的正當性和正統性,與各家學派展開了全面論戰,將這些學派打倒在地再踏上一腳。孟子告訴弟子們,以後遇到其他學派,一定不能手軟,“今之與楊墨辯者,如追放豚,既入其苙,又從而招之”。“如今與楊家、墨家學說辯論的人,就象追逐那放到山野的小豬,不僅要關到豬圈裡,還要把它捆起來。”孟子就是這麼狠,把各家學派象豬一樣趕進籠子,還要用繩子拴住,防止他們再跑出來擾亂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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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滕文公下》中有這樣一段對話,公都子問孟子:“外人皆稱夫子好辯,敢問何也?”孟子回答說:“予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孟子為什麼說自己“好辯”是“不得已”?讓孟子“不得已”的到底是什麼?我認為孟子的“不得已”主要有兩方面的原因,現分述如下:

一、 稟性使然

孟子(約前372年-前289年),戰國時期鄒國(今山東鄒城市)人。儒家學派的代表人物,與孔子並稱"孔孟"。孟子的生平事蹟,見於《史記·孟子荀卿列傳》: “孟軻,鄒人也。受業子思之門人。道既通,遊事齊宣王,宣王不能用。適梁,梁惠王不果所言,則見以為迂遠而闊於事情。……,而孟軻乃述唐、虞、三代之德,是以所如者不合。退而與萬章之徒序《詩》《書》,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其後有騶子之屬。”這篇列傳是孟子、荀子的合傳,中間還包括鄒衍、淳于髡、慎到、環淵、接子、田駢、騶奭等一眾戰國學術家。關於孟子的生平及著作講述的不多,其原因主要如司馬遷所說是因為“世多有其書,故不論其傳雲。”《孟子》一書世多所傳,故而不必詳論。不過,司馬遷還是講清楚了孟子的學術淵源和學術著作。關於孟子的學術淵源,司馬遷認為其受業於子思門人,而朱熹《孟子章句序》則認為其學出於子思:“孔子之理,大而能博學。門弟子不能遍觀而盡識也,故學焉而皆得其性之所近。其後離散,分處諸侯之國,又各以其所能授弟子,源遠而末益分。惟孟軻師子思,而子思之學出於曾子。自孔子沒,獨孟軻氏之傳得其宗。故求觀聖人之道者,必自《孟子》始。”不論其學是出於子思還是出於子思門人,他都是孔門嫡傳後學,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在儒家一眾後學當中孟子最深得孔子堂奧,能夠繼往聖,續絕學。孔子死後,儒學分而為八,朱熹於眾儒之中特推孟子,以為可以軌跡孔子。他批評荀子、揚子“擇焉而不精,語焉而不詳”(朱熹《孟子章句序》),認為只有孟子之學“醇乎醇者也”,是儒學的正宗。作為孔子後身,孟子繼承了孔子以天下為己任的高度責任感,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他有一身“浩然之氣”,這種“浩然之氣”是一種“配義與道”的宏大志氣,是一種“至大至剛”的正義之氣,這種“浩然之氣”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是與生俱來的,不可退避的。稟性如此的孟子面對社會的昏亂無序,他不得不仗義執言,彰明仁義,辯明是非。“好辯”是一種性格使然,更是一種人格使然。

二、時勢使然

戰國之時“聖王不作,諸侯放恣,處士橫議”(《孟子·滕文公下》)。周綱解紐,群雄並起。縱橫遊說之風甚囂塵上,“當是之時,秦用商君,富國強兵;楚、魏用吳起,戰勝弱敵;齊威王、宣王用孫子、田忌之徒,而諸侯東面朝齊。天下方務於合從連衡,以攻伐為賢,”(《史記·孟子荀卿列傳》)。在這樣一個大分裂、大變革、大發展的時代,活躍在政治舞臺上的是不講仁義禮智而重權謀譎詐的縱橫家們,他們不以仁義禮讓為己任,而以“扶危持傾”、“運亡為存”為要務,“捐禮義而貴戰爭,棄仁義而用詐譎”,視天下為可予奪之私產,視功勳富貴為唾手可漁之利,例如《戰國策·齊策五》蘇秦說齊閔王:“是以聖人從事,必借於權而務興於時。夫借權者,萬物之率也;而時勢者,百事之長也。故無權借、倍時勢而能事成者,寡矣。”這是一個只講“權借”、“時勢”,而不講仁義道德的時代。這是一個“世道衰微,邪說暴行有作,臣弒其君者有之,子弒其父者有之”的時代。

生於這樣一個時代,孟子稟儒家之正氣,浩然欲有為於當今之世,一洗相互攻伐、不講仁義的紛亂之氣,“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說,距詖行,放淫辭,以承三聖者。”於是他先後遊說齊宣王、梁惠王之門,大講其“仁政”、“民為邦本”的政治思想,想通過遊說君王,讓君王發施仁政,恢復社會穩定,改變社會風氣。但是客觀所產生的效果與主觀所做的努力相差甚遠,孟子的這種以天下為先的社會責任感並沒有得到社會認同,反而被誤解為“好辯”,對此,孟子只能無奈的嘆息一聲“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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