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公使库及其刻书

摘要:以宋代公使库刻书为研究对象,探讨作为地方政府职能部门的公使库的性质、经费来源,总结公使库从事刻书的动因以及所刻图书在地域、版式、内容、字体、成本等方面的鲜明特色,分析公使库刻书的社会影响,尤其是公使库刻书活动对宋代雕版印刷业的发展所起到的推动作用。

关键词:宋代;公使库;刻书;社会影响

雕版印刷业历经唐五代的草创与发展,到宋代已呈繁荣昌盛局面,官刻、私刻、坊刻三大系统刊印图书也已形成规模。在众多的官刻书中,公使库刻书是地方政府刻书中最具特色、也最值得探讨的一种现象。本文拟就公使库的性质、刻书的动因、特色及其社会影响等作一阐述,以就教学人。

一、公使库的性质及经费来源


公使库是宋代地方官府中一个并不重要的机构,其设置主要是为了给来往官吏之差旅住行提供出差补助,其职能类似于今天地方政府及各部门办的招待所。王明清在《挥麈后录》中记载:“太祖即废藩镇,命士人典州,天下忻便,于是置公使库,使遇过客,必馆置供馈,欲使人无旅遇之叹,此盖古人传食诸侯之义”[1]。这里所说的“供馈”,指供给和馈送两部分。供给是公使库给予的钱物,属于官员的合理收入;馈送一般指例册规定以外的礼金和礼物,属于非法收入。宋初,太祖为减轻百姓的负担,从而笼络各级官吏,特地下令在各路、州、府增设公使库,由国家专门拨给一定的公款,称为“公使钱”,让其负责款待过往官员、犒劳军校及本地官员聚宴等。公使钱的来源主要有二,一为中央拨付,即实行分级定额,朝廷正赐,正赐钱是由朝廷拨付系省窠名的钱物;《文献通考卷23·国用一》引熙宁五年曾布奏章称天圣九年“公使钱始立定额,自二百贯至三千贯止。”但实际定额数量却远远超过三千贯,最高至两万贯。熙宁四年又制定了地方州郡的公用钱定额,“今当量入为出,随州郡大小立等,岁自二百贯至五千贯止,若三京、三路帅府,成都、杭、广自来所用多者,增其数”[2]。公用钱的定额,并非完全按照州郡大小而定,而是受宋代官与职分、职与事分的官僚制度的影响,还要考虑任官品第的高下和地理位置的轻重。公使钱除了现钱外,还有公用酒,公用酒与公用钱按比例配额。“每公使十万,造酒毋过十石。岁终有余,以缮军器”[3] 。二为州郡自筹,即非正赐钱,非正赐钱是由本地官府拨付的非系省的地方收入。“然正赐钱不多,著令许收遗利,而以此州郡得以自恣”[4]。由于朝廷给予了地方政府优惠政策,于是,各级政府公使库便各显神通,公开经营、生息、配卖官物、酿造公使酒等,以增加公使库的收入。苏轼曾分析扬州公用钱的构成:“本州公使额钱每年五千贯文,除正赐六百贯、诸杂收簇一千九百贯外,二千五百贯并系卖醋钱”[5]。唐仲友知台州时,台州公使库“每日货买生酒至一百八十余贯,煮酒亦及此数,一日且以三百贯为率,一月凡九千贯,一年凡收十余万贯”。甚至“违法收私盐税钱,岁计一二万缗,入公使库,以资妄用”[6]。公使库事实上已成为各级政府名正言顺的小金库。

二、公使库刻书情况概述


在地方政府为自筹公使钱而所从事的多种经营活动中,刊印图书成为一项广开财源的重要途径,各州府公使库往往设有“雕造所”来负责这一经营活动。各地方政府刻印书籍,从中牟利,往往以公使库的名义印行。如南宋绍兴七年福建路转运司刻印《太平惠济方100卷》,书末就有“于本司公使库印行”字样;台州知州唐仲友以政府名义刻印的《荀子》、《扬子》、《韩非子》,即被称为“宋台州公使库本”。有文献可考,宋代公使库刻印的图书很多,保存下来的也有相当数量。如此不仅保存了大量史籍,加速了文化的传播,也积累了大量资金,反过来又促进了公使库刻书事业的繁荣和发展。据《书林清话》、《中国版刻图录》、《中国古籍善本书目》、《中华再造善本》等记载和现存传本可知,台州、苏州、吉州、明州、沅州、舒州、抚州、信州、泉州、鄂州、婺州、筠州、舂陵、平江等地的公使库就刻过很多书。如北宋仁宗嘉祐四年(1059年)苏州公使库刻印的《杜工部集20卷》(今上海图书馆藏有南宋浙江翻刻本残帙):哲宗元符元年(1098年)苏州公使库刻印的《吴郡图经续记3 卷》;徽宗宣和四年(1122年)吉州公使库刊印的《六一居士集50卷》及续刻50卷。南宋高宗绍兴二至三年(1132-1133年)两浙东路茶盐司公使库刊印了《资治通鉴294卷目录30卷》、《资治通鉴考异30卷》(卷27-30配清影宋抄本),以上两书,国家图书馆有藏本。绍兴十九年(1149年)明州公使库刊印了《骑省徐公集30卷》;绍兴二十八年(1158年)沅州公使库刊印了《续世说12卷》,孝宗淳熙初抚州公使库刊印了《六经三传》。淳熙三年(1176年)舒州公使库刊印了《大易粹言12卷》,淳熙四年(1177年)抚州公使库刊印了《礼记20卷释文4卷》,以上两书,国家图书馆有藏本。淳熙六年(1179年)舂陵郡公使库刊印了《河南程氏文集10卷》;淳熙七年(1180年)台州公使库刊印了《颜氏家训7卷》,苏诩筠州公使库刻印了《诗集传20卷》(此书现藏国家图书馆);淳熙八年(1181年)台州公使库刊印了《荀子20卷》(原本至今未见,清光绪年间,杨守敬于日本见其影抄本,遂精工影刻,收入《古逸丛书》中);淳熙九年(1182年)信州公使库刊印了《潏水集16卷》;淳熙十年(1183年)泉州公使库刊印局刊印了《司马太师温国文正公传家集80卷》;淳熙十四年(1187年)鄂州公使库刊印了《花间集10卷》。淳熙年间抚州公使库刻绍熙四年(1193年)重修本《春秋公羊经传解诂20卷释文1卷》、《春秋经传集解30卷》(存三卷:一、二、十九)、《周易9卷略例1卷》(卷7-10配清影宋抄本),以上三种书,国家图书馆有藏本。此外,婺州公使库刻印了《贞观政要10卷》、平江公使库刻印了《白氏长庆集71卷》、明州公使库刻印了《孔丛子3卷》,等等。

三、公使库刻书的特点


从上述记载可见,公使库刻书现存的传本及文献记载并不算多,但作为地方官刻中最为活跃的一支刻书力量,其刊印的书籍具有极其鲜明的特色。

3.1 从时间上看

公使库刻书多集中在南宋初期的绍兴、淳熙年间,尤以淳熙年间刻书为多,有文献记载和实物可证的绍兴刻本4种,淳熙刻本18种,充分说明淳熙年间公使库刻书比较活跃。其实,北宋后期,公使库刻书已经兴起,但是可查的只有嘉祐元年、元符元年、宣和四年苏州、吉州公使库刻印的3种书,其中有2种为文集,1种为地理类图书,故当时的公使库刻书详细情况不可知。总的来说,公使库刻书主要兴盛于北宋末年到南宋初年这一时期。

3.2 从地域上看

公使库刻书主要分布在江浙、江南、荆湖、淮南一带。如:两浙路的婺州、台州、明州、苏州、扬州;江南东路的信州,江南西路的抚州、吉州、筠州;淮南西路的舒州;荆湖北路的沅州、鄂州,荆湖南路的舂陵郡、平江等地。另外,福建路的泉州公使库也经营了图书刻印工作。

3.3 就内容上看

公使库所刻图书,一般以经、史类书为主,部头较大,也比较有名,故而影响深远。大量刻印这一类著作的原因有二:①统治者需要通过大量刻印经史著作,向人们灌输儒家思想,从而达到巩固其统治的目的;②经、史、集类著作拥有大量读者,尤其是经书成为文人士子飞黄腾达的敲门砖。

3.4 从版式上看

公使库本书以白口、双边者居多,或左右双边,或四周双边。如《资治通鉴294卷》左右双边,白口,单鱼尾,半页12行,行24字,版框高21厘米,宽14.1厘米。“字体方正浑厚,刻工皆南宋初叶杭州地区习见良工,与同时所刻他书多同。卷末原有绍兴二年两浙东路提举茶盐司公使库校勘官衔名,此本脱。宋时建本、鄂本、蜀本都直接间接从此本出”[7]。《春秋公羊经传解诂12卷》左右双边,白口,黑鱼尾,半页10行,行16字,小字双行23或24字,版框高21.1厘米,宽15.6厘米。“版式字体与抚州公使库本周易、春秋左氏传、礼记并同,刻工亦同”, 在书口两鱼尾间书名卷次下“题‘癸丑重刊’者六十余页,癸丑为绍熙四年”[7]。苏辙《诗集传20卷》左右双边,白口,双顺黑鱼尾,半页10行,行18或19字,版框高20.2厘米,宽14.5厘米,书口下有刻工姓名。《礼记20卷》四周双边,白口,双顺黑鱼尾,半页10行,行16字,注文双行,行24字,版框高20.2厘米,宽14.7厘米。“据《黄震日抄》咸淳九年修《抚州六经跋》知,当时刻有六经三传,至咸淳时又添刻论、孟、孝经,以足十二经之数。今传世抚本诸经,礼记外仅存周易、公羊与春秋左氏传集解残帙,他经均佚。此为杨氏四经四史之斋旧藏宋本四经之一。末附陆德明《释文4卷》,原藏瞿氏铁琴铜剑楼,两书分离已百余年,今延津剑合,俱归北京图书馆。此书初印精湛,无一补版,在抚本中,当推甲选。清嘉庆十一年顾广圻为张敦仁校刻本,即据此帙影刻”[7]。南宋始有四周双边,但左右双边者仍为多数;一般在版心上鱼尾上方镌刻大小字数,下鱼尾下方镌刻刻工姓名、上下鱼尾之间镌刻书名、卷次、页码。行格字数方面,因财力充足,所刻大多是每半页10行,每行16到20字不等,字大行疏,甚至“字大如钱”,这样的行款字数反映在版面上,就是开版弘阔,气象宏朗,给人以豪华大气之感。如《荀子》一书,行宽字疏,字大如钱,书法依欧阳询体,实为宋刻中的精品。

3.5 从字体刻风上看

公使库本多崇欧阳询体。这是因为宋代的官刻从中央到地方推崇欧体,特别是南宋京城南移临安,欧体就更加流行。再加上公使库刻书江浙一带最为活跃,据现存和文献记载的宋版公使库本原产地情况看,90%都集中在两浙路、江南东路、江南西路、淮南西路、荆湖北路、荆湖南路等地,而且这些地区的书体刻风都属于浙本或浙本系统。字体方正整齐,结构精紧;字划瘦劲、险峻,俊俏秀丽,字形稍长;转折笔画,清细有角,棱角分明,便于施刀,刀法圆润、峭厉;横平竖直,横直笔画的粗细差距较小,横笔的雕刀直刻而不回转,版面文字排列较为整齐疏朗。

3.6 从印书成本上看

公使库刻书费用较低,利润颇丰。叶德辉《书林清话卷六》记载,嘉祐四年王琪任苏州知州时,将家藏完整的杜甫诗集交公使库公费刊印10000部,每部10册。每部只买一贯,当时一贯约合1000文,“士人争买之,富室或买十许部”[8],很快售完。另据现藏于国家图书馆的淳熙三年舒州公使库刊印的《大易粹言12卷》书前牒文:“今具《大易粹言》壹部,计贰拾册,……印造见成出卖,每部价钱捌贯文足”。宋代官刻书中记明物料工价的不止以上两种,尚有绍兴十七年刻印王黄州《小畜集30卷》。书前题记云:“今具雕造《小畜集》一部,共捌册,计肆佰叁拾贰版。合用纸墨工价,……除印书纸外共计壹贯壹佰叁拾陆文足。见成出卖,每部价钱伍贯文省”。工本费每册约200文许;绍兴末沅州公使库本“《续世说12卷》,前有记二则。其一云:沅州公使库重修整雕补到《续世说》壹部,壹拾贰卷,壹佰伍拾捌板,用纸叁佰壹拾陆张;其一云:今具印造《续世说》一部,计六册,合用工食等钱……八百一十五文足”,等等。以上所列三条材料所记,有二部写出了成品定价,即《大易粹言》为八贯文足,《小畜集》为五贯文省;一部指士人自印所需的费用,包括纸张、赁板费、刷印工墨钱和装背工糊钱。纸张可以自备,故不开价,写在纸张后面的价钱实指刷印工钱。可知,宋代印书成本并不算高,但利润确相当丰厚,可得两三倍纯利,这也正是各地公使库和书坊刻书的原动力之所在。

四、公使库刻书的社会影响


宋代公使库刻印书籍,虽说最初的目的是获取利润,以弥补朝廷所拨正赐钱之不足,但整个刻书活动对宋代雕版印刷事业的发展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首先,公使库刻书使地方政府刻书充满了活力。北宋末南宋初,因金人进入,京城南迁,导致宋政府政局不稳、经济衰退,蓬蓬勃勃发展的官刻书颇受影响。而充足的公使钱、有利可图的刻书业,确实激发了地方官员从事刻书的积极性。据文献记载,宋代地方官在任中所主持的刻书,大多都是以公使库的名义,使用公库中的钱进行的。比如洪迈知绍兴府时,将自己所编选的《万首唐人绝句》于公库镂版。全书百卷,其中前46卷就是任上所刻。苏州知府王琪在公使库刻印《杜甫诗集》又是一个例证。“嘉祐中,王琪以知制诰守郡,始大修设厅,规模宏壮,假省库钱数千缗,厅既成,漕司不肯破除”[8]。无奈之下,王琪就打起了出书获利以偿债的主意。时“方贵《杜集》,人间苦无全书,苏守王琪家藏本,仇校素精”[9]。王琪“即俾公使库镂版,印万本,每部为直千钱”,“既偿还省库,羡余以给公厨”[9]。

其次,公使库刻本校勘精善、工艺精良,具有很高的文献学价值。公使库利用刻书积累了大量资金,反过来也促进了公使库刻书事业的发展。为提升刻印质量,技术高超的刻工成为公使库网罗的对象,有时甚至不惜徇私枉法。如淳熙年间,台州太守唐仲友利用职权私自放出明州刻工蒋辉,让其为台州公使库刻《荀子》等书。蒋辉刻印技术高超,淳熙四年因为伪造“会子”,而被断配到台州监狱。台州公使库所刻《荀子》保留了北宋熙宁元年(1068年)国子监刻本的原貌。宋代杜甫集版本比较复杂。苏舜钦、王洙、刘敞、王安石等都整理过杜集,其中,王洙杜集是宋代收录最完整的一个本子。嘉祐四年(1059年),王琪约访何琢、丁修对王本进一步修订,并经裴煜补遗后,由苏州公使库刊板行世。苏州公使库王琪刻本是杜集第一个刻本,也是此后所有杜集的祖本。诚如张元济先生所说:“自后补遗、增校、注释、批点、集注、分类、编韵之作,无不出于二王(王洙、王琪)之所辑梓”[10]。黄震撰于咸淳九年(1273年)的《修抚州六经版》中曾说:“六经官版,旧惟江西抚州、兴国军称善本。已未虏骑偷渡,兴国版已毁于火,独抚州版尚存。”黄震所说的抚州版,即指抚州公使库所刻经书。兴国军经版被毁后,幸亏还有抚州公使库所刻经版存在,从而对重新印行六经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南宋时期,公使库刻书在地方政府的刻书活动中独树一帜,不仅刊印了大量经典名作,繁荣了官刻事业,而且很多公使库刻本成为后世翻刻、影刻的底本,影响深远。

最后,不可否认的是,随着公使库收入的增多,除继续投入刻书活动以外,地方官迎来送往的花费也不断增加,甚至出现假公济私、公开行贿等不良现象。如宋代理学大师朱熹曾六次上书皇帝,揭发唐仲友的多条罪状,其中一项就是用公库钱刻书,书印成后利益归己。朱熹在《按唐仲友第六状》[11]说,台州公使库刻印《荀子》、《扬子》、《韩非子》等书606部,唐仲友将其中的375 部送回婺州老家,归为己有。“近时所有邻道互送礼,名曰传馈,贿赂公行,恣无忌惮”。“公使苞苴在东南而为尤甚,扬州一郡,每岁馈遗,见于册籍者,至二十万缗。江浙诸郡,每以酒遗中都官,岁五六至,必数千瓶”[12]。宋政府设立公使库,筹集公使钱的目的本是为了使招待费有保障,从而限制地方官剥削百姓。但是,澶渊之盟后,公使钱渐渐成为地方官宴饮交结、肆意挥霍的重要经济来源。从而致使地方官以公使库资财行贿巴结中央派员之风盛行,成为一种蔓延全国的现象。

参考文献:

[1] 王明清.挥麈后录∥纪昀.文渊阁四库全书.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印),1987:405-406.

[2] 李寿.续资治通鉴长编.北京:中华书局,1990:5328.

[3] 李寿.续资治通鉴长编.北京:中华书局,1990:9592.

[4] 李心传.建炎以来朝野杂记甲集∥王云五.丛书集成初编.北京:商务印书馆,1936:225.

[5] 苏轼. 苏东坡奏议集∥国学基本丛书.北京: 商务印书馆,1958:114.

[6] 朱熹.晦庵集∥纪昀.文渊阁四库全书.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1987:344-346.

[7] 北京图书馆.中国版刻图录.北京:文物出版社,1960.

[8] 范成大.吴郡志∥王云五.丛书集成初编. 北京: 商务印书馆,1936:33.

[9] 陈继儒.太平清话∥王云五.丛书集成初编.北京:商务印书馆,1936:23.

[10] 万曼.唐集叙录.北京:中华书局,1980:111.

[11] 朱熹.晦庵集∥纪昀.文渊阁四库全书.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1987:349.

[12] 郑兴裔.郑忠肃公凑议遗集//纪昀.文渊阁四库全书.上海:上

作者简介:李景文,男,1958年生,研究馆员,硕士生导师,发表论文40余篇。

感谢李景文老师授权!(文章原载于《图书情报工作》2007年第51卷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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