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蘭的媽媽，腿上有殘疾，又是家裡的大姐，20多歲的時候，沒有人上門提親，家裡就想著，條件不好，急不來，等一等吧。

誰曾想，這一等就是十多年，小蘭媽就成了那個村裡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長的一般，還有殘疾，蹉跎了好多年。

後來，小蘭舅舅家的孩子都快上小學了，家裡也是越來越愁，想著，不管怎樣，也要把小蘭媽嫁出去啊。

偏巧這個時候，小蘭爸的前妻因病去世了，家裡為了給她看病，更是一貧如洗，其實也沒有花多少錢，得了絕症，也只是到縣城的醫院看了兩回，但是家裡實在太窮了，也是在那個年代，所以，就以為花了鉅款，最後人沒治好，錢財兩空。

七姑八婆就當起了媒人，小蘭爸條件不好，也快四十了，拿不起彩禮，也找不到合適的人，兩個可憐的人又是就湊合在了一起。

小蘭爸的前妻是一個特別要強的人，據說幹什麼都手腳麻利，說話更是敞亮，街坊四鄰都喜歡。爺爺奶奶當初也覺得，兒媳婦很好，但是當把小蘭媽娶進門之後，才發現，前兒媳不是一般的好。

小蘭媽有殘疾，也沒有文化，幹活比別人慢，又有點自卑，人前不大敢說話，這樣一比，爺爺奶奶，包括小蘭爸爸都覺得，將就娶回了的女人，也就是那麼回事，將就著過吧。

小蘭爸有一個兒子小剛，前妻生的，比小蘭大了13歲。

全家人都覺得，小剛才是那個最好的孩子，小蘭，不過是一個不那麼好的媳婦，生的一個更差的女孩。

02

從小，小蘭就是撿著哥哥的剩衣服長大的，哥哥比小蘭大很多，奶奶基本上，就是一件拆兩件，將就著，就給小蘭穿上了。小蘭媽手腳笨，自己不會改，也只能讓女兒湊合著穿。

有的時候，鄰居家有比小蘭大幾歲的孩子也給一些。

小蘭三四歲的時候，哥哥讀了高中，據說，學習特別好，一家人都節衣縮食，要供哥哥讀高中、讀大學。

之後，十幾年的時間，哥哥一直在讀書，沒完沒了，高中復讀，大學畢業又考研，第一年沒成，第二年差一點，第三年終於考上了，研究生畢業，最後留在了北京。

據說，哥哥賺錢很多，但是北京的房價更貴，所以，一家人還像是溺水的人，怎麼掙扎都爬不上岸。

小蘭媽，不會做什麼，只是家裡家外地操持著，好像也沒賺什麼錢，小蘭爸經常除外打工，賺得錢直接打給了哥哥，剩下點也都給了多病的爺爺奶奶。

小蘭就這樣破破爛爛地長大了，和媽媽一樣，她好像也很自卑。家裡人也沒有多理她，只有小蘭考得特別好的時候，奶奶會眉開眼笑地說，看小蘭和她哥哥一樣學習好。

爸爸也會看兩眼成績單，笑一下，說，老閨女真厲害。這個時候，小蘭就特別高興，因為終於有一件事，可以跟哥哥一樣了。

也因為這點，小蘭拼命學習，那時她唯一獲得表揚的機會。

03

小蘭慢慢長大了，才覺得，自己和別人不一樣，永遠穿得那麼醜，自己好像長得也很醜，經常和媽媽一起下地幹活，皮膚永遠是黑色的，頭髮永遠是那樣，站在同學堆裡，就覺得矮人家半頭。

所以，小蘭經常是坐在教室角落裡自己學習，這樣可以免去沒有人玩的尷尬，也可以減少面對大家有些歧視的目光。

轉眼就到了小蘭考高中的時候了，爸爸說，考個中專、職校就行，女孩子不用讀那麼多書，況且，媽媽什麼都做不明白，爸爸年紀也大了，真的幹不動了。

小蘭一下子就哭了，老師說，她考重點高中，考大學一點問題都沒有，成績綽綽有餘。可是，還沒站到考場，怎麼就被取消了參考的資格了呢。

從來不敢頂嘴的小蘭，說，我一定要考大學，哥哥都考了，為什麼我不可以。不管爸爸說什麼，小蘭都只是這一句話，說得臉都紅了，眼睛也哭腫了。爸爸生氣了，說，小蘭不懂事，這股拗勁和小蘭媽一模一樣的。

小蘭媽在家裡，從來不做主，可是，這回為了女兒，也是豁出去了，她說，小蘭爸不供，她就是討飯，也會供孩子讀大學。自己窩囊了一輩子，不想女兒和她一樣。

大概是這句話，觸動了小蘭爸，最終，小蘭還是讀了高中，讀了大學。

小蘭讀大學的時候，哥哥已經能賺錢了，但是，從未接濟過。哥哥回來，也只是給爺爺奶奶買吃的穿的，給爸爸買點酒，買點外面的新鮮玩意，很少有小蘭母女的。哥哥也只是住爺爺奶奶家，哥哥說，小蘭和他沒關係。

小蘭依舊是很自卑，有一回，小蘭拿了獎學金，也去買了和哥哥一個牌子的短袖衫，花了300塊錢，那是小蘭省了好幾個月才攢下的，可是，那件衣服穿在身上，一點都不好看。

不是尺碼，不是顏色，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很彆扭，不像是小蘭的衣服，感覺像偷來的一樣。

原來，人窮，穿什麼都醜。

讀大三的時候，小蘭爸去世了。小蘭爸替人扛貨，從樓下扛到樓上，賺的是力氣錢。據說，那一包貨有二百斤，爸爸扛著走到了三樓，一個跟頭摔下去，趴在樓梯上，貨砸在了爸爸的身上，頭也撞在了臺階上。

送去醫院沒多久，人就沒了。那一年，寡居的奶奶也去世了。

哥哥回來辦完喪事，就再沒了消息。小蘭哭得死去活來，若不是為了自己，爸爸也不至於這麼大年紀，還出去打工，乾的都是年輕人都做不動的活，也許，她不讀書，爸媽在家侍弄幾畝地，不會富有，但是，也沒有那麼拮据，不會每一天活得都像是掙命。

04

已經讀到大三了，小蘭媽說，無論如何，也要讀完大學。她這輩子，事事不如人，從來都被人瞧不起，小蘭不能再去過她那樣的日子了。

小蘭媽在學校附近，撿破爛，租住了一個馬上動遷已經沒人住的小平房。媽媽說，雖然很苦，但是，竟然比在家種地賺得多，她有信心，能供得起小蘭。

小蘭也開始拼命打工，只要不上課，什麼活都幹。

那兩年，小蘭和媽媽好像更加自卑了，媽媽不讓小蘭在外面和她說話，也從不去學校找她，說怕同學笑話。而，小蘭，也永遠是同學裡的異類，常年穿著一件破衣服，外面再加上更破的外套或是棉襖。

再後來，小蘭畢業了，因為，特別肯吃苦，所以，在公司裡也越做越好。當賺得錢越來越多的時候，小蘭在離公司很遠的地方買了一個一居室，她和媽媽一起住，覺得很好，很幸福。

從前，看著別人才穿得起的衣服，小蘭也慢慢地一件一件買回來，慢慢地、偷偷地穿起來，皮膚不再那麼黑了，兜裡有錢，見過了很多生活圈子之後，那些衣服，好像也屬於小蘭了。

原來，人窮的時候，真的穿什麼都醜，因為，你的自信、你的氣場，撐不起那些衣服。或者說，撐不起，那個消費段位背後的生活。

可是，當你有了賺錢的能力，有了賺回來的錢，那樣的生活，就會自然而然地屬於自己了。

哥哥已經多年沒有消息了，想當初，小蘭媽也為了供哥哥上學辛苦勞作過，只是，哥哥從未當小蘭母女是自家人。爸爸也去世多年，前塵往事，沒有人和你爭辯，讓它過去吧。

小蘭有了自己的家，有了疼愛自己的老公，媽媽也和他們一起，安安靜靜地過日子，好像這就是幸福的模樣了。

可能，那些年，我們都深深地自卑過，而這些自卑，只能靠我們自己的奮鬥才能慢慢療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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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寧靜，爆文作者，公眾號：遇見寧靜（IDyjnj006)，10歲男孩媽媽，一手執筆，落字有聲，一手帶娃，詩意生活。 本文寧靜原創，侵權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