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店场:高坡上的幺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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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嘉庆十七年《宜宾县志》记载,清中叶宜宾县有52个场,其中就有“高店子场”。尽管在光绪二十一年《叙州府志》中“高店子场”已记载为“高店场”,但至今高店老街的人仍然称高店为“高店子”,其含义为“高坡上的幺店子”,准确地概括了这个场的地貌特征。

高店老场依山而建约长两百米,顺鲫鱼背式的坡脊而下,百里冲大道穿场而过,往顺南场方向而去。其旧时面貌现基本保存完整。场上房屋为串夹泥壁,小青瓦屋顶,街檐宽约2米,“凉亭子”式榫斗结构,便于下雨天赶场的人在街沿上做生意。街面宽2.5米,用长1米,宽0.5米的青石板错缝铺成,虽斑驳破碎,也还算基本完整,显出当初盐道的雏形。这段保存基本完好的盐路已经被列为翠屏区文物保护单位。

高店场:高坡上的幺店子

□ 凌受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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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店老街古盐道

百多家店子满足盐客需求

高店老街92岁住民曹学之在这条街中段住了几十年。而今他每天都要在高店新街的茶馆里坐上半天。

解放前,高店这个场茶馆、酒店、栈房、烟馆一应俱全。周少文的茶馆就开在场镇的中段,安了十几张桌子,打长牌、打麻将。黄沙河何家咀的船夫爱到这里来喝茶。从石鼓来的上行船就靠在何家咀,距这里有两三华的路,船上的货物是用人工挑到这里的。曹学之家是开油蜡纸火六成行的,卖的东西,都是在李庄批发,溯黄沙河运到何家咀的。

曹学之家隔壁就是“罗文彬”栈,门口屋檐下挂了个红灯笼,上面写了“文彬栈”三个大字,有十来乘床铺。栈房后院天井很宽敞。下坎坎那两家栈房的老板是刘修成和刘海云,比“文彬栈”要小点,各安了四五张床铺。3家栈房都兼带卖“帽儿头”干饭。刘子云、刘向云两兄弟各自开了一间糖食铺。糖食是到富顺去买的,高店到富顺140里路,他们一天去打个来回。刘子云在高店桂华乡下住,接近90岁才逝世的。他的儿子在大石包煤矿当搬运。

解放前,高店场上开有面馆三家,街中段那家老板叫黄纪三,手工面擀面,卖臊子面,臊子是用墨鱼来熬的,鲜喔!只卖早餐,吃的人很多。潘德高的手工面也很有名,味道好,分量足,他起来得很早,天还未亮,面馆即已开张。还有个姓李的,他在自家面馆里安了台切面机,做出来的面是细丝子面,特别适合做燃面。场上有红锅饭店3家。李海波饭店里请的厨师,是到成都去学过炒菜手艺的,他不仅菜炒得好,而且还会弄怪味鸡,味道与其他红锅饭店不同。坡坎底下那家刘家银饭店,栈房里住的客人有时自己去割了猪肉来请饭馆加工成回锅肉,刘老板也很乐意。还有一家饭店的老板是赵定坤,与刘家银饭店隔了几家店子。刘家银饭店隔壁是刘家银的大哥刘德胜开的药店,兼卖香火,刘德胜是个中医,在自己开的药铺里自己还兼带检中药。好在病人不多,他一个人也对付得过来。场上卖肉的杀猪匠有四、五个,赶场天肉担子上挂出来的猪肉都是买完了的。街上还开了三家烟馆。其中的一家老板龙华清的烟瘾特别大,每天早上起床就要躺下去“喝”几口烟过瘾。场上开了百多家店子,足以满足高店附近黄沙河、石骨滩赶场的农民和汇集在这里的盐巴客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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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地公园

高店场的老盐市

驮马队是从富顺沿滩经板桥、李桥过来的,李桥行30里到南溪县蟠龙,再行40里至新桥桅杆山,再行15里至鱼剑滩,再行30里至高店。驮马背上两侧各放置一个驮架,每匹驮马可驮盐巴200多斤。每场到达高店的驮马少则三、四十匹,多则六、七十匹。高店89岁住民周于泉小时候就在驮队经过路段旁糟坊头住,驮马数量是他亲自数过的。

驮队到了老盐市———高店场口的一个圆形坝子。吆驮马的人,让驮马自然分散在坝子周围,卸下盐巴,把驮马拴在盐市周围的木桩上,这时场上的栈房老板罗文彬、刘修成、刘海云便会上前来,与马夫们打招呼,然后将马牵到自家栈房的后院,给马饮水,喂马料,让马在那儿歇口气。马夫们也随着来牵马的栈房老板,到各自熟悉的栈房里扒碗“帽儿头”,喝碗米汤,随即回到盐市开始批发盐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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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店子公园

挑盐巴的长途客也陆续赶到盐市,从场头到场尾,在两百米长的老街两边店铺的屋檐下寻空隙摆下盐摊子,开始卖散盐。场上的六成行、杂货店、糖果铺、饭馆等二十多家店子都在卖散盐。高店老街84岁住民刘云珍的盐店,上半截门板,可取下来,下半截门板取不下来,她顺门板安了一张柜台,店堂里安了个大拌桶,里面装满了盐,街对面有两间铺面是盐仓库。

盐市紧挨着米市,卖米的人纷纷涌入,盐巴客也相机收购大米,预作返程准备,一时盐市上人声鼎沸,买卖交易的人络绎不绝,下午三、四点钟临散场时,住石鼓场的李庄盐老板王友三到盐市收盐,价格少许相因点,有好多收好多。王友三收的盐巴,顺黄沙河船运到长江边的码头,由下行船运到南溪、江安出售。到下午三、四点钟时盐、米已经售罄,盐市上的驮夫们再回到高店老街上去,一般就到自己驮马儿歇着的栈房里扒碗“帽儿头”,菜是青菜、白菜、萝卜和泡咸菜,进红锅饭店和酒店喝一杯的就很少,然后便牵马踏上归程———驮马队要循原路往回走30里路,走到黄沙河边的鱼剑滩住宿,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鱼剑滩有马店,高店是没有马店的。高店是农历一、四、七逢场。驮马返回富荣盐场,再驮着盐回高店,刚好能赶上下一个场期。驮马终年劳碌奔波在盐路上,难得空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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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在老街玩耍盐巴客讲述盐道艰辛

高店老街92岁住民曹学之对我讲起:

“高店子卖过盐巴的人很多,我也卖过。但我没有本钱,就向曹德云借了100斤自流井‘小河盐’,盐巴的颜色乌炯炯的,比五通桥盐好卖。曹德云的盐仓就在高店子老街下场,他不卖盐,专门用盐来放高利贷。曹德云,排行‘四’,三弟兄都是是高店‘宰得开’的人物,我喊曹德云‘四叔’。曹德云的大哥曹文清是个大胖子,坐席时像尊佛,一个人坐了一方长板凳。老二曹培元,‘义集字’袍哥大爷,三人都在桂华弯住,三弟兄共有千把石租子,房子修得又漂亮,又坚固,土匪来抢他,连门都进不去,反而被他们打死了一个。那年我17岁,一大早,挑起100斤锅巴盐从高店出发经过金坪、象鼻场,走到吊黄楼老街是八十多里路,过了吃晌午的时辰才走拢的。当时吊黄楼是犍为盐销售区,卖自流井盐要遭逮,我就把担子寄放在人家店子头,摆了点‘大河盐’(犍为盐)在摊子上做样子。买主都是内行,知道我是卖‘小河盐’的,我寄放在店子里的‘小河盐’很快就销了出去。返回时,我用卖盐巴的钱买了80斤干挂面挑回高店。中午在吊黄楼吃了个‘帽儿头’,回到高店时,天已经黑了。每跑一趟,最多能赚点脚力钱。

“曹德云讲定100斤盐1个月付30斤盐巴的利息,1年光利息就是360斤盐巴。我还得把盐巴弄到顺南场、凉姜沟、沙坪坝赶流流场卖。卖了一个月,才发现利息不得了。一个月挣的钱刚好买30斤盐巴,白干!赶紧把100斤盐巴并30斤盐巴利息还了曹德云。后来我就改做布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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