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放超1億《關於新冠肺炎的一切》火了,可“回形針”不想當網紅

“回形針是你的當代生活說明書,我們研究攝像頭、冥幣、垃圾短信和你拉的屎。”這是科普視頻頻道“回形針 Paperclip”在B站上的簡介。

2月2日,由回形針團隊製作的科普視頻《關於新冠肺炎的一切 》在全網刷屏。這支視頻在10分18秒的時間內,將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發生和傳播,死亡率和傳播速度,以及如何降低被感染的可能性等知識,以極高的信息密度,進行了全方位的科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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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模稜兩可的信息充斥的幾日,這部科普視頻以冷靜與剋制,可視化的詳盡數據和縝密的醫學知識,給恐慌中的人們注射了一針安慰劑。

截至發稿前,該視頻在微博上有超過8000萬次的播放,轉發量超過68萬,全網播放量已超過1億。

更讓這個很多人心目中的“寶藏博主”出圈的,是這部視頻結尾的幾句話:

我們之所以讚頌勇氣,是因為我們人類總是在明知風險的時候,仍然選擇做我們該做的事情。

最後,我們看一眼這場肺炎的主角,這個直徑在0.1微米左右的畸形圓球。可怕嗎?……其實也沒那麼嚇人。如果我們被這個嚇到,嚇到要鎖死來自武漢的鄰居,嚇到要攻擊陌生的求助者,嚇到要以謠言的名義讓大家不敢說話,那才是真的嚇人。

人類的讚歌就是勇氣的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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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視頻的背後,是製作人吳松磊和團隊的幾位成員在粉絲的“催更”下,熬夜趕製的結果。

1994年出生,被網友評價擁有一張“撲克臉”和理科男木訥男聲的吳松磊,領導著“回形針Paperclip”20人的團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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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於江西師範大學工程管理專業的吳松磊,在2015年大學畢業之後,就開始了做嚴肅知識類短視頻的道路。看到當時的短視頻頻道“一條”在風口上嚐到了甜頭,吳松磊嘗試著做了一檔叫“面壁實驗室”的視頻節目。

而後,吳松磊受到大象公會的邀請,在那裡做起了內容。在2017年,他和“混亂博物館”的前館長劉大可一起,成立了大象公會內部孵化的視頻項目“混亂博物館”。

後來,在2017年年底,就有了脫胎於“混亂博物館”的“回形針PaperClip”。2018年3月,吳松磊正式將回形針劃分出來,成為了一家獨立運營的新公司,專注於嚴肅知識類視頻的製作。

2017年11月30日,回形針發出了第一條視頻。兩年多來,他們生產了約125條科普短視頻。從《如何做一根懂事的路燈?》《如何為十三億人調度列車?》,到《原子彈製造指南》《造假幣為什麼這麼難?》,他們希望在幾分鐘的時間裡,能用硬核的知識,縝密的推斷,清晰地展現一個事物的工作原理和運轉邏輯。

這家公司活得怎麼樣?12月31日,回形針發佈了以《 2019 年回形針賺了多少錢?》為題的視頻。視頻用同樣可視化的製作方式,詳細地披露了公司過去一年的數據:收入597.2萬,支出414.4萬,淨利潤182.8萬,收穫了全網超過680萬的關注者。

雖然這一年由於粉絲漸多,引來了更多的廣告商,但由於公司在擴充,一個能容納60個工位的新辦公地址,扣除半年房租、61.7萬的押金和大概80萬的裝修費,他們最後還是虧了大約10萬塊。

吳松磊在視頻中說:會賺回來的。

《關於新冠肺炎的一切》爆紅之後,會帶來嚴肅知識視頻的春天嗎?吳松磊不確定。

他在視頻中透露,現在團隊主要靠廣告定製,但為了將來更長遠地發展,他們會在今年春天上線一個付費類的交互視頻項目。“還是一個挺試驗性的東西,會用一種更復雜也更直觀的方式,去呈現一個具體問題的邏輯。”

而關於內容付費,吳松磊認為,現在生意比較好的,還是類似於“得到”這樣的音頻課程,或是“5塊錢可以買部片子”的網絡大電影。“我們其實在探索的是一種更嚴肅的視頻內容付費方向。我也不確定以後會怎麼樣,有可能會失敗。”

關於爆紅和未來,我們和吳松磊聊了聊。

剁椒娛投:剁主

“回形針 Paperclip”製作人:吳松磊

這期視頻是怎麼做出來的?

剁主:你們做這條視頻,是團隊裡哪些成員主導的?大家都做了哪些知識方面的準備?

吳:主要是我在寫稿,然後還有兩位同事幫我做了一些校對和資料整理工作。

我主要是看醫學期刊的網站,主要是柳葉刀和 NEJM,最主要的就是六七篇。

有一些其他的細節,比如飛沫核的尺寸,噴嚏的完整過程,病毒在體外的存活時間,又陸陸續續在知網上看了一些資料。有國內的論文,然後知網上面通常會有論文引用,會引用到一些國外的論文,也會看。

剁主:你們是從哪一天開始就是決定要做這個視頻的?

吳:我自己是從1月27號開始寫稿子的。

我倒也沒有那麼強烈的動機,就覺得這還挺適合做成一個視頻,來解釋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最早其實是有很多我們自己的觀眾寫很多的留言,希望我們來做一期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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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開始想做的是口罩。大概查了一些關於口罩的資料和論文,發現其實口罩也沒有那麼重要的,還是要解釋一下完整的傳播機制是怎樣的,然後才能去解釋怎麼樣去防護。

從1月27日開始寫,到2月2日發佈,是加班加點做出來的。我們每天做到凌晨四五點,然後會去休息,早上12點醒來再開始。

難易程度跟我們平時的視頻差不多。我們平時一期節目要做至少2周的時間,文字稿就要1-2周,從文字稿變成視頻還需要1-2周。

剁主: 這條視頻之後,收到了什麼印象比較深的反饋?

吳:倒沒有什麼,我印象比較深的反饋當然就是像方舟子老師這樣的。

剁主:你覺得這個事情研究到什麼程度,我就可以開始做視頻了,這個終止點你是怎麼決定的?

吳:會有一個我們大概需要搞清楚的問題,然後只要能回答這些問題,差不多就可以開始做了。比如說一個完整的傳染機制,和傳播過程當中的一些細節。例如打噴嚏的時候,你的噴嚏產生的飛沫到底是什麼樣的結構,怎樣進行傳播,什麼樣的大小;對於口罩,你肯定需要了解口罩在面對不同尺寸飛沫時的威力,不同的防護效果和其中的差異。

關於質疑:工程管理畢業的,來做生物科普視頻?

剁主:這次新冠狀病毒的視頻出來之後,引發這麼大的反響,什麼感受?

吳:我沒想到會傳播這麼廣,感覺壓力很大。壓力就是總擔心視頻有什麼錯,或者說是做的不好。因為有這麼大的播放量,其實是一件很嚇人的事情。

剁主:但得到大流量終究還是一件好事吧?

吳:這就是我自己作為一個內容行業的創作者比較矛盾的地方。因為我個人其實並不喜歡這麼大的曝光,但是我們的工作又需要有一個好的數據,一個好的播放量。

所以從工作角度,當然是一個好事,但我自己會因此收到很多消息。我是一個不太喜歡社交的人,或者說不太想成為一個網紅。

剁主:網絡上有一些人質疑你的專業性。比如方舟子在Twitter上發表的這個評論:

播放超1億《關於新冠肺炎的一切》火了,可“回形針”不想當網紅

吳:有的人有的地方說得有道理,大部分說的是沒道理的。有些地方我們確實應該解釋得更清楚,做一些補充性的解釋。

剁主:比如他說“看到開頭說冠狀病毒通過口腔黏膜上的ACE2感染人體,”就看不下去了。

吳:這個就是表達不準確的地方。ACE2 也應該是 ACE2 受體,但是結合視頻上下文也可以理解。

新型冠狀病毒當然會通過口腔黏膜感染,這個是毫無疑問的,我們和丁香醫生也做了這方面的確認。但是它也有可能被你吸入到更深的地方導致感染,比如在支氣管或者是肺部。這個是需要補充說明的地方,但是視頻裡面的表述也是沒有問題的。

剁主:還有他轉發的這個人說,你連飛沫傳播和空氣傳播都沒有搞清楚。

吳:這是我錄音錄錯了,你看我們視頻的文字稿裡面寫的就是飛沫傳播,然後錄音的時候我讀成了空氣傳播。

剁主:還有人質疑你是工程管理專業畢業的。

吳:哈哈哈哈哈……這個蠻好玩的。我倒不是很在意,這個無所謂。

剁主:以前有人質疑過你的專業性嗎?

吳:沒有。其實怎麼說,我們講的也都是很基礎的東西,甚至我覺得沒有到大學的水平,很多都是很基礎的高中生物課。

回形針 Paperclip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團隊?

剁主:為什麼叫回形針?

吳:隨便想的,沒有任何的由頭,就覺得這個名字還行。

剁主:一週兩更,一個節目就要花2-4周的時間,標準化運作的方法論是什麼?

吳:我們會分成很多個小組,每組可能就三四個人做一期。

剁主:團隊裡面現在有20個人,文字作者有五六個,剩下的都是什麼樣的職位呢?

吳:剩下的就是我們的視覺設計師和動效設計師,然後有三位模型師,三位負責開發產品和網站開發的同事。

剁主:大家以前的教育和從業背景都是怎樣的呢?

吳:什麼都有吧,但是理工科的背景會偏多一點,然後更多的是偏科技。科學愛好者會比較多。

剁主:平時做一期節目要經過怎樣的流程?每一期的選題是怎麼決定的?

吳:先進行資料整理,做成文字稿,然後根據文字稿去做分鏡頭,再做成視效,最後合成視頻。

每一期選題都是大家亂想的,比如說一個作者他想寫一個關於織毛衣的,我就說:好。沒了。

剁主:做一期節目的成本大概要多少錢?

吳:其實也沒仔細算過。我們過去一年做了80支左右的視頻,然後花了400多萬,差不多就是這樣。 (根據回形針12月31日發佈的視頻《 2019 年回形針賺了多少錢?》,回形針的支出為414.4萬,平均下來一支視頻的成本約為5.18萬。)

相較於其他的視頻節目來講,成本還是挺高的,但是如果讓其他視效團隊來做的話,成本肯定更高。因為我們有一套相對來說比較標準化的製作流程,速度就挺快。

剁主:有遇到過放棄的選題嗎?覺得太難了。

吳:倒沒有放棄,只是說一直沒有時間去把它寫出來,沒有時間把過程給梳理清楚。比如說我們有一個話題是關於理髮師怎麼理髮的,我看了好幾本書,但是一直沒有時間去把稿子給寫出來,因為他確實很複雜。

複雜在於實操跟理論的差距非常大,又沒有相關的學術論文,基本上都是一些培訓教材。怎麼樣把一個培訓教材的內容變得有邏輯和專業化,是有難度的。

剁主:你們對於廣告商有什麼樣的篩選標準?你們正在接觸什麼樣的廣告商?

吳:標準就是真的有一個言之有物的技術可以讓我們來講。

主要是一些科技類的客戶,包括手機、數碼、家電,還有一些to B的客戶,比如電池的生產商,風能發電機的生產商。

剁主:你以前說廣告商不喜歡嚴肅的廣告內容,現在他們的態度有所轉變嗎?

吳:現在都還挺接受的,我們廣告已經飽和了,接不過來了。我們現在單隻廣告的合作費是40萬左右。

廣告商通常不會改我們的稿,但希望我們更硬核一點,把他們講得更專業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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