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做空報告，將此前備受資本追捧的瑞幸咖啡推上輿論的風口浪尖，可在全民戰“疫”環境下，瑞幸背後的“神州系”仍躲閃於公眾視野之外。
近期，渾水研究（Muddy Waters）發佈了一份針對瑞幸咖啡的做空報告。報告指出，瑞幸咖啡從2019年第三季度起開始捏造財務和運營數據，平均每店貨物數據在三季度虛增69%，第四季度虛增88%，第三季度廣告支出誇大150%以上。消息一經紕漏，瑞幸股價盤中大跌超過20%。
北京時間2月5日，隨著中概股的火熱，瑞幸直接拉昇15%。儘管資本市場漲跌反覆，但瑞幸的公告回應依然被指駁斥無力。在經歷了成立18個月火速IPO和2個月時間股價上漲160%的神話後，瑞幸咖啡目前並未完全擺脫信任危機，“咖啡新零售”的故事受到越來越多的質疑，有人甚至認為它已經演變成為一場“驚天騙局”。
事實上，身陷危機的瑞幸咖啡背後正是近幾年來在資本市場上翻雲覆雨的“神州系”。神州優車董事長陸正耀是瑞幸咖啡的大股東，瑞幸咖啡的創始人錢治亞在創業前是神州優車的COO，兩家公司的投資人表現出高度的重合，甚至連瑞幸咖啡在北京的辦公地點也是由神州優車出租。當然，在企業架構上，神州、寶沃和瑞幸也是聯繫密切，三者公關業務同屬一個團隊。
如果沒人“攪渾水”，瑞幸咖啡還是一個完美故事，“神州系”也會講出另一個完美故事——汽車新零售，這個故事的起點正是神州優車從北汽福田手中收購的寶沃汽車。
長盛興業的伏筆
自長盛興業浮出水面的那一刻開始，寶沃汽車就成為陸正耀完美故事線鋪開的重要一環，連切入時間都毫無差池。
2019年1月16日，福田汽車發佈公告，長盛興業以39.7億元摘得寶沃67%股權，在這筆交易中，神州優車“出於公司戰略發展的角度考慮，為促成長盛興業完成收購標的交易”，為寶沃的股東借款提供了不超過24億元的擔保。
在這筆交易中，神州優車所扮演的角色遠不止提供借款擔保那麼簡單，它發揮了更為隱秘而至關重要的作用。在長盛興業與福田汽車簽署收購協議籤前，神州優車曾向一家名為長盛億鑫的公司提供了一筆4億元的借款，而長盛億鑫正是長盛興業的母公司，兩家公司的法人代表也均為同一人，此人正是神州優車董事長陸正耀的MBA同學——王百因。
“為什麼神州優車不直接出面收購寶沃？”對此，神州優車董事長陸正耀隱晦地表示："在那個時間點上，神州優車不適合和寶沃談股權合作。"
汽車頭條App注意到，長盛興業與寶沃汽車簽署協議的時間是2019年初，如果當時神州優車直接將寶沃收入囊中，就要在2019年的財報中，將寶沃的資產負債予以合併。
截至2018年8月底，北京寶沃總資產123.8億元，總負債77.03億元，資產負債率高達62%；2018年1-8月，累計虧損達到16.5億元。顯然，神州優車如果貿然合併這樣一家債臺高築的企業，無疑將使其資產負債表十分難堪。
事實上，即便後來神州優車從長盛興業手中接過寶沃，其股權交割也是一拖再拖。從2019年3月18日發佈收購公告到7月29日完成交割，足足有4個月之久，這為神州寶沃拒絕在2019年半年度報中合併寶沃的資產負債表提供了充分的理由。
無論如何，長盛興業的成立保證了寶沃汽車在最合適的時間納入“神州系”，也讓陸正耀的資本局得以順利展開。值得注意的是，在寶沃股權的兩起轉讓案中，北汽福田轉讓給長盛興業的價格為39.7億元，長盛興業轉讓給神州優車的價格為41.09億元。不知不覺間，長盛興業就讓連續虧損的寶沃在短期內增值1.39億元，資本迷霧從收購之時就開始瀰漫。
“神州系”全員參演
成功收購之後，以寶沃為生產基地，以神州買買車為新車及二手車銷售渠道，加上神州租車租賃業務對新車的消化能力，陸正耀一直苦心經營，想要打造出一個完整的“汽車新零售”商業模式。在這場催生無限遐想的商業大戲中，“神州系”旗下業務單元幾乎全員參演。
目前，神州優車主體業務由三大板塊組成，分別是神州專車、神州買買車和神州車閃貸。其中，神州優車為新三板上市公司，神州租車則在港股上市；神州買買車為O2O汽車電商平臺，旨在通過整合汽車廠商和經銷商資源，與經營線下門店，為用戶提供汽車售前諮詢、汽車貸款、保險、上牌、提車等服務。
無論是神州優車、神州租車還是瑞幸咖啡，都與寶沃有“對戲”。“神州系”入主寶沃後，神州租車與寶沃簽訂買賣協議，神州租車從寶沃購買20000輛新車。此外，神州租車還為寶沃提供試乘試駕服務，目前在神州租車的App裡，已經專門針對寶沃推出了“免費試駕”和“深度試駕”兩項活動。
相比神州租車，神州優車與寶沃和合作要更加深入而全面。神州優車對外表示，公司與北京寶沃在汽車製造、車輛採購與車隊運營、銷售體系拓展和聯合營銷等領域開展全面深度戰略合作。
汽車頭條App注意到，在神州租車和寶沃簽訂的《買賣框架協議》中，神州租車要通過指定的渠道採購新車，而在寶沃和神州租車的業務體系中，並無汽車銷售業務，“指定的渠道”幾乎是指向了神州買買車。在神州租車與寶沃簽訂的合同中，神州租車指出“於購車3年後，北京神州有權要求寶沃中國或其指定回購方予以回購。”
寶沃生產汽車，神州租車購買汽車，神州買買車提供購買渠道和回收渠道並對外銷售，神州閃貸提供融資租賃服務。直觀來看，陸正耀的“汽車新零售”的故事已經形成完整閉環。
為了讓這個閉環覆蓋更多人，神州入主寶沃後，還實施了“千城萬店”計劃，大幅降低經銷商准入門檻，只要擁有“不低於100平米的門店面積，購買一定數量試乘試駕車”即可成為寶沃的經銷商，這一政策大大促進了寶沃經銷商數量的增長。
在這一環節，寶沃將新車賣給神州買買車，再由神州買買車將新車分配給經銷商，最後通過換購方案將車回收到神州買買車。為加速流通，寶沃還推出了汽車換購方案。根據該方案，購買寶沃新車全系產品的消費者，可在3年後享受7折、6年後享受6折的換購價格。
整套循環中，神州買買車起到一個樞紐的作用，它向上承接寶沃，向下連接神州租車和寶沃經銷商。通過這個循環，寶沃生產的新車通過神州買買車流向了神州租車和經銷商/消費者，而兩者的購車款則通過神州買買車流向了寶沃。這使寶沃的銷量在短期內得到提振，2019年1-11月，寶沃累計銷量達到40950輛，這一數據是其2018年全年銷量的1.52倍。
忘掉收購之初的資本謎團，寶沃的春天似乎就在不遠處。
陸正耀再造瑞幸
迎接春天先要熬過冬天。為跑通陸正耀設想的商業模式，神州係為寶沃提供了輸血式的幫助，這讓神州優車和神州租車十分“受傷”。神州專車前三季度財報顯示，2019年1-9月份，公司營收57.04億元，淨利潤卻降至1.29元，同比下滑16.58%。
神州優車在與寶沃產生關聯交易後，甚至出現了"由盈轉虧"的現象。神州優車2019年中報顯示，2019年1-6月，公司營收19.19億元，同比下降48.98%；歸母淨利潤-6.53億元，同比下降550.28%，而在2018年同期，神州優車尚能盈利1.45億元。對此，神州優車表示：“報告期內，公司聯合寶沃推出汽車新零售模式，當前市場正處於市場培育初期，公司在其渠道建設、品牌建設等方面的資金投入較大。”
富有戲劇性的是，在斬斷了與寶沃的聯繫後，北汽福田迅速扭虧為盈。根據福田的預測，公司在2019年的淨利潤約為3.6億元。而陸正耀的神州系，卻在收購寶沃後相繼陷入漩渦。
此時，精於數字的陸正耀無暇顧及這些小虧損，他在做一系列隱秘而難以察覺的操作。
2019年7月29日，神州優車完成收購北京寶沃67%股權的交割，北京寶沃自此正式成為神州優車控股的下屬公司。在股權交割當日，北京寶沃進行了多項重大的人事調整。
耐人尋味的是，陸正耀並沒有從汽車行業中挑選一位職業經理人來替他掌管這家公司，反而讓神州優車CFO陳良芸披掛上陣，兼任北京寶沃的董事、經理和法定代表人。
公開信息顯示，陳良芸畢2007年5月至2016年1月任中國國際金融股份有限公司投資銀行部執行總經理，她曾參與過中糧集團旗下包裝業務重組和香港IPO，聯想控股、神州租車香港IPO，中國網通集團(香港)與中國聯通合併重組，以及中國通信服務公司對全國13省通信服務資產收購等重大資本項目，擁有豐富的境內外股本發行及兼併收購經驗。
2019年9月30日，北京寶沃註冊資本從73.2億元減至5億元，公司性質由有限責任公司變更為股份有限公司，這被認為是寶沃在為下一步資本運作做準備。當年底，沉寂許久的寶沃汽車忽然以“好·貴”的洗腦式廣告狂攬曝光量，完成這次廣告轟炸的，是為瑞幸咖啡出力不少的分眾傳媒，其創始人江南春是神州優車總部陸正耀辦公室的常客之一。在他們品茶的茶室中，陸正耀作出了很多決策，如神州轉板A股、瑞幸咖啡IPO，以及收購寶沃等等。
在國內媒體報道中，陸正耀是一個痴迷數字模型的人，陸正耀也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說“所有的商業邏輯都是可以用數字算出來的”。在收購寶沃這件事上，他是否已經算好那個將屬於自己的數字？
無論如何，陸正耀圍繞寶沃汽車的資本局依然鋪開。1月16日，福田汽車發佈《關於公開掛牌轉讓北京寶沃汽車有限公司67%股權的進展公告》，在公告中福田證實，寶沃汽車已在積極引進戰略投資者。或許，寶沃已開始籌備融資上市，陸正耀的汽車新零售或許也將成為資本市場上又一個完美故事。只是，當瑞幸在資本市場遭質疑時，陸正耀這個剛剛醞釀成形的故事還能講下去嗎？誰又將和他一起在資本市場上擊鼓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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