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鄂醫護吐露潛伏心底的害怕:連續3晚夢中驚醒,“雖做好了準備,但誰都不想真的犧牲”

2月20日, 國家衛生健康委新聞發言人、宣傳司副司長米鋒介紹:截至19日,全國已經有278支醫療隊,32395名醫務人員從各地馳援湖北,還有更多醫護人員堅守在城市鄉村的抗疫一線。

這些馳援隊伍中,就有湖南的1074名醫護人員。僅在對口支援的黃岡,湖南醫療隊共收治確診病人466人,其中重症患者73人,危重症患者35人,治癒出院155人。

一方面,他們不懈戰鬥,冒著被感染的風險,與時間賽跑,從死神手中搶奪病人。另一方面,作為普通人,他們也承受著難以想象的身心壓力。

焦慮、不安、緊張、恐懼……這些人類在高壓環境中難免的正常情緒,伴隨著高強度的搶救工作,幾乎貫穿他們的每一天。

但是,正如在採訪中,我們無數遍聽到的,“(這些情緒),在搶救病人的危急時刻,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腦子裡只有救人、救人。”

今天,我們把鏡頭和聽筒再拉近一點,聽聽他們內心真實的故事和聲音。

援鄂醫護吐露潛伏心底的害怕:連續3晚夢中驚醒,“雖做好了準備,但誰都不想真的犧牲”


開往黃岡的大巴,沒人說話

朱娟玲,株洲市中心醫院創傷骨科護士長。1月25號,朱娟玲隨隊奔赴湖北黃岡。在黃岡,她擔任湖南省株洲市護理組組長,目前擔任大別山區域醫療中心南一西五區擔任病區護士長。

2019年農曆小年後的第二天,朱娟玲所在的醫院發出號召,招募去武漢的志願者。朱娟玲49歲,有31年護理工齡,她報了名。

“當時不知道這個病毒有多厲害,上前線意味著什麼……”朱娟玲說,“報名更多是一種責任感和職業衝動”。

2020年1月24日,農曆除夕。朱娟玲接到通知確定會去湖北,但是具體去哪個市,她沒有得到消息。

這天晚上,護士歐飛宇值夜班。醫院的報名還在進行中,他跟領導說:“我單身,還有個哥哥。年輕,抵抗力強,我去最合適。”他還有一個理由:在重症監護室和院前急救中心工作過,有經驗。隨後,歐飛宇打電話,把銀行卡密碼告訴了父親。

1月25日(大年初一)中午11點,朱娟玲正準備吃飯,她接到了醫院的電話:現在馬上趕到醫院,三點半準時從株洲出發,你要趕快把東西收拾好。

朱娟玲“有些慌亂”,“這麼急?”她說。放下電話,她又在收拾行李上犯了難,帶什麼衣服去?她是個愛美的女性,每次出差總是帶最想穿的衣服出門。這一次,她最終帶了“那些以後可能不會再穿的衣服”。事後證明,這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下午3點,株洲多家醫院75名醫護人員在市衛健委集合。市中心醫院重症科護士王嘉銘以為是去武漢,他把微信頭像換成了“武漢加油”。就在前一天,他衝進領導辦公室,主動請纓。

到了衛健委,王嘉銘意識到,“這次任務艱鉅”。朱娟玲的感覺比他更早,在醫院出發的時候她就預感到了,因為“醫院的全部領導都來(送行)了”。

25日下午6點,湖南第一批醫療隊137名成員從長沙高鐵南站出發。高鐵駛向遠方,望著有些空曠的車廂,大家“內心忐忑”。

女醫生梁彥超心情複雜。“一方面,我明白自己非來不可,因為一線需要支援。另一方面,我們都是家裡的一片天,我父親已經78 歲,兩個孩子一個9歲,一個只有1歲多,萬一自己出問題,這個家怎麼辦?”她說。

許多人直到出發以後才得知支援的目的地是黃岡。“我們當時就想,不要在武漢停,因為當時有些恐懼嘛……結果偏偏在武漢停。”朱娟玲笑,“那時候,對於接下來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心態比較脆弱敏感。”

出站,超出他們的意料,“緊張氣氛撲面而來”。下雨,行人寥寥,隔十米遠,就有穿著白色防護服的工作人員推著消毒車消毒。警車一輛接一輛呼嘯而過。

出站口,有一家三代人,外婆、媽媽和兒子,他們看到這支隊伍,停下來向隊伍揚揚手。王嘉銘看到了外婆和媽媽眼裡的淚水。他也哭了。

他們需要坐2個多小時大巴前往黃岡。車上,所有人都沉默地看著窗外,沒人說話。

“不能被不好的情緒打倒”

到達酒店的時間是晚上11點30分。每人分到一個單間,醫院給他們配備了一個行李箱的物資,包括口罩、消毒水、熱水袋、暖寶寶、吹風機、床單被罩,衝鋒衣等等。

這天晚上,朱娟玲感覺很累,12點就入睡了。但之後的幾個晚上她都失眠了。

第二天和第三天是緊張的培訓,練習穿防護服、戴手套、洗手等等,每一個步驟都細緻苛刻,穿脫防護服需要30分鐘以上,洗手需要20多次,有人在訓練的時候就哭了,“大概是因為害怕或者緊張”。

朱娟玲久經沙場,但她也有點緊張。“後來我想,如果我不把心理狀態調整過來,那我的抵抗力就會下降,還沒上戰場就會倒下,怎麼辦?”

朱娟玲詢問同事有沒有人帶安眠藥,有人帶了羅通定,一瓶100片,朱娟玲服用了兩天,睡眠改善。

因為緊張和焦慮失眠的,不止朱娟玲一人。後來又有其他人在群裡問有沒有安眠藥。大部分是女性,也有男性。

剛到達武漢協和醫院的前幾天,中南大學湘雅醫院腫瘤科曾巧苗連續3晚在夢中驚醒。“有時夢到自己戴著重重的防護頭盔,憋悶得窒息;有時夢到進倉後防護服破裂,驚出一身冷汗…… 雖然夢境有些滑稽甚至可笑,但我明白這是潛伏在心底的一種害怕。這種害怕,更多是不捨,不捨和家人的分別。”她說。

王嘉銘也失眠了。他1991年出生,他承認:在這種情況下,緊張情緒不會因為自己是年輕人而緩解。

培訓第二天,酒店給他們安排了理髮師。無論男女,都把頭髮剪短了——梁彥超每天下班後都和家人接視頻,剪短頭髮當天,她的二寶不認識她了,叫她“阿姨”。她“哭笑不得”。

“不過,大家都認為剪頭髮是為了更好地工作,沒有人抱怨。”王嘉銘說。

然而,定點醫院環境的簡陋,再次出乎他們的意料。

醫療隊成員陳娜記得,她所在的龍王山集中救治點由一家老年公寓臨時改造,連輸液架都沒有,護士們直接在牆上釘釘子掛吊瓶。

“不能被不好的情緒打倒。”很多次,他們對自己說,也對隊友說。為了方便辨認,大家在衣服後背寫上自己的名字,為了鼓勁打氣,又寫上“加油”兩個字。

在龍王山醫院,和醫療隊成員熊佳麗交接班的本地醫生也姓熊。他說自己已經呆在這裡一個多星期了,晚上值夜班就睡在辦公室,僅有的3張沙發凳是搶手貨。

熊醫生接了一個電話,得知他的同事被確診,是一位疫情發生時最先接觸患者的醫生,“接完電話,他們幾個醫生都沉默了。我想,他們有對同事的擔憂,也有對自己的擔心吧。”熊佳麗說。

最新一期中華流行病學雜誌發表《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流行病學特徵分析》報告顯示,截至2月11日,共有3019名醫務人員感染了新型冠狀病毒,包括確診病例、疑似病例、臨床診斷病例及無症狀感染者,其中確診病例1716名。

顯而易見的是,醫務人員長時間處在相對封閉、高濃度氣溶膠的環境中,具有感染新冠肺炎高風險。

“我們雖然做好了準備,但說實話,誰都不想真的犧牲,都想平平安安地回來。”王嘉銘說。

一場春雪減輕了大家的不安和痛苦

1月29日,黃岡大別山區域醫療中心投入使用。這裡有1000張床位,全部是確診病例,10%左右是在死亡邊緣線徘徊的危重症患者。湖南醫療隊負責醫療中心的其中三層樓。

工作有嚴格分工。在護士辦公室的工作一般是8個小時,考慮到不能喝水、上廁所,在隔離區的工作時長一般4到6個小時。

防護服的穿脫依然是麻煩事。朱娟玲說,穿防護服要花20分鐘以上時間,熟練後也需要10多分鐘。因為要避免病毒接觸,脫比穿花的時間更長。

進入病區,醫護人員要穿兩條褲子、兩層防護衣、兩個手套和兩個帽子,還要戴兩層口罩和護目鏡。護目鏡會起霧,他們就把肥皂、洗潔精擦在鏡框邊緣,起霧的狀況好點了,但是在工作中,汗水、口水、鏡片上的霧水全部流下來,滴到地上,一灘一灘,像一個個小水窪。

護士要做許多工作,除了日常護理、查房診治,還要打掃衛生、拖地板抹檯面,倒垃圾,鋪床、清理病人的大小便等等,病人一日三餐、開水也都由護士送。這裡的病人沒有家屬陪伴,很多甚至在確診後再沒有和家屬聯繫過,他們需要安慰和關懷,醫生和護士們就和他們聊天,給他們講笑話。

一天的工作結束後,神經依然不能鬆懈。同事們之間互相念叨最多的就是“防護”,“都嫌對方囉嗦,實際上自己也一樣“。

酒店房間外面放置了兩個櫃子,下班回來,最外層衣服放在第1個汙染區的櫃子裡,用酒精噴灑,鞋子、鞋底也要噴大量酒精。毛衣等放在第2個櫃子,脫完毛衣,手消毒,開門後再次洗手消毒,然後不進房門,直奔衛生間,洗澡、洗頭。

“耳朵、嘴巴、眼睛、鼻腔等都要掏洗乾淨,要洗半小時以上。脫下來的衣服泡在56度溫水裡,灑上84消毒液。”朱娟玲說,很多同事的衣服都泡花泡爛了,她帶來的兩條褲子已經泡花白。

每天在高風險感染環境下工作,除了嚴格的防護措施,他們確保自己每天“安全”的方法是,量兩次體溫,多吃水果和其他營養食物,保持免疫力。

“因為檢測浪費資源,CT又不現實,我們沒有其他檢測措施,暫時也沒有出現明顯的感染症狀。有時候胸悶、無力,大部分是因為沒有休息好,病房裡太悶。”王嘉銘說。

隨著對工作和環境的熟練,朱娟玲的焦慮有所緩解。“只要一踏進病房,那些害怕啊緊張啊就消失了,腦子裡只有救人,如果總是恐懼,那工作就沒法開展了,如果你也害怕,那病人是不是更害怕?”她說。

更多人則通過生活和工作中的細節緩解情緒。一場久違的春雪讓大家歡欣鼓舞,大家開玩笑說,“在湖南等了一個冬天沒等到,來這裡就等到了。”“雪落下來,天晴了一切就會好轉。”

醫護人員需要橡膠手套(洗手頻繁、84泡衣服,導致他們的手變腫發爛),也需要老乾媽。醫院就給他們都送來了。吃著老乾媽拌飯,“眼裡泛著淚光,心裡很暖”。

哪怕是一種微小的儀式感,也能讓身處高壓的醫護人員感到滿足。醫院一位姓唐的同事生日,隊員給他做了長壽麵,所有人“都笑得很開心”。

“最危險的時候,腦海裡的小黑人和小白人在打架”

2月10日,也就是10天前,黃岡市新冠肺炎的死亡率為2.25%。“當時重症患者多、死亡患者多,救治情況不容樂觀。”湖南省支援黃岡市新冠肺炎防治指揮部總聯絡員朱華波介紹,按照新冠肺炎醫療救治“四集中”的原則,降低死亡率,提高治癒率,加上先期抵達黃岡的湖南省第一批、第二批醫療隊中,有重症醫學專業醫生16名,護士40名,已經具備開設重症醫學科的專業人才條件。

2月14日,湖南醫療隊成立了專屬ICU,當天投入使用。

王嘉銘就是重症醫學專業護士的40分之一。13日深夜,他接到同事電話,通知他第二天要去ICU。

他知道,重症監護室,尤其是新冠肺炎的重症監護室意味著什麼,“那裡是前線中的前線,是最最危險的地方”。但他告訴自己,“但我就是重症專業的,我不去誰去?”

當晚,王嘉銘輾轉反側,“幾乎一晚沒睡覺”。

14日早上,他開了一個短會之後,當天便去ICU上班。直到2月20日,他已經在裡面工作了6天時間。

“每一天,都在與時間賽跑,真的,那種拼命搶,拼命從死神手裡搶人的感覺……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沉默兩分鐘,王嘉銘輕輕地說。

2月19日凌晨是王嘉銘的夜班。正常上班時間是4到6個小時,但ICU超過上班時長是常有的事。

進CIU一般嚴格按照國家標準進行三級防護,光鏡面都有四層,其中第三層是一個曲面,比護目鏡起霧更影響視線,但為了安全,必須嚴格執行。

他是他們這一組的小組長,總共5個人,照顧16位危重症病人。凌晨5點,王嘉銘發現17床的患者血氧飽和度下降,他馬上警覺,用B超機做了肺部檢查,發現這位患者有氣胸。氣胸,對於重症新冠肺炎病人來講,是較常見的嚴重併發症,也是死神的鐮刀——尤其在病房現有的條件下,確診有難度,穿著厚厚的隔離服,聽診器完全聽不到,院區沒有胸外科 ……

王嘉銘馬上通知醫生。醫生快速判斷,因為沒有引流設備,醫生臨時用一根內徑較粗的管子做了引流管。30分鐘後,患者氧合提高,“如果不改善,後果不堪設想。”

6點,王嘉銘已經精疲力竭。這時,他發現17床的奶奶情況更加危急,馬上報告醫生。

奶奶有80歲了,體重200斤,她同時存在氣胸、氧合下降、心衰等情況,而且肺部已有粉紅色皰疹,經過高頻輸氧、無創輸氧改善無效之後,醫生最後決定進行有創吸氧,需要建立人工氣道。

然而,就在給奶奶建立中心靜脈支管時,發現她的氣管插管裡有大量痰液……這意味著首先需要給奶奶吸痰。

“這是最最危險的情況,十分棘手。”王嘉銘說,“因為痰液是暴露的,裡面有大量病毒,而病毒是可以通過氣溶膠傳播的,這就增加了感染的風險。”

王嘉銘來不及多想,馬上用電動吸痰器給奶奶吸痰,由於氣管的刺激,奶奶咳嗽和打噴嚏,痰液四處飛濺……

這位奶奶最終成功獲救,而王嘉銘早已全身溼透。

“每一次搶救這樣的病人,我的腦海裡瞬間出現一個小黑人、一個小白人,他們在我腦海裡打架。小黑人說,天哪,太危險了,你會感染!小白人說,不會的,你運氣沒那麼差!當然,最後每次小白人獲勝。”王嘉銘說。

對話:

湖南省人民醫院呼吸與危重症醫學科主任、湖南支援黃岡地區醫療隊醫療救治組長李建民

瀟湘晨報:黃岡目前情況如何?

李建民:疫情爆發後,黃岡也成為重點地區,確診人數僅次於武漢、孝感,排名第三。黃岡的患者比較分散,危重型患者比較多,幾乎每天都有患者死亡。截至2月18日24時,確診病例累計2828例,死亡84人。

瀟湘晨報:你和醫療隊開展了哪些工作?接下來會做哪些工作?

李建民:我是湖南支援黃岡地區醫療隊醫療救治組長,主要在湖北省黃岡市大別山區域醫療中心工作。我和醫療隊在抵達熬了幾個通宵,在3天內組建了湖南專屬ICU並開通黃岡-湖南遠程醫療。目前這裡有4個普通病房和1個ICU,在黃岡市下屬四個縣(紅安縣,麻城縣,羅田縣,英山縣)都有湖南省醫療隊,隨時需要我去會診指導。

瀟湘晨報:您什麼時候接到通知需要趕赴黃岡?當時知道是去組建ICU嗎?感受如何?

李建民:2月11日上午11:30左右。不知道是去組建ICU,只知道是去支援湖北。疫情蔓延,做為一名黨員,做為一名呼吸危重症醫學醫師,是祖國和醫院培養了我,這個時候必須衝在前面,學以致用,早就做好了去湖北戰鬥的準備。

瀟湘晨報:來之前最大的擔憂是什麼?來之後最大的擔憂是什麼?

李建民:我負責湖南省人民醫院呼吸與危重症醫學科-RICU工作,主要收治呼吸衰竭,重症肺炎,ARDS等呼吸危重症疾病,同時是湖南省新冠肺炎省級專家,隨時需要去各地市會診指導,早有心理準備要上前線,但對這個病毒瞭解還不夠,對前線具體情況不清楚,心裡十分忐忑。來之後,有對未知的擔憂,對患者生命的緊張。這個病起病隱匿,發展很快,醫護人員也有感染的,並且有些患者病情瞬息萬變,會突然加重,甚至導致死亡……我有時候想,每天統計的數字背後,都是鮮活的個體,有多少生命可以重來?

瀟湘晨報:您說,組建大別山區域醫療中心湖南省ICU是最好的一個決定,遺憾的是,沒有能夠更早一點過來。為什麼這麼說?當時的黃岡,是什麼樣的背景和形勢需要組建這個ICU?

李建民:前期黃岡患者較多,醫務人員不足,早期滿足不了臨床需要。隨著黃岡疫情的發展,後期重症患者的比例將提高,為了減少死亡率,提高救治成功率,根據集中患者、集中專家、集中資源、集中救治的“四集中”救治原則,決定成立一個擁有25張床位的重症醫學科,由湖南醫療隊全面負責管理,專門集中收治湖北黃岡市新冠肺炎的危重症患者。

瀟湘晨報:您作為救治組組長,從開始到現在,您的心路歷程是什麼樣的?

李建民:有過恐懼和擔憂。但我是一名黨員,更加有信念,有信仰,在關鍵時刻,發出自我的一點點光和熱,激發出人生的意義和生命的價值,無怨無悔。

我是一名醫生,時間就是生命,醫生永遠在與時間競速。治病救人是醫生的天職,我們沒有很多時間去恐懼、擔憂甚至痛苦。

瀟湘晨報:ICU的感染風險很高,醫護人員如何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開展工作?有沒有印象特別深刻的故事或者場景?

李建民:在相對封閉的環境中,長時間暴露於高濃度氣溶膠情況下存在經氣溶膠傳播的可能,醫務人員具有感染新冠肺炎的高風險,感染幾率與接觸患者時間、吸入病毒量相關,加強防護是預防醫務人員感染的重要措施。

比如一位危重症患者病情惡化,需要氣管插管呼吸機輔助通氣,氣管插管時應按三級防護標準佩戴個人防護裝置,有條件儘量在負壓病房內操作。對於建立人工氣道患者,強烈建議選擇密閉式吸痰器進行吸痰,應判斷患者是否需要進行吸痰操作,避免頻繁吸痰導致患者不適和劇烈嗆咳。

瀟湘晨報:您是一名經驗豐富的醫生。在大別山,需要您出診的一般是哪類患者?

李建民:我會診的幾乎都是新冠肺炎的危重型患者。這類患者病情變化快,迅速惡化,不同救治方案實施的時機把握很重要。

比如,我救治了紅安縣一名超過200斤的危重新冠肺炎患者。患者41歲,患有重度成人呼吸窘迫綜合徵,進行常規氧療,高流量氧療,無創通氣效果都不好。我趕去會診的時候,下著鵝毛大雪,氣溫僅有0℃上下,路面結冰,車胎打滑,十分危險。我到了之後,進行了氣管插管,高呼吸支持條件,但患者氧合仍改善不明顯,很讓人焦慮。最後我們調整方案,採用俯臥位通氣治療,每天需要做12到16小時,因為這個患者超過200斤,進行俯臥位通氣治療時,需要7名護士協助,這在醫護人員緊缺的情況下,消耗是十分大的,但是我們不放棄任何一個患者。經過2天的搶救,患者病情穩定好轉。

瀟湘晨報:在這場疫情中,無論是患者還是醫護,都需要心理上的建設和調整。對此,您有具體建議嗎?

李建民:要切實關心這類人群的身心健康,開展心理健康評估,強化心理援助措施,有針對性地開展干預和心理疏導,減輕心理 壓力等等。

瀟湘晨報:對於接下來的工作,您有預判嗎?

李建民:疫情拐點還無法預測,但是峰值應該在二月中下旬出現。數據分析並結合近日的實際情況進行糾正,再加上現在的氣候等危險因素,以及“早發現,早隔離”政策的強力執行,可以看到的是:現在全國新增病人數量的趨勢是在慢慢減少。通過數學模型分析,南方地區在二月份中旬以後,或者說到二月下旬,患病人數應該達到最高峰。

接下來的工作重點是針對黃岡地區(包括大別山區域醫療中心以及下屬四個縣等)的重型,危重型患者進行規範化及時有效的救治,降低死亡率。

瀟湘晨報記者王歡 實習生於廣強 通訊員周蓉榮 羅國豔

(本文由樹木計劃作者【瀟湘晨報】創作,在今日頭條獨家發佈,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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