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八日,事情緊急,需要十九日去廣州。
十八日下午訂機票,訂酒店。並電話廣州隔離政策。回答,除疫區外都沒有限制。心有安定。
十九日,早上電話酒店,再次確認入住時間。對方表示,可以保留到晚上九點。
十九日 杭州
十九日中午,去蕭山機場。平日車水馬龍的蕭山機場出發層,空曠如也。只有零星車輛和乘客。
朋友在出發層等候。兩人先在外面呆了會,呼吸自然空氣。這時候前面開過幾輛大巴車,寫著抗擊疫情的口號。進到大廳,人影稀少,櫃檯多半關閉。只有一個櫃檯前面站了很多著統一服裝的人。大家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出發去湖北的醫護人員。他們在辦理登機託運。
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直觀援助隊,他們平靜的辦理,好像就是一次平常的出行。雖然不是捨生赴死的行程,但也是捨我其誰的擔當。周圍也圍著不少乘客在用手機拍照,眼神中充滿敬意。
無論何時,中國人對英雄是很充滿敬意的,只是中國人性格含蓄,不大會外露。
後來才知道這是浙江省人民醫院的醫生和台州的醫生組成的援助隊。
疫情以來,都在家沒有外出,疫情的嚴重只是從手機和消息上感受。親眼見到一支醫療隊出發,就像看到軍隊奔赴戰場,瞬間把人拉入疫情的真實場景裡了,緊張感油然而生。
杭州飛廣州航班乘客不到三分之一,兩個小時的飛行,檢查了兩次體溫。每個人都把口罩戴得嚴嚴實實,生怕被感染。
晚上8點,飛抵廣州,下飛機,檢查體溫。出機場,檢查體溫。
十九日 廣州 幾乎夜宿街頭
出機場,打車去白雲區。高速兩邊高樓林立,但燈火很少,估計是外地人無法回來。路上車輛不多,很顯空曠。同伴聊起去斯里蘭卡旅行所見所聞,說那裡人安貧樂道,無憂無慮。我說那是窮開心而已。
倘若疫情在他們那裡發生,這些人不知道死了幾回了。
司機繞了遠路,被我發現之後老老實實開回去。同伴說,出來賺錢都不容易,就按照計價器付了錢。
所訂酒店應該是在一個市場旁邊,街上空曠無人,彷彿是個空城。只有路燈與酒店的燈光亮著,讓人感覺還有生氣。酒店邊是個商場,前面的廣場全部用繩子封鎖起來。只開一個停車場出入口進出。
進大堂,測體溫。
在櫃檯前等候辦理入住,接待人員看到是浙江的身份證後,當即拒絕。說接到規定,浙江的不能接待,只能去一家定點酒店可以入住。說著拿出一個文件給我們。我們問,是全部酒店都不能入住,還是隻你這家酒店不能?回答不清楚,你可以打給文件上的電話瞭解。
服務人員抱歉了幾聲,便不再多言。同伴一臉沮喪,想要爭辯,被我制止了。我也知道特殊時期,爭議也無用,先解決住宿才是關鍵。時間已經10點多,深更半夜,疫情期間去哪裡找別的酒店。我按照電話打去定點酒店,這家酒店在機場邊上,回答是要在那裡隔離14天才可以。
我天,我們又不是湖北過來,隔離14天,我們還不如原機回去呢。
總不至於露宿街頭吧。上次在新聞裡看到警察在湘湖發現一個湖北來杭人員,酒店不接待,只能寒夜在湘湖扎帳篷過夜。我想我不會也這麼悲催吧。即使想露宿街頭,也沒有帳篷啊。
就對同伴說,先去外面找點東西吃,再做決定。
兩人出門,四周除了路燈亮著,沒有任何門店開業,更何況吃的。只有廣場邊上的金拱門開著。進去,店裡先測體溫,然後問吃什麼?店裡服務員比顧客多。隨便點了些東西,同伴說要坐下來吃了再走,我說人家不讓堂食的,剛坐下,服務員就上來很客氣的趕人。我也知道,爭執無意,便說不給你們添麻煩,我到你們門外窗戶牆邊吃吧,這樣就不會讓你們為難了。
那服務員一臉歉意。
我就和同伴兩人在屋簷下坐下,簡單吃了東西。
同伴十分擔憂,問我,晚上真的要露宿街頭了嗎?
我說,到酒店大堂坐一晚上好了。
兩人又回到酒店,酒店保安問我們住店嗎?我說在大堂坐會就走。
保安給我們量了體溫,就不再問我們。
兩個人靠著大堂沙發,就準備小眯一會。
已經到12點,同伴累的倒頭就睡了。
我是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大堂燈光很亮,照的睡意全無,即使身體很疲倦,但腦子很清醒。這才體會到監獄裡拿大燈照犯人不給睡覺原來是這麼樣的辛苦。
帶著口罩睡覺呼吸很困難,便將口罩取下,保安看到了,馬上上來阻止。並說,只能呆兩個小時,不然領導看到了要說的。在人屋簷下,只能低下頭。忙說坐坐就走。
和朋友講了沒有酒店住宿的事情,朋友問在哪裡,並說開車來接。我說特殊時期,即使過去,你們小區也不會讓進吧。說不定一舉報,要去隔離14天呢。婉言謝絕了朋友。
對同伴說,這一輩子也就碰到一次,那年非典好像也沒有這麼誇張吧。
前段時間網上流傳的一個懸賞告示,浙江很多地方懸賞舉報湖北、溫州、台州人,湖北的獎勵五百,台州溫州獎勵一百。感覺就跟賞金獵人一樣。人人自防,人人防人,也是醉了。
二十日 廣州機場
19年過年的時候,帶全家廣州旅遊,那時繁華之都,今年此時卻是如此冷清。路上行人絕跡,車輛稀少,街邊店鋪全關,彷彿整個城市睡著一樣。經濟損失之大,不能以言說。
辦完事情,馬上定機票回杭州。上午訂票,馬上就能定到下午的航班。
去機場的路上,過了兩道體溫檢測。
廣州機場是華南樞紐,此時也是人影稀疏。
習慣了車水馬龍,習慣了喧鬧繁華,咋一見如此,總有說不出的心情。要是疫情持續下去,這經濟恐怕是真的不能承受之重。老百姓生活勢必影響。同伴一直在擔憂像他這樣的中小企業,總是憂鬱的說,今年唯一的目標就是活下去。面對這種疫情,要是換在古代,早就天下大亂,戰亂四起了。要是在民國,像我們這樣的老百姓,估計要餓死了。
同伴說,這樣的疫情發生在非洲,早就死人相籍了。非洲的貧窮落後,不是我們所想象的。
還好我們積累下的國力能持續,我們的社會治理能力,掌控能力可以應對,老百姓可以不受覆巢之下無完卵的苦難。
但是,對經濟的打擊,絕對是非常巨大,接下來的生活,也讓人隱約擔憂。
一線城市,交通樞紐的機場如此冷清,那些二線城市的能想象到更是門可羅雀了吧。
不由得讓人想起張岱《陶庵夢憶》裡說二十八年後再去西湖,看到一片繁華皆成灰燼的錐心之痛。
辦完機票,又看到在杭州機場碰到的場景,廣東醫療隊在整裝待發,去支援湖北。
這個國家的可愛就在於有這樣的人民。雖縱貫5500公里,但是各地的人在面對困難的時候,總有大局團結互助。平時人們生活工作或者幸福或者不幸,但是在面對民族危機的時候,總有人會主動或者被動的擔負起“救民水火,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思想行動。
疫情之下,兩日的杭州/廣州執行,顛沛奔波,真的希望疫情早日結束,迴歸正常生活。也深刻明白寧為太平犬,莫為亂世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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