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8 致敬,毕德显先生|110周年诞辰重读《毕德显》,字里行间隐藏着怎样催人奋进的力量?

2002年出版的《毕德显》第184页如是记载:1982年5月,他(毕德显)应邀参加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建校30周年庆典入场时,全场3000余人不约而同地热烈鼓掌3分多钟。

这一年,毕德显走出西电校门,已经超过整整20年。

致敬,毕德显先生|110周年诞辰重读《毕德显》,字里行间隐藏着怎样催人奋进的力量?

现场3000余名西电人,用了整整3分钟起码100多次热烈的掌声,去迎接这个老西电人的归来,可见毕德显对于西电的影响,是多么持久和深刻。

你离开了,人们依然记得你;你回来了,人们热情欢迎你。这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如果从1952年2月29日离开大连前往张家口军委工程学校算起,到1961年11月16日奉命调往重庆雷达工程学院担任副院长为止,毕德显作为一名西电人的时间,总共是3548天,也就是大约10年。

2018年,正好是毕德显110周年诞辰,在这样的时候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再次重读了《毕德显》一书。

翻开这本虽然只有254页的小书,却发现字里行间隐藏着无穷的催人奋进的力量,以及老一辈科学家像星辰一般伟大而光辉的人格。

致敬,毕德显先生|110周年诞辰重读《毕德显》,字里行间隐藏着怎样催人奋进的力量?

中国核事业的有功之臣

今天的人们,尤其是西电人,也许大概只能够记起毕德显创办新中国第一个雷达工程专业,以及组建全国第一个信息论研讨小组等事迹,却鲜有人听说毕德显对中国核事业也有过贡献。

时间回到1946年夏天,博士毕业已两年,正在美国RCA工作的毕德显正准备回国。此时,后来被誉为中国原子能之父的老朋友赵忠尧突然找上门来,请他在美国再逗留一段时间,与他一道解决一个开展核物理研究的大难题。

赵忠尧比毕德显大6岁,时年42岁。当年还在西南联大时,毕德显就和赵忠尧是旧相识,曾经一起合作开展过研究。

赵忠尧提到的这个大难题是什么?作为第一个亲眼看到核爆炸的中国物理学家,赵忠尧此刻已经悄悄从盟国参观团“主动失踪”了。

原来,这个时候的赵忠尧正身负重任:中央研究院总干事、物理学家萨本栋筹措了5万美元,托赵忠尧一定要在美国购买一些研究核物理用的器材回国。

开展核物理研究,至少需要一台加速器。而订购一台完整的200万电子伏的静电加速器,起码需要40万美金以上。杯水车薪,怎么办?

赵忠尧找到了毕德显,因为两人此前在西南联大时,就曾合作设计制造过加速器,限于条件自然是没有成功。

7年前没有圆的梦想,此时被赵忠尧一句话重新点燃。

就这样,借助美国的元器件为祖国设计、制造一台静电加速器的赤子之情,终于战胜了如箭一般的归心。毕德显欣然应允,与赵忠尧一起投入到了加速器的研制中去。

按照这个计划,他们首先在麻省理工学院电机系静电加速器实验室,学习了静电加速器发电部分和加速器的制造,半年后又前往华盛顿卡内基地磁研究所访问,重点学习了离子源技术。

1947年9月,中国核物理史上第一台由炎黄子孙自己设计制造的加速器,终于在美国研制成功。3年后,这台加速器被辗转运送回国,并为新中国的核物理研究立下了汗马功劳。当然,这都是后话。

参与加速器研制,面对如此重大的功绩,可毕德显后来却从未向他人提起过。

1992年,赵忠尧在其出版的《我的科研生涯》中这样回忆说:

“当时,毕德显先生正准备回国,我挽留他多呆半年,一起继续静电加速器的设计,并采购电子学及其零星器材。毕德显先生为人极为忠厚,工作踏实,又有电子技术方面的实践经验,对加速器的设计工作起了很大作用。”

实际上,赵忠尧和毕德显还有另一层关系,那就是师出同门,他们都是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美国实验物理学家罗伯特·安德鲁·密立根的高徒。

1930年,28岁的赵忠尧在加州理工学院获得博士学位,其博士论文《硬伽马射线通过物质时的吸收系数》的系列成果,震惊了当时的物理界,一度曾与诺贝尔奖擦肩而过;

1944年,36岁的毕德显也在加州理工学院获得博士学位,其博士论文《高强度质谱仪离子源》,被评为当年学校毕业论文中的金奖。

坑道埋地天线的研究先驱

抗美援朝战争对于西电的发展来说,是一个具有重大意义的历史事件。前文《抗美援朝战争对西安电子科技大学的影响到底有多深?》已有详细介绍。

面对面、你死我活的朝鲜战争背后,是两大阵营间科技实力的暗中较量,刚刚成立不久的新中国,自然比不上当时在科技方面已经遥遥领先的美国。但在通信领域,却出现了一个奇迹。

1952年5-6月间,敌人正在攻占我190.8高地阵地,我军一个班的战斗人员被围困在坑道内。后面的部队以为坑道内没人了,不准备夺取该阵地。被困的全班人一时情绪十分低落。

这时候,这个班的步谈机机员徐福才急中生智地说:“你们不要急,我再想办法与地面联系。”于是,他将天线埋在坑道内,不出洞与地面进行了联络沟通。最终,被困人员全部获救。

时任志愿军司令部通信处长的崔伦得知此事后,总结坑道通信经验,却无法从理论上加以解释,只好把它看作是偶然发生的奇迹。

在坑道内天线埋地能发送信号是不是普遍规律?其机理何在?志愿军司令部打电话向国内技术专家请教,通信兵部领导首先想到了毕德显。

这时候的毕德显,刚刚从大连工学院来到军委工程学校不久。他听说这是前线遇到的难题,便立即开始日以继夜地查资料、搞计算,仅用了3天时间就向上级递交了报告。

这份报告用科学、浅显的语言,阐述了天线埋地传播信号的机理,给天线埋在地下能够实施通信联络的实践,找到了科学的理论依据,为朝鲜战场志愿军推广坑道通信经验做出了贡献。

《正义与强权的较量——西安电子科技大学纪念抗美援朝50周年专辑》一书记载:

西电离退休老同志、时为沈阳军区司令部代表的朱礼远,曾经参加了1953年初志愿军司令部召开的“埋地天线”总结大会,他描述说“这一创举在战斗中起了很大作用”。

《中国电波研究简史》记载:直到1963年3月,IEEE Trans.on AP 杂志上才专辑发表美国的这方面的研究成果。可以说,关于埋地天线和坑道通信传播的研究,我们领先于美国。至少也应该说是各自独立进行研究的。

这一切,习惯了低调从不张扬个人业绩的毕德显,在搞清楚埋地天线的原理后并没有再告诉别人,当时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

直到3个月以后,毕德显才将他的研究成果说出来,并为教员们开了一个讲座。因为他考虑再三,觉得通过讲座可以倡导一个良好的学风:理论与实际结合。

这个理由,足够充分,也充满了毕德显范儿。

致敬,毕德显先生|110周年诞辰重读《毕德显》,字里行间隐藏着怎样催人奋进的力量?

图书资料室里的“无名扫地僧”

1969年底,“文化大革命”还在进行中。重庆林园,中国人民解放军通信工程技术学院的图书资料室里,分配来了一个61岁的老人。

老人的工作是打杂活,虽然毫无分量,但他却干得一丝不苟。每一天,老人都步履蹒跚地把每一份劫后余存的图书资料,小心翼翼地抱起来,像怀抱着一个与自己同命运的小宝宝。

这一时期,经历了文革冲击的老人刚刚从“囚室”中被放出来。而一年多前,他刚刚经历了相敬如宾的妻子在家中自缢身亡,中风卧床得不到及时治疗的老父亲含恨而去等人间磨难。

从一楼爬上三楼,把图书细心地分门别类、小心地码上书架,凡是有学员来借书,老人都会详细地问明年级、专业和所要解决的问题,找出最需要的书给对方。

有一天,一位个子高高的一年级新生,怯生生地向他请教了这样一个问题:

紧耦合变压器次级的电抗等效到初级,电抗性质不变;松耦合互感电路次级电抗等效到初级,电抗性质为什么会发生变化?

“紧耦合等效到初级和初级是并联关系;松耦合等效输入端和输入回路是并联关系;在串并联互换的时候就有一个负号。”

老人三言两语,切中要害地回答了这个小伙子的问题。然后,他深情地望着年轻人说道:“你是我任教以后遇到的第二个钻得比较深的同学。”

随后,老人顺手借给他一本美国人编著的《电路学基本原理》英文原版书,说看完以后就更清楚了。

这不是一个编造的传说,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图书馆资料室里的那名老人,他就是毕德显;而那名请教问题的年轻人,30年后晋升为了共和国的少将,他就是后来担任重庆通信学院院长的曹建儒。

致敬,毕德显先生|110周年诞辰重读《毕德显》,字里行间隐藏着怎样催人奋进的力量?

1987年,恩师毕德显院士(图右)与弟子保铮院士在临潼华清池旁

为什么说多年以后,我们重读毕德显,还让人觉得这么有力量?因为毕德显是这样一种人:

家国情怀,以大义为重——虽然牵肠挂肚想着归国省亲,见见家中阔别多年的妻儿老小,却可以为了更重要的事,静下心来在举足轻重的高难度课题上“走钢丝”。

习惯低调,不张扬业绩——虽然破解弄通了一个通信奇迹的技术原理,但并不想着如何扩大自己的学术声誉,思考的却是要让更多人从这件事中学会理论联系实际。

忍辱负重,潜心做学问——虽然只有图书资料室这一块小小的天地可以发挥,却始终不忘初心,与同处逆境的朱曾赏教授一起,翻译整理了共计19册近百万字的《电信技术译丛》。

致敬,毕德显先生!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