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8 老人胸悶氣喘,大汗淋漓,眼看不行了,家屬還在談笑風聲

老人胸悶氣喘,大汗淋漓,眼看不行了,家屬還在談笑風聲

凌晨三點,我正趴在電腦前研究著那些沒有情節只有骨與肉的片子。

已經有些飢腸轆轆的我一邊翻看著病人的CT資料,一邊在痛苦的糾結著:到底要不要泡上一碗香噴噴的紅燒牛肉麵?

但是,美小護趙大膽卻從來不給我留下哪怕只有五分鐘的清閒時刻。

“120又開過來了…”趙大膽從分診臺打來電話。

說實話,每次夜班,最讓我頭痛的事情便是凌晨三點鐘搶救患者。

因為在凌晨三點之前,我精力充沛根本沒有睏意,而在凌晨五點鐘之後我同樣難以入睡。

只見120急救人員推進來的是一位年約七旬的老年女性患者,端坐位的患者正滿頭大汗的拼命的大口喘著氣。

面色灰暗的患者已經處於意識模糊狀態,口唇紫紺。

“這竟然是我夜班中遇見的第七個胸悶氣喘的患者”有時候夜班就是如此神奇,上天會集中給醫生安排一系列症狀相似或相同的患者。

患者的經皮指脈氧飽和度只有60%,呼吸頻率高達46次/分,上身的毛衣全部溼透!

“老人的病情很重,已經意識模糊了,可能要氣管插管用呼吸機”我一邊為患者扣上簡易呼吸氣囊一邊對著家屬說。

陪同患者前來醫院的家屬有四個人,兩個兒子、一個兒媳婦、一個女兒。

患者的兒媳婦卻陰陽怪氣的說:“有這麼嚴重?我們老太又不是第一次。”

另外一個兒子搭話道:“醫生,我實話告訴你,老太太發過許多次了,前幾次沒來醫院自己就好了,這一次就是不能睡覺。”

為什麼最近我如此倒黴?

不僅夜班接連二三的遇見如此危重的患者,而且遇見的家屬都是極其難以溝通的狠角色。

老人胸悶氣喘,大汗淋漓,眼看不行了,家屬還在談笑風聲

我根本沒有功夫和這幾個鎮定自如的家屬心平氣和的溝通,因為已經意識障礙的患者正徘徊在死亡的邊緣。

“其它家屬都請離開,留下一個人就可以了!”來回忙碌的趙大膽下達了逐客令,因為這群人圍在搶救室裡嚴重的影響了我們的工作。

留下陪同的是患者年約五十歲的女兒,她平沒有說話,只是有些焦急。

“老人的病情很重,並不是像他們說的那樣,沒有大問題。她可能心臟、肺臟都存在問題。”我一邊抽著動脈血氣一邊對她說。

沒想到這個女兒倒是非常容易溝通:“這些我都明白,人老了,本來器官就衰竭了,現在又喘成這個樣子。醫生,我們來了醫院就聽你的。”。

從這位女兒的口中我瞭解了患者的基本情況:老人患有高血壓和支氣管炎長達30年,一週前在家中洗澡後出現發熱咳嗽,三天前開始胸悶氣喘。兩個小時前,胸悶氣喘的症狀突然加重,直到大汗淋漓不能言語之後,才被子女們送進醫院。

其實在這樣的的患者在生活中有很多,大多都是呼吸道感染沒有及時控制,從而誘發了急性左心衰。

呼吸衰竭合併心力衰竭往往是導致這些患者死亡的最直接原因,並不是很多家屬說的那樣:“我們只是氣管炎的老毛病。“

老人的在症狀稍稍穩定後,我拿著病危通知單找到了等候在急診搶救室門外的另外三個家屬。

兒媳婦說:“老太太沒有心臟病,就是氣管炎,你們搞錯了吧?”

“這麼大年紀,高血壓快四十年,怎麼可能沒有心臟病,只是你們不知道吧?”事實上,能夠導致胸悶氣喘的原因有很多,並非只有氣管炎。

“只是有些喘氣困難,還需要下病危通知單?”另一個兒子說。

“只是有些胸悶氣喘?你沒看見頭髮和衣服全部溼透了嗎?”

其實我知道這幾個家屬之所以表現的如此漠視,並不是單純的信任問題,歸根到底是因為一個字:錢!

在經過強心、擴冠、抗炎、平喘、無創呼吸機輔助通氣後,老人的症狀得到了改善。

下一步面臨的問題便是:住院。

老人胸悶氣喘,大汗淋漓,眼看不行了,家屬還在談笑風聲

但是,幾個家屬卻拒絕了,因為他們提出了那個經典的讓我難以回答的問題:“花了錢,能保證治好嗎?”

就在幾天前,就在同一張搶救病床上,我也遇見了類似的情況:病人都是呼吸衰竭合併心力衰竭,家屬都是既不願積極治療,又不願主動放棄。

關上搶救室的大門,趙大膽嘲諷我道:“知道為什麼嗎?春節的時候,你們有去燒香拜佛吧?”

導致這位老人發病的原因其實很簡單:肺部感染誘發了急性左心衰竭。

如果積極治療的話,效果是不錯的,不僅是因為胸悶氣喘的症狀已經被我控制住了,而且在使用無創呼吸機後二氧化碳分壓和PH值幾乎接近正常。

但是,醫生只會看病,並不能算命,即使是神仙下凡也不可能給家屬保證治好的保證。

我又找到患者的女兒,委婉的向她說:“老人的病情雖然很重,但是現在已經初步控制了,如果住院積極治療的話,還是有可能康復的。只不過控制肺部感染需要一個過程,而且肺部感染對老人來說是最致命的危險因素之一。家屬需要做好人財兩空的準備,而且以後有可能再次發作。這是隨著老人器官衰竭發展而不可避免的事情,只能說現在花點錢緩解,保住現在。如果你要求保證百分百治好,我想沒有任何醫院任何醫生能夠做到。”

聽完我的話後,患者女兒低下了頭,她說:“這些要讓她兒子做確定,做女兒的不好下決定。”

她說的不錯,這就是中國的現實。

最後這一家人還是拒絕了我要求住院的建議,而是帶著老人自動出院了。

為了讓家屬能夠在病歷本上簽字,我有一次的出賣了自己的靈魂。

我對家屬說:“其實患者已經年紀大了,沒有什麼病是能夠治好的,都只是緩解緩解。只要家屬、醫生盡力就好,有時候也沒有必要在一大把年紀的時候還要遭罪。”

其實,我的潛臺詞是:“你們盡力了嗎?花了不到兩千塊錢就算對得起自己的老孃了嗎?”

悲哀的是,這兩個兒子不僅沒有聽出我的潛臺詞,反而因為我給了他們一個臺階而如釋負重的喜笑顏開:“醫生你說的對,我們不是捨不得花錢,而是不忍心她臨了還要遭罪。”

我和趙大膽看著家屬帶著已經明顯緩解的老人離開了醫院,類似的情景發生過無數次。

“你說,患者回家後能夠挺多久?”趙大膽好奇的問。

我扭過頭去看了看因為搶救病人和頭髮有些凌亂的趙大膽,覺得這個問題很可笑。

“有可能過幾天還會回來的,有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不是病人,只不過有些人患病的是器官組織,而有些人是靈魂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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