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苕丸子,甜而不膩,在銅川的農村,也是一道年菜

每年的春節,我們家的過年菜中總少不了紅苕(紅薯)丸子這道菜。

我的家鄉位於關中北部的銅川農村,這裡溝壑縱橫、坮塬密佈,梯形的坮塬上分佈著大大小小的旱田——大塊的旱田種植小麥,小塊的種植玉米、豆類、耐旱的蔬菜及紅苕等作物。

父親每年都要整出二分地,在立夏前後、趁著雨水增多的時候,去集上買幾把紅苕苗栽到地裡。紅苕苗最怕大太陽暴曬,栽紅苕因此要選擇陰天或者傍晚,全家齊上陣,男的挑水,女的挖坑、澆水、埋苗。最開始的一週,如果天不下雨,需要每天挑水去澆紅苕苗。三伏天裡,父親隔幾天就要去地裡翻紅苕蔓,保證每顆紅苕蔓根部能均勻地接受光照。霜降過後,紅苕蔓乾枯了,父親準備好架子車、钁頭去地裡挖紅苕。收成好的話能裝滿一架子車,多數時候因天旱僅僅能收半架子車紅苕。收回來的紅苕大小不一,父親將其大小好壞分開,在院子裡晾曬上幾天,先將有傷的挑出來,好的儲藏在紅苕窖裡。母親會將挖爛的紅苕削去傷疤,洗淨,給全家蒸著吃。儲藏的紅苕留夠過年做紅苕丸子的量,剩下的差不多能吃一個冬天。

小時候,家裡窮,過年的菜以素菜為主,母親用黃豆、綠豆泡豆芽,打上幾斤豆腐、割上三斤五花肉,留出餃子餡,剩下的做幾碗條子肉,做得最多的就是紅苕丸子了。母親做紅苕丸子,先將選好的紅苕洗淨,大的切成兩半,大火蒸上半個小時,蒸熟後出鍋放到案板上,趁熱剝去每個紅苕上的薄皮,盛在菜盆裡備用。接下來,母親找來一個大菜盆,舀一碗麵粉,加適量水和成糊狀,將剝了皮的熟紅苕搗爛後混入糊狀麵粉中。母親像揉麵一樣,把麵粉與紅苕揉勻。

第三步,在熱鍋中倒上半斤菜油燒開,此時,灶下的火要小些,只見母親左手抓一把“紅苕泥”輕輕一擠,一個個紅苕丸子便從她左手虎口中順著鍋沿溜進熱油中,她右手持漏勺,順勢一翻,待鍋中的紅苕丸子變成金黃色,然後迅速撈起盛在大菜盤中。炸好的紅苕丸子其實只有八成熟,吃的時候需要在鍋裡再蒸上十分鐘左右。

記憶中,涼拌豆芽、麻辣豆腐、炒雞蛋、條子肉、紅苕丸子五個菜構成了兒時的過年菜,常常是家裡來了拜年的親戚,母親才會上齊這五個菜。豆芽與紅苕是自家產的,相對多一些,條子肉過不了正月初五就吃完了,孩子們只能憧憬著來年過年再吃。紅苕丸子一直能吃到元宵節,蒸好的紅苕丸子熱氣中帶著絲絲甜味,再撒上一勺白糖,吃一塊,甜而不膩、唇齒留香。

時光進入了21世紀,集市上,一年四季各種菜品應有盡有,我們家的過年菜從三十年前的五個增加到如今的二十多個。年過古稀的父親除了種地,年年還會栽植紅苕,儘管他的背被歲月壓得像一張弓一樣,氣力大不如前了,他年輕時就掉光了牙齒,過年時紅苕丸子這道菜仍是他最愛吃的。母親這些年患腰椎間盤突出,已經做不了過年的菜了,每年都是我打下手、妻主廚。除夕之前案板上、冰箱裡塞滿了過年的菜品,可那十幾碗紅苕丸子的味道仍是賽過了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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