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拉鋸的終結,十字軍東征的落幕,最後的十字軍城市淪陷之戰

公元1290年,在西方歷史上曾經掀起巨大風暴的十字軍運動,已經到了尾聲。在法國國王路易九世接連兩次組織領導十字軍東征失敗後,歐洲各基督教國家已經無心組織東征,然而,在遠離西歐的地中海東岸,還有1個歸屬於十字軍的城市,這便是阿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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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心王理查

在著名的耶路撒冷王國丟失耶路撒冷城後,雖然有獅心王、腓特烈大帝等歐洲君王們試圖並且確實奪取過耶路撒冷,但是由於這個城市本身處在前線地帶,因此,後來的耶路撒冷王國並沒有將這裡重新當作首都,而是選擇了海港城市阿克城作為實際首都。雖然是十字軍掌握的城市,但是阿克城卻是一個開放的城市,這裡允許不同信仰的人們生活和進行貿易,包括聖殿騎士團在內的武裝力量也不會在這裡行使暴力,這裡就是兩大宗教和平相處的最好示範。

不過,這時的十字軍國家,已經到了前所未有的虛弱程度。此時由薩拉丁開創的阿尤布王朝已經終結,取而代之的是馬穆魯克王朝,馬穆魯克王朝崛起於戰爭,開創者拜把爾斯先後擊敗過十字軍以及蒙古人,並始終將驅逐十字軍作為目標,而第二代統治者卡拉溫也繼續朝這個方向努力,從1270年開始,20年以來,馬穆魯克王朝逐步蠶食十字軍的領土,如今,十字軍已經只剩下了阿克城這個海港城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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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穆魯克王朝版圖

儘管如此,耶路撒冷王國卻和馬穆魯克王朝有著和平協議,在這樣的情況下,馬穆魯克王朝一直在等待著機會,準備合理地展開驅逐十字軍的最後一戰。

不過,這個機會卻不是當地的十字軍給的,而是來自西方的歐洲朝聖者。

長達近200年的歲月裡,十字軍各國從上到下,已經接受了不同信仰的人共同生活的現實了,然而,依然生活在西方的朝聖者卻沉浸在隔閡之中,這些人乘船從歐洲來到阿克城,並從這裡感到耶路撒冷朝聖,對於他們來說,看到阿克城裡各色人等共同生活的樣子,令他們感到自己的信仰遭到了冒犯,因此極為不滿,這種不滿一再積蓄,最終,在1290年8月,阿克城的朝聖者爆發了對阿克城內居民和商人的暴行,包括當地的基督徒在內,大批當地人受傷,不少人斃命,尤其是阿拉伯人和突厥人,更是因為衣著明顯而首當其衝。

越是極端的人,越是無視現實的人,越是能壞事,8月的朝聖者暴行,拉開了阿克城末日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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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聖者的暴行成了馬穆魯克王朝出兵的理由

8月發生的這場暴行還沒有明確結果,馬穆魯克王朝這邊也跟著出了問題,第二代統治者卡拉溫病逝,臨死前,他特意要求繼承者卡勒姆和諸多重臣發誓,務必將十字軍全部逐出,直到沉入地中海。種種因素之下,馬穆魯克王朝於是便借題發揮,以耶路撒冷王國縱容暴行為理由,正式開始進行戰爭動員。

此時,阿克城這邊,早就有人察覺到了馬穆魯克王朝的動向,其中,最能瞭解形勢的人,就是聖殿騎士團的大團長紀堯姆。年過40的紀堯姆早年曾經跟隨過法王路易九世東征,在十字軍遭遇的空前失敗下,紀堯姆在血海之中,有了獨特的戰爭認知,因此,在歷代聖殿騎士團團長中,他堪稱是最為溫和的一位團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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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城裡駐守著聖殿騎士團

憑藉著靈敏的戰爭嗅覺,紀堯姆深知馬穆魯克王朝對於戰爭早就盼望已久,因此,他大力主張妥善處理暴行事件,積極抓捕主犯,並且將其送交馬穆魯克蘇丹卡利勒,以此來拖延可能的戰爭。但是,以耶路撒冷牧首為主的基督教人士,卻極為反感這個貌似侵犯了基督徒利益的解決辦法,因此,阿克城的上層,陷入到了似乎無法停息的爭論之中。於是,伴隨著時間的流逝,蘇丹卡利勒最終做好了一切戰爭準備,而阿克城也喪失了最後的和平機會。

馬穆魯克一方,為了這場戰鬥,在其統治範圍內瘋狂徵召士兵,隨著蘇丹下達“聖戰”的命令,一批又一批的馬穆魯克軍隊開始朝著阿克城集結。公元1291年3月3日,在阿克城全城居民終於看到了最害怕的一幕,第一批馬穆魯克王朝軍隊抵達阿克城前,到4月5日為止,幾乎每隔數日,就會有一批為數眾多的馬穆魯克大軍抵達戰場,最終,隨著5日蘇丹卡利勒的本隊抵達,重重包圍阿克城的馬穆魯克大軍,已經高達22萬人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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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城最仰仗的戰力便是以聖殿騎士為主的三大騎士團

面對城外無窮無盡的敵軍,阿克城的防禦力量卻極為薄弱,全城居民僅4萬人,還有1.4萬步兵與700騎兵,其中,騎兵部隊包含300人的聖殿騎士以及醫院騎士團、條頓騎士團、由康復的麻風病人組成的聖拉撒路騎士團和基本由英格蘭人組成的聖多瑪騎士團,另外,還有比薩人、威尼斯人組成的十字軍海軍部隊。而且,阿克城還有一個極為不利的問題,那就是沒有統一的指揮官,此時的耶路撒冷國王亨利正在塞浦路斯島。另外,由於西歐世界對於十字軍運動早已不熱衷,所以阿克城幾乎不能指望外界的援軍。

4月6日清晨,馬穆魯克軍正式發動總攻,無數標槍和箭雨朝著小小的阿克城頭鋪天蓋地地襲來,大批馬穆魯克士兵衝擊著阿克城的城門和城牆,而十字軍士兵則從外圍的防禦塔和城牆上往下射擊。由於阿克城守備堅固,人數佔盡優勢的馬穆魯克軍隊始終不能取得任何進展,雙方一連5天爆發激戰,卻一直以馬穆魯克軍的主動退卻而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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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城遭到接連不斷的攻擊

如果戰局一直如此,那麼數量眾多的馬穆魯克軍隊,說不定會因為士氣萎靡而撤退,但是蘇丹卡利勒早有準備,他預先讓各地工匠製造了100臺投石機,只是由於運輸相對困難,因此遲遲沒有抵達阿克城。4月11日,馬穆魯克大軍的投石機運抵阿克城陣地,雖然路途中部分投石機損壞,但是仍然有高達60多臺投石機投入到了戰場。馬穆魯克軍將投石機編為四班,日夜不停地輪換,對阿克城的城牆發動攻擊。

面對敵軍針對城牆的攻勢,阿克城一方也發動了反擊,以比薩人為首的海軍部隊從戰船上使用投石機反擊,然而,似乎是上天也決定讓馬穆魯克軍取得勝利,僅僅在2天后,海軍部隊便遭遇了風暴襲擊,幾乎全軍覆沒,於是,阿克城只能白白承受來自馬穆魯克軍隊的投石機打擊,城牆開始變得千瘡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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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城守軍希望通過夜襲挽回局勢

4月15日深夜,一支350人的小分隊打開了阿克城城門,在黑暗中朝著馬穆魯克軍隊的投石機陣地前進,這是由聖殿騎士團團長紀堯姆率領的敢死隊。經驗豐富的紀堯姆明白,僅僅350人的隊伍,並不足以摧毀所以的投石機,因此,他的目標是上面的傳動繩,只要燒掉傳動繩,那麼就可以停止敵人對城牆的打擊。可是,正當他們即將來到投石機陣地時,一個步兵手中的燃燒罐卻不慎掉在了地上,瞬間引燃了腳下的草地,黑夜中的火光驚動了馬穆魯克軍,很快大批士兵便問訊前來,敢死隊寡不敵眾,只得且戰且退,在損失了十多名騎士後,這才退回阿克城。

18日,紀堯姆再次帶著敢死隊深夜出城,但這回,城門剛一打開,敢死隊便被嚴陣以待的馬穆魯克軍隊亂箭射回城內,還好敢死隊反應及時,在沒有損傷的情況下便及時封閉了城門。又過了2天,阿克城內再度組織敢死隊,第三次深夜出城,可再次遇到了早有準備的馬穆魯克大軍。接連兩次的夜襲都被敵人提前預見,特別是敢死隊每次召集都是臨時通知時間地點,這時,阿克城內的紀堯姆認真徹查,這才發現城內有內奸將情報用箭射向城外通風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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瀕臨淪陷的阿克城

此時,阿克城的城牆由於投石機的轟擊,已經出現了多處坍塌,馬穆魯克大軍從試圖從這些地方攻入城市,而城內守軍在各處機動,拼死堵住了缺口,就連平日裡很少參戰、負責飼養戰馬的騎士侍從,也紛紛持劍加入了戰鬥,而很多騎士也將自己平日裡看重的戰馬交給戰友共用,就這樣,時間到了5月4日。

這一天,阿克城內出現了極為難得的歡呼聲,原來,在塞浦路斯的國王亨利帶著2000多名士兵回到了阿克城。但是,在歡呼聲之下,阿克城面臨的問題卻一點也沒有解決,因此,國王亨利派出了使節,希望能和蘇丹議和。很可惜,議和的決定權,從來都是隻歸於強者之手,所以,隨著蘇丹卡利勒處死亨利的使節,阿克城內的每一個人,都明白只能死戰了。與此同時,城內已經有貴族開始大量乘船撤離阿克城。

5月9日,由於守城士兵減員嚴重,阿克城內的各個指揮官開始逐步放棄部分損傷嚴重的防禦塔以及鄰近城牆,很快,這些地方便被湧入的馬穆魯克士兵佔據。7天后,除了捍衛內城的“詛咒之塔”外,阿克城外圍防線全部淪陷,此時,阿克城守軍的目的,只剩下一個,那就是為城內居民的撤離爭取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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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城終於被攻破

然而,損失慘重的阿克城守軍早已不堪重負,5月18日,這一天,堪稱是阿克城歷史上最黑暗的一天,僅僅在外城防禦崩潰的9天后,馬穆魯克軍隊便再度發起鋪天蓋地的猛攻,位於“詛咒之塔”上方的守軍被敵人的箭雨完全壓制,不得不退入內部修整,就在這個時刻,馬穆魯克軍趁機突破了臨近的城門,頓時,無數敵軍朝著內城瘋狂湧入。

這時,一隊全副武裝的騎士突然殺到,為首的人是醫院騎士團的團長若望以及副團長馬修,這兩人帶領著醫院騎士們朝著潮水一般的馬穆魯克軍隊發動衝鋒,在人群中浴血奮戰,同時,聖殿騎士團團長紀堯姆也帶領騎士前來增援,但是,雙方戰力差距懸殊,很快,這支部隊便淹沒在了人海之中。身負重傷、意識全無的醫院騎士團團長若望被戰友拼死救出,來到了港口處,此刻,由於內城陷落的消息已經傳開,大批居民瘋狂朝著港口停留的船隻湧來,每個人都拖家帶口,企圖登上救命的船隻。若望的戰友將垂死的若望送到了一艘威尼斯船隻上,隨後又重新返回了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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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人希望能乘船逃生

耶路撒冷國王亨利早已乘船離開了阿克城,一道的還有大批貴族,而耶路撒冷牧首,也在儘量收容居民後乘船離開了阿克城的港口,可惜由於嚴重超載,這艘船在不遠處便沉了下去。這會的城內,已是混亂一片,由於條頓騎士團的總部位於城牆附近,因此第一時間遭遇了馬穆魯克大軍的猛攻,條頓騎士團殘存成員在這裡誓死防禦,拖延了大批敵軍的腳步。

另外,聖殿騎士團的團長紀堯姆,也被醫院騎士團副團長馬修拖回到了內城。由於迎擊的匆忙,紀堯姆沒有穿戴完畢自己的盔甲,連盾牌也沒有配備,僅僅只是穿著輕甲參戰,於是在混戰中,他被一杆扔出的長槍貫穿。很快,奄奄一息的紀堯姆便在馬修眼前嚥下了最後一口氣,現場殘餘的聖殿騎士於是群龍無首,然而,醫院騎士團副團長馬修接手了指揮權,在他的命令下,自1118年建立的兩大騎士團-聖殿騎士團和醫院騎士團,這對分別由平民和貴族組成的、一直以來就有矛盾的騎士團,聯手發動了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聯合衝鋒,雙方一道突破了馬穆魯克軍的包圍,隨後朝著各自的總部前進。而聖多瑪騎士團和聖拉撒路騎士團,則在馬穆魯克大軍的攻勢下全軍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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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大騎士團發動最後的衝鋒

當晚,除了三大騎士團的總部外,馬穆魯克大軍已經完全佔領了阿克城。而這時,醫院騎士團的總部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他是馬穆魯克方的高官,曾經在戰鬥中遭到俘虜,但在醫院騎士團的治療下恢復了健康,並被放了回去,也因此和醫院騎士團上層結下了友誼。這位高官提出了一個建議,那就是希望醫院騎士們放棄總部,這樣蘇丹便會允許他們乘船返回歐洲,否則格殺勿論。

面對壓倒性的絕境,殘留的醫院騎士們同意了放棄總部,而條頓騎士們也做出了相同的選擇,就這樣,醫院騎士團和條頓騎士團,在卸除武裝後,離開了阿克城。但是,總部位於城市西南角的聖殿騎士團卻做出了相反的選擇,除了躲在總部的大批平民外,聖殿騎士的總部僅僅只剩下100名聖殿騎士,在聽完蘇丹使節的話後,聖殿騎士團副團長斷然拒絕了這個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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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轟轟烈烈的十字軍東征運動告終

聖殿騎士們換來的結果,是蘇丹卡利勒的“除副團長外格殺勿論”的命令,於是,在僅僅只剩下100名騎士的情況下,聖殿騎士堅持了8天之久,直到最後一位聖殿騎士倒下,阿克城才徹底淪陷。面對歷盡艱難攻克的阿克城,蘇丹卡利勒下令將其徹底摧毀,從民宅到宮殿,這一見證了近200年十字軍東征歷史的城市,就在熊熊烈火中,徹底化為了灰燼,而曾經轟轟烈烈的十字軍東征運動,也徹底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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