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成桐:在數學及物理中的幾何人生

作者簡介:丘成桐,美國哈佛大學數學與物理學教授,美國科學院院士,中國科學院外籍院士,菲爾茲獎、克拉福德獎、沃爾夫獎、馬塞爾·格羅斯曼獎得主。發展了強有力的偏微分方程技巧,使得微分幾何學產生了深刻的變革,解決了卡拉比(Calabi)猜想、正質量猜想等眾多難題,影響遍及理論物理和幾乎所有核心數學分支。

本文整理自作者於 2019 年 7 月 12 日在臺大天文數學館國際會議廳的演講內容,分別刊登在《數學傳播》(第 43 卷 3 期)與《數理人文》雜誌(微信訂閱號:math_hmat),未經許可,不得轉載。

我將談談我與科學作家 Steve Nadis 合寫、甫由耶魯大學出版社發行的新書。這本書是我的自傳,闡述我如何開拓數學研究的歷程,並討論在這個神奇的學科之中,我最感興趣的領域。

丘成桐:在數學及物理中的幾何人生

中文版由譯林出版社於 2020 年出版

1949 年中共將取得大陸政權之前,我出生於中國東南瀕海的汕頭市。不久因戰事迫近,我們舉家遷到香港,我父親認為這是暫時性的舉措,等候中國的政情恢復穩定。

我們在元朗西邊的小農村定居。我的父親把微薄的積蓄都投入農場經營,認為這樣才可能供養我們的大家庭。但我的父親是大學教授,未曾務農;農場倒閉後,家裡便一貧如洗。

我的父親在九龍及香港市區接了幾個低薪教職,工作地點離家很遠,而且要花大量時間往返奔波;這意味著我們幾乎看不到他。我的母親日夜辛勞,努力讓家裡的八個孩子衣食溫飽,這是不容易的,微薄的資源讓她左支右絀。

我五歲入學,當時要進公立學校需先參加考試,包括我人生第一回數學測驗,其中有一個題目要求學生寫下 1 到 50 的所有數字。中國傳統書寫由右至左,就如我目睹父親所為,因此我認為數字也是以同樣的方式書寫。結果我寫的大部分數字都錯了:例如,當我打算寫 13 時,卻寫成 31。

這些錯誤造成嚴重的後果:我沒上好的公立學校,被送到一所鄉村小學。該校是給程度較差的學生就讀,不用說,大多數學生都無法從低下階層翻身。

最初幾年,我的成績並不好。三年級快結束時,我姐姐巧遇我和一位朋友,她詢問我們功課的情況。我的朋友告訴她我表現得很好。

“多好?” 我姐姐問道。

“他是班上第 36 名!” 我的朋友吹噓道,其實他自己在 40 多人中名列 40。

四年級和五年級時我表現得稍好一些,但六年級時又遇到困難。六年級的學生必須參加大型入學考試。我考得不是太好,但僥倖進了培正中學;這所學校有許多傑出的畢業生,包括 1998 年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崔琦(Daniel Chee Tsui)。當時培正沒有優秀的物理老師,但是數學老師十分出色,給我上了第一回真正的數學入門課。

沒想到,我父親於 1963 年去世,當時我 14 歲。這是家裡難以承受的損失,家人的悲慟無法估量。家裡本已岌岌可危的財務狀況,因而更加不堪。我需要儘快開始賺錢,於是去當數學家教,輔導與我年齡相近的學生。

雖然我的動機是想幫忙持家,但我從這項工作獲得的遠遠超出我的預期。讓小孩子理解數學的過程,有助於釐清我自己對數學的看法。我發現教數學讓我很有成就感,而這一發現促我前行,助我沿著既定的路線前進。

培正畢業後,我就讀家附近香港中文大學的崇基學院。課餘我還教太極拳來賺錢,那是一門我並不擅長的武術。

丘成桐:在數學及物理中的幾何人生

攝於 1965 年

我在崇基認識了 Stephen Salaff,他是我遇見的第一位真正熟悉現代數學的教授。他教授一門“美式風格”的微分方程課程,鼓勵學生隨時發言和參與,這並不是我或其他學生習慣的方式。

與 Salaff 的互動,增長了我對數學的興趣。他安排我在大三結束後離開中文大學,在沒拿到學士學位的情況下,開始在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念研究所。

1969 年 9 月,我人生首次搭飛機,從香港飛往舊金山國際機場。約一天後我到達柏克萊,口袋裡的錢不到 100 美元,一心只渴望竭盡所能吸納數學知識。

丘成桐:在數學及物理中的幾何人生

1969 年在香港飛往舊金山的航班上

我在柏克萊的指導教授是幾何學家陳省身先生,中國出身的數學家中,他被認為是史上最著名的大師。選擇博士論文的題目時,陳先生建議我研究黎曼猜想(Riemann hypothesis),但我心目中另有其它問題。在柏克萊兩年後,我於 1971 年 6 月獲得博士學位。陳先生鼓勵我接受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IAS)的獎學金。我採納他的建議,那年夏天前往普林斯頓。

在高等研究院時,我探索了一個在柏克萊時就感興趣的問題,亦即 Calabi 猜想。1954 年,Eugine Calabi 從幾何的角度嚴格地提出這個問題。他想知道,所謂的 Kähler 空間的體積,如何與同一空間內的路徑長度或距離相關。但我看出這個問題與愛因斯坦廣義相對論的關聯。

就我所見,與 Calabi 的問題等價的問題是:重力及非零曲率是否仍存在於真空(一個沒有物質的空間)?這個問題讓我勞碌多年。

1972 年至 1973 年,我在 Stony Brook 任教,除了研究之外,也要開始教課,由於沒有經驗,許多學生抱怨我的口音,覺得很難聽懂。我受邀自 1973 年至 1974 年訪問史坦福大學,這給我很大的方便,因為我正計劃 1973 年夏天參加在史丹福舉行的一個微分幾何重要會議。

我和 Stony Brook 的一名研究生開我那輛老福斯旅行車,沿途觀光,體會美國究竟有多大多美,至少在我們去過的一些地方,比如黃石國家公園。

得以參加史坦福大學的會議,讓我備感興奮,部分原因是我可藉機見到幾何領域的知名人士,並可望與他們交談。

會議期間有消息說我可能找到了 Calabi 猜想的反例,意即我可以證明這個猜想是錯的。某日晚餐後,我被要求就這個問題做個非正式的報告。演講進展順利,大多數人似乎確信我證明 Calabi 錯了,Cacabi 本人好像也支持我的論點。陳先生告訴我,我的演講是整場會議最精采的部分。因此我離開會場時不免洋洋自得。

但是好景不常,良好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幾個月後,我收到 Calabi 的短信,說他反思之後,發現我的演講在某些方面令人費解。他問我可否把論證寫在紙上,好讓他更透徹地理解。

這是一個合理的要求,於是我開始專注進行,但工作並不順遂。我一再試圖證明他的猜想有反例,但每次嘗試,我的論證都在最後一刻崩解。

我廢寢忘食工作了兩個星期,幾乎無休無止,但始終無法證明我的主張。我心力交瘁,最後不得不承認自己錯了。我下了結論:Calabi 猜想並沒有錯,它必然是正確的。我決心證明事實確是如此。

三年後(1976年),我終於證明了 Calabi 猜想,當時我甫獲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一年教職,也才剛結婚一兩週。由於我之前犯過錯,這次想要全然確定自己是對的。我竭盡所能多次檢查證明,反覆核實,並盡力構想出多種不同的方式來查核。我的論證經受得住每一次的檢驗。

1976 年 12 月的聖誕日,我與 Calabi 及紐約大學的數學家 Louis Nirenberg 會面。Nirenberg 和 Calabi 逐步檢驗證明。在他們當時看來,證明是完好的,如今 40 多年後,證明依然有效。

1977 年我發出一份關於證明的簡短公告,並於翌年發表完整證明。很快就有幾所大學想聘用我,我也終究因這項工作榮獲一些數學獎項。

然而,我仍不完全滿意。Calabi 猜想與廣義相對論的聯繫是我已知的,除此之外,我總覺得這項數學結果對物理極為重要,這種感覺讓我很困擾。我不知道這個連結可能會以何種形式呈現,儘管我覺得它確實存在、將在某處找到。耗時八年後,物理學家在弦論上發現了聯繫上 Calabi-Yau 定理的管道;這是我夢寐以求的結果,確實是值得等待。

在此期間,我進行了一趟影響深遠的旅行......

1979 年,中國開始對外開放,知名數學家華羅庚邀請我,5 月下旬在北京中國科學院數學研究所進行一系列演講。

丘成桐:在數學及物理中的幾何人生

1979 年在中科院數學所作報告 | 照片由李文林教授提供

對我來說,這趟旅程意義重大,因為自三十年前在襁褓中離鄉後,我未曾到過中國。這次返鄉之旅並不孤單,有大量旅外人士同行,同在長期缺席後返回故土。

降落北京時,我非常興奮。我在機側彎下腰,然後觸地。對我來說,這個時刻如千鈞雷霆,因為儘管真正的回憶付之闕如,中國始終深遠地影響我的生活。

除了在科學院演講,閒暇時我還在北京觀光,參觀了頤和園。

這趟旅程裡我還走訪中國蕉嶺的祖厝,但是行程似乎很難安排,我後來才發現原因:官員拖延我的訪問,直到他們在田壟上鋪了一條几十公里的黃沙路,讓給我們的車子行走。

丘成桐:在數學及物理中的幾何人生

1979 年,回鄉參觀外祖父(梁伯聰)和母親(梁若琳)曾經工作過的梅州中學,於“崔嶽樓”(又稱“老洋樓”

我及時回到美國,自 1979 年 9 月起,在高等研究院舉辦“特別年”(special year)。活動聚焦於“幾何分析”,這是我與同事和朋友一起開發的新領域,使用非線性微分方程來解決幾何問題。Calabi 猜想的證明屬該領域的第一個重大成就,之外另有許多重大斬獲。

當年,一些重要的幾何分析學者齊聚高等研究院,包括 Calabi、鄭紹遠(S. Y. Cheng)、李偉光(Peter Li)、Richard Schoen(孫理察)、Leon Simon 及 Karen Uhlenbeck。我很滿意當年完成的所有工作,其中大部分都曾在每週三次的研討會上提出。除了數學之外,會期中還有一些熱烈的排球和乒乓球比賽,以及一些大型派對,據我所知,其中最精彩的活動發生在身為“老闆”的我不在時。

我認為提出 120 個幾何分析的“未解決(open)問題”來結束特殊年是恰當的。陳先生告訴我,這是為該領域的學者做出貢獻的最佳方式之一。正如美國發明家 Charles Kettering 所言:“問題一旦妥為陳述,已經解決了一半”(A problem well stated is a problem half-solved)。

所有這些問題後來都廣泛流傳,為從事幾何分析的學者所共知。約 30 個問題至少已部分解決,其它問題一直是眾人思考的素材。

1984 年,我轉到加州大學聖地亞哥分校任教,主因是我的妻子在聖地亞哥附近工作,但我也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優秀的同事合作,做出很重要的工作。兩位傑出的數學家暨合作者 Schoen(我昔日的研究生)及 Richard Hamilton 同意轉職來聖地亞哥。我們預期這裡會是開發幾何分析新途徑的絕佳環境,也會是 Hamilton 找到衝浪新門路的好地方(這是他除了數學之外的一項主要愛好)。

很快就出現出人意表的好消息,而我其實曾模糊地預期到一些。物理學家當時正對弦論感到興奮,設想了一個十維宇宙,試圖將所有大自然中的作用力和粒子統一於單一框架。

一群理論物理學家,諸如 Philip Candelas、Gary Horowitz、Andrew Strominger 和 Edward Witten,試圖找出四維時空之外“隱藏的”六維可能呈現的形狀。他們認為答案可能是某類空間,而且其數學存在性已見諸我對 Calabi 猜想的證明。他們描述了這些空間需要具備的性質,我告訴他們:Calabi 證明中的空間——亦即他們所謂的“Calabi-Yau 流形”——確實具備他們想要的性質。

Calabi-Yau 流形很快就躋身弦論核心,被當作幾何基礎,據稱從這些基礎會湧現出宇宙所恪遵的物理定律。這些流形在數學及物理中的重要性速獲提升。

1987 年,我再次搬遷,轉赴哈佛大學,之後一直留在哈佛大學。

我很快發覺自己被一大群來自中國的學生及研究人員所包圍,其規模之大引發了美國中央情報局(CIA)的關注。我被要求定期報告所有這些人的動態。但我提供的細節,盡是 Calabi-Yau 流形、Ricci 流、Yang-Mills 理論等等,極其無聊,因此提交幾年的這些報告後,中央情報局不再找我了。

我念研究所時,初認識愛因斯坦的廣義相對論,此後始終對物理感興趣。我常喜歡在數學和物理的交界處做研究,認為此處令人興奮。我跟上物理學發展的一種方法,是聘任恰好是物理學家的博士後研究人員。

1980 年代後期,物理學家 Brian Greene 成為我的博士後。他與哈佛大學物理系研究生 Rosen Plesser 合作,完成了一些有趣的工作。他們協助揭露一個令了興奮的理論,名為“鏡對稱(mirror symmetry)”。30 年後,這個概念仍然引起數學家和物理學家的興趣。

鏡對稱是對偶性(duality)的一例:兩個截然不同的 Calabi-Yau 形狀可以產生相同的物理性質。它之所以重要,是因為某些物理問題或許在一個 Calabi-Yau 流形上幾乎不可解,但在其“鏡伴”(mirror partner)”流形上卻很容易解決。

在數學也是如此。鏡對稱已引導出許多的突破,特別是在枚舉幾何(enumerative geometry)的領域,計算出給定的幾何空間或曲面上曲線或某類物件的數量。

1990 年代初期,就已證實鏡對稱極其有用。1996 年,Strominger、Eric Zaslow 和我合寫了一篇論文,提出所謂的 SYZ(Strominger-Yau-Zaslow)猜想,對這種現象做出幾何解釋,揭示如何構造鏡流形。SYZ 仍是個猜想,除特殊情況外未經證明,但它一直是活躍的研究領域。

我一直與中國有密切聯繫,儘管我僅在襁褓中待在那裡數月,30 歲時才又造訪。我與亞洲強化聯繫的方法,是去努力改善當地的數學研究。迄今,我已在兩岸三地建立了六個數學研究所,並且試圖在各個中心建立風氣以促發研究。

第一個這樣的中心是香港中文大學數學科學研究所,成立於 1993 年。當時我必須大量籌款,十分棘手,但整個過程進行得相當順利。

然而,籌設北京中國科學院的新數學中心時,事情就沒那麼如意了。這個新中心已由晨興基金會取得資金,並於 1996 年 6 月舉行奠基儀式。某位北京大學有影響力的數學家在儀式中演說,竟然誓言要將該中心搬遷到他的大學,其後續效應令人徹骨心寒。

一場爭鬥繼之而至,中國科學院最終勝出而主事。晨興數學中心於 1998 年竣工,不久之後開始運作。

類似的地位或地盤之爭之後又再爆發,肇因是我在 1998 年提議國際數學家大會(ICM)在北京召開。一開始事情十分順利。我和昔日的指導教授陳先生一起去見中國國家主席江澤民,討論召開國際數學大會的計劃。談話結束時,我們獲江主席批准。

會議定於 2002 年在北京舉行。但主事的委員會在選擇中國數學家擔任大會講者時,顯然多出於政治考量或任人唯親,而非基於學術成就,而後者是我一向認定的行事準則。最後,我見學術盛事竟如此腐壞,只好決定不出席。

我反倒把精力集中在我籌劃的國際弦論會議。該會議在北京舉行,時間是 2002 年 8 月國際數學家大會召開前一週。諸多知名人士參加了這個會議,包括 霍金(Stephen Hawking)、Witten、Strominger 及諾貝爾獎得主 David Gr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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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年霍金來北京參加國際弦論會議

這個為期三天的會議令我十分欣慰,因為它匯聚了數學及物理、東方及西方的學者,而這兩者正是我投注大量精力的重要起因。我也很高興地看到,來自世界各地的 200 多名研究人員,在我的祖國召開如此高規格的會議,吸引了當地和國際媒體的關注。

會議期間,我抽空與 Hawking 及他的昔日門生共遊中國杭州的西湖。

同月,即 2002 年 8 月,我在杭州浙江大學創立的數學中心開張。此外,我創立了北京清華大學的丘成桐數學中心、海南省三亞的相關中心,以及目前位於臺灣大學的數學中心。

當然,我投注的心力不全在東方。2014 年,我率先在哈佛創設了數學科學與應用中心(CMSA)。雖然我主要以純數學方面的工作而知名,但我相信在許多不同領域——包括生物學、化學、經濟學、工程學,以及物理學——應用數學日益重要,因此值得關注與支持。

我在哈佛和中國的諸多職務,致使我必須頻繁遊走美國及亞洲。我如此來回奔波,以至於很難說哪裡是我真正的家,或者我是否有兩個家;我從未全然歸屬於何地。

這種感覺讓我位處奇特之地,不能在傳統地圖上定位,而是居於兩種文化及兩個國家之間——它們在歷史、地理和哲學上截然有別,也因烹飪美食的顯著差異而彼此隔閡。

但我還有第三個家,我待在那裡的時間更長久得多,那裡就是數學。對我來說,數學提供了一本普世通用的護照,允許我在世界各地自由行動,也讓我用它強大的工具去理解世界。

數學具有一些看似神奇的性質:它可以彌合距離、語言和文化的差距,能夠引領那些善於駕馭數學威力的人,瞬間到達同一交流空間或同一思想平臺。

數學的另一神奇之處,在於它不需要太多資金來進行重大研究。許多問題的解決,需要的只是一張紙、一支筆,以及專注的能力。有時你甚至不需要紙筆,在腦中就可以進行最重要的工作。

2018 年,從我的祖籍地中國蕉嶺,有官員來與我接洽。他們正在石窟河岸興建公園,想要放置一座我的雕像。我轉而建議他們安放一座 Calabi-Yau 流形的雕塑,由我的朋友 Andy Hanson 及另一位共事的藝術家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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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廣東省梅州市蕉嶺縣的卡拉比-丘流形雕塑

我思忖,一個好奇的孩子可能會被這座雕塑吸引,甚至可能會好奇地閱讀基座的銘文,其內描述了 Calabi 猜想的證明,以及它如何影響我們對數學、物理,甚至宇宙的想法。

一個年輕人如果被這件藝術品吸引,進而投身數學研究,也許將卓然有成,因為在我的領域,賦予一個人一點天賦、衝勁和運氣,是可以有一番作為的。

丘成桐:在數學及物理中的幾何人生

© International Press of Bost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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