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论“他妈的!”》:国骂背后的流氓逻辑


鲁迅《论“他妈的!”》:国骂背后的流氓逻辑

鲁迅《论“他妈的!”》:国骂背后的流氓逻辑


这句话太他妈经典:“他妈的!你他妈的不知道我他妈的在这里啊!真他妈的无语!”

这是标准的国骂,现在都简写成TMD,鲁迅为了这三个字写了一篇文章,题目就是《论“他妈的!”》,写于1925年07月19日,时年先生44岁,收录在《坟》里面。

“去鲁迅化”的人,爱说他生活的年代离我们太遥远,他的文章深奥难懂,言语太多晦涩,其文阴森森如入古道,为了更好的引导当代青少年健康成长,所以将鲁迅的文章从课本中移除。

但是这篇杂文题目直白露骨,主题明确,结构清晰,论证充分有力,属于先生不可多得的佳作。

著名学者钱理群曾在讲座中多次推荐:"很多人问我,读鲁迅作品该读什么?我经常向他们推荐两篇文章,我说你读懂这两篇,大概就懂鲁迅了。第一篇便是收在《鲁迅全集》第一卷中的《论'他妈的!'》……第二篇文章的题目也很怪,叫《我要骗人》。”


今天说说流氓文化中的鼻祖开篇《论“他妈的”!》

开篇立意:“他妈的”是国骂。从流传的广泛和使用的频率,鲁迅断言“他妈的”乃是中国的“国骂”。

一开始发现,专一以“妈”为限,决不牵涉余人,接着发现上溯祖宗,旁连姊妹,下递子孙,普及同性,可以施之于同性、异性,长辈、幼辈,甚至异类的牛马牲口,没有一个放过的。不经感叹,正如庄子所说的:“吾惊怖其言,犹河汉而无极也”。

横向比较外国的“国骂”,不得承认它是中国的“国骂”,发明权和使用权理应归属中国。

从哈姆生和高尔基的作品进行考察,鲁迅发现他们写下等人的小说中没有这一类的骂法,即使有,德文译本作 ‘我使用过你的妈’,日文译本作 ‘你的妈是我的母狗’。”含义也隐僻浑沦得莫名其妙,的确没有中国似的精博。

对于 “国骂”的内容,鲁迅觉得不便阐释,写在纸上恐伤大雅,就委婉曲折道出来。

其办法就是删掉这句骂人粗话之前表示性行为的一个动词,削去最后直指女性生殖器的一个名词,又将第二人称的“你妈”二字改为第三人称的“他妈”。

估计很多人没看懂,到底是那句话转变成他妈的。


原话应该是 cao ni ma de bi?肏和屄都是音同替代,但还是太粗俗了,所以掩耳盗铃般省去了。

论及“国骂”的由来和动机。鲁迅考据这句话的由来和适应范围,硬是用深刻的思想之光去烛照日常俗语,最后从中发掘出深刻的社会历史和文化心理内涵来。

经鲁迅查考,这“他妈的” 不见经史上记载,史书上记载的骂人毒语,“役夫”、“奴”、“死公”等都是把对方贬为奴仆、贱隶或死人,“老狗”、“貉子”则是贬人为兽。

辱及先人的咒骂,齐威王骂周王的“而母婢也”,陈琳为袁绍写的讨伐曹操的檄文,骂曹操是“赞阉遗丑”。

接着深入分析了西晋北魏时贵族大重门第和被压迫的庶民对门第阀阅的仇恨心理。


最先发明这一句“他妈的”的人物,确要算一个天才,——然而是一个卑劣的天才。


唐朝那些暴发户的丑态:一经发迹,便附庸风雅,取了许多表字名号,想削尖脑袋钻进上等人的队伍中。

一方面,从血统上来寻求高贵的渊源,另方面,又从言行举止上装出一副文雅高贵派头,以掩盖自己的粗俗鄙陋。

被压迫的民众看穿他们的这套把戏,就用“他妈的”作为武器,对这些“口上仁义礼智,心里男盗女娼”的伪善者进行猛烈的攻击。

国人至今还有无数‘等’,还是依赖门第,还是倚仗祖宗”,这种状况如不改变,产生国骂的阶级基础依然存在,无数有声或无声国骂就永远围绕在全社会的上下和四旁。

最后指出国骂约等于“亲爱的”情况。


儿子指一碗菜向他父亲说:

“这不坏,妈的你尝尝看!”

那父亲回答道:

“我不要吃。妈的你吃去罢!”

所以有时候会出现爱之深,骂之切的情况,国骂成为了口头禅。


是一篇奇文妙文。奇在论题奇怪,专论一句骂人的俗语,妙在立论高妙,谐趣无穷。

最后论述一下国骂成为口头禅日常用语的情况。

现在这个词多少有些变化,和狗有了关系,还莫名加上了动词。比如做、干、上、搞、日、操、肏……

英语中“日”的语境很简单,一般直接用 fuck 来操遍天下,“亲我的屁股(kiss my ass)”或者“回家搞自己(fuck yourself)”。可以是动词,也可以是名词,可以单独用也可以后面接人称代词。

小时候说脏话是一件禁忌刺激的事情,老师家长提倡的是讲文明懂礼貌。脏话粗话老师不教,家长也不准说,可是天然自然就学会了。

有专家学者系统性考据过“流氓文化”,很有意思。比如“哇噻”来自闽南语,“哇”就是“我”,“噻”原为“塞”,指性动作,翻成北方话就是“我操”,现在是一个纯洁的感叹词而已。

比如“混蛋”这个词,蛋指“王八蛋”,“王八”指妓女的老公,婊子和依赖妻子卖身过活的废物生下来杂种就是“混蛋”。说多了,早就没有了攻击性。

还有如“我操”、“屌丝”、“撕逼”以及一切和“逼”相关的词,字典里都活不下去。这些词最初都黄暴,而现在几乎变成了语气词,任何情绪都能无差别、无限制地自由使用。

几乎所有的脏话粗话骂人的话都与性有关。因为直接命中“你是谁” “你从哪里来” “你到哪里去” 这三个人生终极问题,且一般都朝着腌臜、摧毁它的方向去的,很容易使受害者精神崩溃,从而达到骂人者的目的。

特别“他妈的”用法可谓诡谲多变,巧夺天工,堪称汉语言文学中应用最广、最脍炙人口的三字词语之一,妇孺皆知、老少咸宜。

放你家那臭私窠子淫妇歪拉骨接万人的大开门驴子狗臭屁!——这句骂人的话太长了,不用明白,认识那几个字就知道意思了。

脏话属于欠收拾的语言垃圾,但是有时唯有飚一句脏话才能表达内心澎湃的感情,这不是因为语言能力匮乏,而是因为脏话凝聚着一种文化中所有个体的特定情绪。

而论传播力,没有什么比得上语言的灵魂:国骂。如果国骂加上方言,那就是语言天生的温床,不断涌现的新词语,新组合,新的表达方式,极大丰富了日常交流的词汇。

方言加上排比、拟人、比喻、夸张、讽刺、对比、拟声拟态词堆砌到一起,是那种直入骨髓的脏,用时却又自带着一种特殊的乡情。

他乡遇故知,你一句,我一句,确认过语言,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这些没有出现在各种字典词典里面的文字,甚至有些方言骂人的话都无法用文字书写出来,长期生活在没有阳光的地段,总是游荡在法律和人性的边缘。

你要代表正义和道德消灭他们吗?他们都没出现在字典里,书面语中,你怎么去锁定目标?

他们本就是语言文明的一部分,语言有力的补充,这些欠收拾的语言垃圾,其实也是我们文化的一部分。

总结:汉语所有的语气助词,比如啊,哦,哇,吧……表示惊讶,感叹,疑问,祈使,吃惊、高兴等内容,现在通通可以用:卧槽。




补录原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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