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菜:鄉間酒席獨有的一種表演,入心又入味


跳菜:鄉間酒席獨有的一種表演,入心又入味


席要有菜,菜要需端,端著得跳,所以叫著跳菜。

鄉間的酒席是熱鬧的場面。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大姑娘小媳婦,都來了,都聚在一起吃酒席。

無論是結婚生子做大壽還是有人過逝,酒席是少不了辦一場的。要是酒席都辦不起,那你家就得讓人笑掉大牙了。

村口院壩曬壩,那是擺酒席的好地方,亮堂,寬敞,鬧得開。

桌子板凳一張張流水一樣擺上,大響午火炮噼哩啪啦放過,三五幾個,一群一夥,相約相邀,鄰里鄉親就聚上來了,吃酒席。


跳菜:鄉間酒席獨有的一種表演,入心又入味


鄉下人的酒席講究,俗稱“九大碗”。碗不能上八個也不能上十個,八個碗是殘席,十個碗那是傷席,都不是吉利的。不多不少,就九個碗。盤啊碟啊杯呀不能算,那是上配菜上小吃上酒用的,不是正菜。九大碗裡裝著的才是正菜。

一桌酒席,雞呀魚呀鴨呀肉的,那是少不小的。少了,那就是素席。素席只能擺在廟裡,說來不好聽。廚師要用葷葷素素這些東東西西做成九大碗菜,那是考驗手藝的活兒,一般人是拿不下來的。

能在鄉村裡辦九大碗的廚師,那在廚師界都能算師傅算角兒的了。人多嘴雜,有老有小,粑的硬的,湯的燉的,燒的炒的,能滿足大眾口味,那是要費上一番功夫的。


跳菜:鄉間酒席獨有的一種表演,入心又入味


村子口幾大口鐵鍋擺著,幾大層蒸籠重疊著,熱氣騰騰。全村人都知道哪家哪戶要擺酒席了。要擺就要去,一個村子的人都去。

吃酒席是一回事兒,看跳菜那是另一種熱鬧。

酒席開張,一道道菜從鍋裡蒸籠裡端出來,放灶上臺上。

只見一人拿著一個長方形的黑油漆木盤子,長有一米二,寬有半米。一碗一碗的菜放在木盤子裡,那人一手托盤,一手前後擺著,邊走邊唱,邊走邊喊。

“眾位親朋來我家,熱熱鬧鬧靠大家;大禮大恩全帶到,你家有事早幫忙。”跳著唱著,唱完,大喊一聲,眼晴尖,看著點,菜上桌,放開喝喲。

那跳菜是要吃功夫的。

十幾個菜在木盤子裡重著疊著託著,腳下跳著,嘴裡唱著喊著,不把木盤子打翻菜倒一地就是功夫了。如果是幫人端菜上酒席,跳菜時把木盤子打倒打翻了,那是不吉利的事兒,主人家是要找你說理的。手力,腰力,腳力,眼力,那都是跳菜時必不可少的功夫。


跳菜:鄉間酒席獨有的一種表演,入心又入味

村子裡要說跳菜高手,當數村東頭的陶二叔了。

陶二叔長得牛高馬大的,早年出遠門下過川東跑過碼頭,啥子重活兒累活沒幹過。

跳菜這點功夫,在他手裡就是一盤小菜。陶二叔跳菜有技術,力氣大,卻全使著巧勁兒。托盤要輕,腰力要柔,腳上帶風,嘴皮要靈,眼看四方,手託木盤上菜就唱。

陶二叔的嘴上唱功也好,除了唱些祝福主人家吉利發家的詞兒,還能唱些村裡人喜歡聽的山歌。

“妹從高山頂上來喲,我在村裡跳菜來呀;妹能吃上哥一口呢,半年忘了點燈臺,嗬喲喂。”一壩子吃酒席的人都笑起來了。笑得有的人夾在筷子上的大塊肉都掉地上了。有人高喊,陶二叔,再來一個。陶二叔手託木盤,左左右右搖擺著身體,半下腰,來一個全圈轉,猛站起身來,那些菜在木盤子裡穩穩當當,沒倒沒翻。

來一個就來一個,陶二叔張口就來。“天上烏雲比墨黑,小妹約我去打鐵;三五幾天沒掙錢,一臉燻得漆抹黑,唉喲來。”村裡人的心思,一半是來吃酒席的,一半是來看陶二叔跳菜的。


跳菜:鄉間酒席獨有的一種表演,入心又入味


哪家哪戶辦酒席,要是沒有請陶二叔跳菜來,那就是個冷場活兒。

那年,村子西頭的的李三爺嫁女。後山的肖五叔要同陶二叔比跳菜的功夫,可就熱鬧了。

肖五叔也是跳菜的好手,幹過木匠石匠的手藝,全身上下都是力氣。

肖五叔一手託九大碗,邊跳邊唱,湯不撒菜不掉的,山歌唱得也到位。陶二叔一上場就來絕活兒了。陶二叔手不託盤,而是託著一根九尺長的杉木,圓的,兩手合攏那麼大。

圓杉木上面前後各擺上九個大碗的菜,又跳又唱,碗穩穩不動,湯呀菜的沒灑一滴,把肖五叔都看呆了,連聲叫好。

村子口那一壩子吃酒席的人,都忘記自己是來吃酒席呢還是來看錶演的。陶二叔跳菜上菜完畢,沒有一個不上前敬酒的。


跳菜:鄉間酒席獨有的一種表演,入心又入味

村上人家,擺酒席,等都要等著請陶二叔跳菜。有一回,村子裡李二老師做六十大壽,陶二叔在家裡犯重感冒,起不了床。壽酒硬是推遲了一週,等陶二叔感冒好了能跳菜了才辦。

陶二叔跳菜的功夫表演,看得李二老師從城裡來的親戚朋友幾桌子都笑開了花,高興得全喝醉了,過田埂時,差點掉到了村子門前的大田裡喝了一身的“滾田酒”。這事兒,在村子裡傳了好些年。

跳菜還在村子裡的酒席上進行。陶二叔還在村子裡跳菜。

這些年,漂盪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酒樓飯店餐館,那裡天天都有酒席上演。服務員來自五湖四海天南地北,一個個長得水靈水靈的。進了門入了店,服務員滿臉堆著笑。酒席上,大口吃肉大杯喝酒的也有,說著昨天今天以及天地之間的事兒,有故事有情節有內容,像真的一樣。

可那些酒呀菜的,總覺得少了一點什麼味道。喇叭音響舞臺裡,歌聲笑聲鬧聲,表演也很是賣力氣,可就是有些刺耳。想吐,有時半杯酒半筷子菜下肚,就想吐。還是鄉間的酒席與跳菜有味道,有著不一般的味道。


跳菜:鄉間酒席獨有的一種表演,入心又入味


酒席,跳菜,我不知道老家那個鄉村裡鄉親們吃的是酒菜呢,還是看一種表演。

也許,鄉親們還對“表演”這個詞只是一種簡單的認識。可是,來源於鄉土幾乎與自己貼著心的東西,就能入味,入心。時間如水,卻無法沖淡,那是一種傳承。

跳菜,有時感覺就在自己心裡跳動,那能說它就是一木盤子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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