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陽光普照》——太陽是公平的,希望人也是

片名《陽光普照》。

這部電影總體基調是溫和的,溫和到所有的幽默都變成灰色笑話,連最開始一刀砍下一隻手的血腥鏡頭,都是用溫馨輕柔的背景音樂做濾鏡。但溫和,往往也是最鋒利的兇器。所有主線相關的場景鏡頭幾乎都是在光和影的交錯間,一明一暗,陽光普照、陰影深沉。


電影《陽光普照》——太陽是公平的,希望人也是

大量劇透,慎入


我想說的,是故事裡的三位少年,阿豪,菜頭和阿和。


大兒子阿豪,是一個人人羨慕的資優生,因為沒考上第一志願的醫學院而在重考當中,長相好、學習好,是父母是唯一關注的焦點。他是一個溫和善良的少年,卻一直被父母用期許捆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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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後,他選擇在一個看似平常的夜晚,最後一次洗完澡,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刪掉了手機電腦裡自己的所有信息,然後,跳樓自盡。

他從未真正被理解,他甚至希望去世後也不要父母知道這些他並不曾“懂事”的真相。

他一直隱藏的很好,唯一露餡的地方,就是他的自殺。


他在和一個對他有好感的女孩許曉真一起逛動物園時,問她,“你覺得世界上最公平的東西是什麼?”

許曉真問他,“是有生命的東西嗎?”

他說,“是太陽。”

許曉真不懂,他卻沒有告訴她為什麼。

後來,他給許曉真發的訊息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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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只有他一個人活在陽光下,但其實,被光直射的東西背後會有更深的影子,在他的心裡,一直存在一個很大的陰影,就像他編出的關於司馬光砸缸的黑色童話。直到最後,他拖著自己的影子,連同自己的心,一起墜進了黎明前的黑夜


電影《陽光普照》——太陽是公平的,希望人也是


我一直在想,如果阿豪在動物園問許曉真時她答了出來,結果是否還會是一樣。


小兒子阿和是一個叛逆的混混,是一個

在陽光和陰影邊界遊走的人。和好友菜頭砍傷人進了少年輔育院。但他其實也是一個很善良的人,最開始砍傷別人的手也是別人觸犯他在先,他並沒有想到菜頭會動真格。在獄中和獄友起了衝突,他一再尋求契機與之和解。


他並不嚮往矛盾,他只是不想被別人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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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入獄期間,他懷了孕的女朋友小玉出現在了他們家,並說要把孩子生出來。琴姐不顧阿文的反對要把小玉和孩子養大,就這樣,阿和有了一個家。

小玉的阿姨向琴姐問阿和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琴姐只說了阿和大概四歲的時候很喜歡坐在腳踏車讓她帶著他的回憶。


她說,其實他們也不知道阿和是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


終於,問題就出在,他們把太多的關注給了大兒子,對這個愈發抑鬱的小兒子關心減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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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和出獄後為了養家謀生,白天在洗車店打工,晚上去便利店上大夜班。很久之後,阿文去他值班的便利店買菸,他主動叫了一聲“爸”,才終於打破了兩人間多年的沉寂。


畢竟,阿文也只剩阿和這一個兒子了。


菜頭從少管所出來後一直威脅他找他的麻煩,他的牽掛太多,只能一次次退讓。最後,菜頭終於死了,他的人生再也沒有了陰影,他終於可以試探著,大肆奔跑在陽光下的高架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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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再說菜頭,是一個不要命的狠人,但在我看來,他並不是一個壞人。很明顯,菜頭是那種出於社會家庭原因,不得不成長為心狠手辣的社會底層人物,這類人最容易被貼上刻板印象的標籤。他是一個活在陰影中的混混,但其實,陰影是被陽光冷落才會出現的。


讓我想到了《悲慘世界》的冉阿讓,在刑法宣告罪犯毀滅的那一刻,“一個有思想的生靈,遭到社會無可彌補的徹底拋棄”,即使他只是一個失敗的偷麵包的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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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和說他被欺負時,二話不說拿著開山刀去幫他“報仇”,阿和還為此偷了一輛摩托車。阿和說他不知道菜頭會動真格的,菜頭也並沒有想到,阿和只是想嚇嚇他而已。


他們進了少年輔育院後,對方家長要求賠償一百五十萬,阿文拿不出這麼多錢,口口聲聲說要他們去找菜頭家要錢。但菜頭家也其實窘迫到一毛錢都賠不出來,阿和身邊至少有父母,而菜頭孤立無援,唯一的親人奶奶還被因此強行送到了安養院。

他進少管所後,曾經周圍的所有人都只想跟他劃清界限,沒有一個人關心他,甚至是他曾經為之犯罪傷人的朋友阿和。


等他再出來時,他已然一無所有。


他去找阿和,阿和卻立刻緊張起來,於是整個情況便無形中演變成了“他找上了阿和的麻煩”。他“只是沒見過這種車”、“只是想抽根菸”、“只是放一杯咖啡”,這些一舉一動在阿和眼裡都變得異常警惕。無論菜頭怎麼做,阿和已經先入為主地認為,他就是來找他麻煩的。

這些警惕的眼神,到菜頭的身上,全部變成了一根根刺眼的針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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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文還專門去找上他,忍著他給他的各種難堪卑躬屈膝地掏出二十萬,表情卑微委婉地,讓他不要來打擾自己兒子。


阿和的態度和阿文的請求,把他從可能改過自新的路上越拉越遠,貶向了愈來愈深的黑暗中。直到最後,他終於被阿文,徹底狠狠地殺死在黑色的雨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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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電影還有一個重要人物就是阿文,他是一個駕校教練,總是用駕考標語“把握時間、掌握方向”鞭策著阿豪,用冷落和白眼否認著阿和。在阿豪自殺後,他終於把關注放在了唯一的兒子阿和身上,並默默為他做出了身為父親“感人肺腑”的種種舉動。


在最後和琴姐一起身處的那片陽光中,他才坦白自己為阿和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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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看出,琴姐和阿文之間也是存在缺少溝通和關心的矛盾,這也一定程度上構成了阿豪阿和生長的家庭環境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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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了好幾次,“你知道我只是一個駕訓班教練,我不知道能為我的小孩做些什麼。”

但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的確存在不去理解、不去關注,並自以為是地予以否認。或許我們會說,一個人的精力和關注是有限的,人總是會不可避免地代入主觀、首先考慮自己,擇優原則,

但其實推動這三位少年命運的起點都不過是一些小到不能再小的細節。


生命本身是平等的,但他們卻未曾被公平的對待。


請不要忘記,縱使客觀物質資源是不平等的,但溫柔、相信、善意,是可以無限施與的。


影片的最後,琴姐終於收拾了阿豪的房間,發現阿豪早就沒有表面上的順從聽話。阿和在琴姐的眼前“借”了一輛腳踏車,載著媽媽,一直一直騎在陽光下斑駁的樹影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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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陽光裡的人跌進了黑暗,陰影裡的人永遠留在了陰影裡,只有光與影邊界的人,終於站在了陽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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