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普照》:萬物皆有裂縫,得以陽光照亮?


《陽光普照》:萬物皆有裂縫,得以陽光照亮?


“生命必須有裂縫,陽光才照得進來”,蘇打綠的《近未來》如是唱道。


《陽光普照》是金馬獎的最佳影片獲得者,導演鍾孟宏的上一部作品《大佛普拉斯》,還在腦海裡印象深刻,再加上林生祥的音樂,雖說電影時長兩個多小時,卻不會讓人覺得沉悶無聊。


電影看罷,卻有一種“無語凝噎”的感覺,就像溺水感一樣,久久不能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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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豪


《陽光普照》:萬物皆有裂縫,得以陽光照亮?


阿豪是全家的希望,成績優異,乖巧聽話,雖然因為沒有考取心儀的醫學院,但全家人都支持他復讀,於所有人而言,他都做著正確的事情。


可是,阿豪這個角色在電影伊始就給了我衝擊。


阿豪在弟弟阿和關進少年輔育院不久,便選擇了自殺。他在自殺前發了一封簡訊,裡面是這樣寫的:


“這個世界,最公平的是太陽,無論緯度高低,每個地方一整年中,白天與黑暗的時間都各佔了一半。前幾天我們去了動物園,那天太陽很大,曬得所有動物都受不了,它們都設法找一個陰影躲起來,我有一種說不清楚模糊的感覺,我也好希望跟這些動物一樣,有一些陰影可以躲起來,但是我環顧四周,不只是這些動物有陰影可以躲,包括你,我弟,甚至是司馬光,都可以找到一個有陰影的角落,可是我沒有,沒有水缸,沒有暗處,只有陽光,24小時不間斷,明亮溫暖,陽光普照。”


《陽光普照》:萬物皆有裂縫,得以陽光照亮?


他一直行走在家人期許的道路上,就像弟弟阿和說的,“哥哥一直都在做對的事,但這輩子就僅僅做了一件錯事(自殺)”。


他用盡溫柔對待著周遭,卻沒有給自己留下。他看著弟弟阿和叛逆犯錯,家裡還是包容寬恕,他感覺在“偉光正”的道路上無處歇息,或許他真的累了。


《陽光普照》:萬物皆有裂縫,得以陽光照亮?


可怕的是,父親一直送著印有“把握時間,掌握方向”真言的筆記本給阿豪。


但他從未告訴過阿豪,前進的路上,會有需要停下歇息整頓的紅燈,也有需要平靜緩慢起步的剛亮起的綠燈。


這個家也從未正視過阿豪的內心世界,已經把阿豪的優秀乖巧當成理所應當,以至於阿豪自殺後,他們也無法理解,自己視為寶物的兒子就這樣溘然離去。


《陽光普照》:萬物皆有裂縫,得以陽光照亮?


阿和&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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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和從初中開始叛逆,以至於父親阿文在別人問起家裡有多少個孩子的時候,也只承認阿豪一個。


他跟阿豪一樣,也從未被理解過,正視過,不知道他為何變壞,為何砍殺黑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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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是阿和的女友,在阿和入獄不久,便驗出已懷孕,於是找到阿和的媽媽琴姐。


小玉自小父母死於非命,由阿姨撫養,小玉的阿姨也曾說過,不知何時起小玉也變壞了。


“為何會變壞”,這個問句擲地有聲。


電影用了較大的篇幅去敘述阿和出獄的陰影人生。如果說哥哥阿豪是一個在陽光普照下無陰影躲藏的人,那麼阿和就是一個在被陰影拉扯無法觸碰陽光的人。


因為有案底,他被拒絕多次才找到一份洗車的工作。


因為父親的看不起,他決定努力工作跟小玉搬出去。


也因為好友菜頭的威逼,他去立法委員會放了幾槍。


但最後因為聽聞好友菜頭可能已被打死後,在高速路上,在陽光照耀下,大笑的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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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和與小玉是幸運的,生活儘管處處陰影,但他們還是被家人所愛著,儘管家人不理解,但他們處陰影時,家人會引來光明,太陽曝曬時,家人為其遮蔭。


這好像與社會上大部分的人生相同,無論走得多遠多累,總會有一道身影,一句問候給予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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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頭、黑輪


《陽光普照》:萬物皆有裂縫,得以陽光照亮?


菜頭與黑輪也在生活中頓時被蒙上陰影。


菜頭砍斷了黑輪的手,法院判決民事賠償150萬。但菜頭的家裡,只有阿嫲,而且阿嫲還被強制送去了老人院,一貧如洗,150萬無疑於千刀萬剮。


他在出獄後,也找到阿和以及阿文對質,為何在困難時期不幫他一把。他經常去騷擾阿和,甚至騷擾阿和媽媽和妻子。


但其實他也只是為了出一口氣。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如果菜頭不“作惡”,他難以生存。並不是所有人生下來就是受愛撫的金絲雀,也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去當過街老鼠,他讓人生厭也只是他用以撐起對抗社會的鎧甲。


知道洗車的工作對阿和有多重要,他最後也走下車去吸一根菸,免得菸灰散落在車上,但卻給他引來了殺身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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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輪會被阿和與菜頭砍傷,也是因為他霸凌阿和,以至於阿和找到菜頭去威脅他不要再作惡,卻沒想到菜頭直接砍斷他的手。


黑輪的角色在電影中算是失語的狀態,僅在片頭與片尾出現了一下。


但黑輪在遭遇人生的陰影時,卻選擇去原諒,去寬恕,去接受。以至於後來阿和找到他時,也能開玩笑的說,砍斷的手就像“雞脖”那樣。


黑輪用著與菜頭不一樣的方式選擇跟生活妥協,但也不見得是一件不好的事,起碼他現在過得還算開心的。


《陽光普照》:萬物皆有裂縫,得以陽光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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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最後也給了溫馨的結局。


阿豪出現在父親的夢裡,他選擇了一條不太光亮的路,因為他終於可以歇息了,不要再頂著不間斷的猛烈的陽光。


父親阿文終於承認了阿和是他的兒子,他不再回避汙點,甚至一直奉為真言的“把握時間,掌握方向”,釋出了新的意思,人生就是走走停停,不必過急。


阿和也走出了犯錯後的陰影,菜頭死了,黑輪原諒他了,那些關於他的不好慢慢地死掉。


最後阿和載著媽媽在斑駁的林蔭道上,享受著微風,享受著陰影,也享受著陽光。


但我不覺得只是一個happy ending


因為最後能接受到陽光傾灑的人,是多少人的犧牲換來的。


如果阿豪不自殺,父親阿文的關注也不會轉移到阿和身上。父親阿文不殺死菜頭,阿和也不會擺脫過去的陰影。


同時,


在悲觀一點,並不是所有在陰影處的人會如阿和一般幸運,有多少會像菜頭一樣奮力反抗,也只落得死亦足惜不足一提的境地。


萬物生而有裂縫,但裂縫與陽光之間,隔的是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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