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死了(外两章)
——悼念诗人洪烛
姜建华
暗夜的烛光：洪烛
01
53岁，诗人，洪烛，死了
像红蜡烛一样，燃尽了诗歌的才情
疫情时期死了很多人
我禁不住流了很多次泪，为去世的人
为薄情的世界，为孤独的自己
我还记起余光中死了，一个飘雪的夜
我写了一些叫死的东西
林清玄死了，一个狂风的夜
我感到了荒原的风，写了几行字
夜的风，凉嗖嗖，冻醒我好几次
一个很暖很暖的日子，在世界诗歌日
一个寂静的日子，听到一个诗人的死讯
一个年仅53岁诗人的死讯
26度的天气，意外地凉
02
我夜里，又读一遍诗人叫母亲的长诗
他在看母亲的梳子，用它的人已变成了灰
原来母亲带他去给姥姥上坟
如今，她也有了自己的坟
泪，已模糊了双眼，如今
如今，诗人也有了自己的坟
世上，也许只有风是真实的吧
看不见，摸不到
只有坟是真实的，看得见，摸得着
里面住着曾经充满爱的生命
如今找也找不着一点痕迹
如风一样，看不见，摸不到
记得很久以前读诗人的这首长诗
也是在公园的长凳上
泪影，模糊了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
03
老百姓讲，人死如灯灭
人死了，灯熄了
暗夜，星星闪着寒光
活着，艰难，平凡，或者轰轰烈烈
死了，如尘如烟，悄然无声
荒野的土堆，只有寂寞的风来陪
活着的人，依然在黎明期盼着旭日
依然在风雨里，艰难前行
诗人，和不会写诗的人一样
有着真挚、细腻的感情
也会像孩子一样，在家长跟前撒娇
母亲走了，他的天没了
他孤独，悲伤，直到再没有悲伤的力量
04
在寂静的春天的夜
我看到李白，醉卧花下的李白
而今长眠地下的李白
我看到了杜甫，在秋风的茅屋前拄着拐杖远望的杜甫
在泰山之巅眺望齐鲁大地的杜甫
而今，和李白在另一个世界漫步吟诗的杜甫
我看到，在东边的坡地悠哉悠哉耕种的苏轼
看到西北望射天狼的苏轼
看到和亡妇生死两茫茫的苏轼
看到而今和妻子在另一个世界相聚永不离的苏轼
越来越多的诗人，越来越多的影子
陶渊明，李商隐，杜牧以及欧阳修与陆游的影子……
桃花依旧笑春风，不见旧人影
二十四桥明月夜，江水呜咽，不闻箫声
05
古人的影子，在这个春天里生动起来
我读着古代的诗人，一遍又一遍
直至把自己读进唐诗宋词
直至把自己读进诗人的生活里
真的已是春天了，那些可爱的人真的死了
人死如灯灭，再也见不到李白杜甫
甚至扎长辫子的曹雪芹
甚至五四时期，或黑暗或光明的呐喊与彷徨
人死了，真的死了，春天真的还在
春天真的还在，人，死了
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故乡的光芒：余光中
01
雪的世界隐藏了什么
那么的欢天喜地 充满了希冀
一场雪而已 而已
在一个飘雪的日子
一个诗人死了
乡愁在雪地里蔓延 升腾
那么静静地 好不吝啬地洒满了世界
白雪公主在会心低微笑 还是
默默哭泣 巫婆又在那黑暗的角落里
念什么咒语 是在像转动这雪天的运气
是在咒骂谁他玛了个壁 谁敢惹她这神鬼不怕的
老妖女 念念有词的巫女
有时不那么地可鄙 比那些暗夜的出奇的静里
02
蕴藏的风暴 更让人感到
尘埃落地的踏实新奇 巫婆
独立地存在 以自己的姿势
在这黑暗的白白的雪里
那样的洋洋洒洒 漫无边际
除了雪，这世界还有什么声音这样静
雪下着 迷离了你的眼睛
纯净还是迷离了你的魂灵
无知的雪洁净的雪茫然的雪零落的雪
凌乱了谁的纷纷扬扬的心情
03
就这雪 第一场雪 什么也不代表的雪
让你的心跨越了一个世纪
领略了大地白茫茫的心情
你静也好动也好咒骂也好歌唱也好
你在第一场雪里
找到一个巫婆的低语
和丢失已久的自己 雪
洁白的雪在下 在阴霾的天际
在渐渐凌乱而清晰的足迹
那是谁走过了狂野 寻找风的足迹
谁能说 凌乱的雪
就找不到远方梦的方向
雪 洁白的雪
不是天使 也不是巫婆
04
雪就在这样一个时刻覆盖了
这一夏的燥热 秋的萧瑟
大地无语 任雪飘落
这样的时刻 还有什么更让你惊心动魄
除了雪 这不言不语洋洋洒洒的雪
和这被雪照得雪亮雪亮的 夜
当雪降临 虚空离开我们
太阳太阴都藏了起来
雪里 飘着乡愁
荒原的清风：林清玄
01
你是那旷世独立的一阵风
席卷了荒原大漠高山
消失的淡然又悄无声息
把那种种纯粹的寂寞留在人世
一切那样丰盈灵动可感
繁华嘈杂而充实的世间
那夜空的空气瞬间虚渺，虚空
那荒原飘荡的一片云
那雪山阳光下的洁白如玉的雪
那沙漠的驼铃又惊醒了多少梦中人
云朵无形无体
梦境无边无际
芳华和虚妄同样无休无止
02
众生芸芸，红尘滚滚
一个无家可归的夜
谁四处流浪漂泊
不说几十年的风雨
不说风和日丽还是阴云四起
那天边飞着的青鸟啊
你可还陪着那个梦中人
那只洁白的鸟啊
你又飞向了何方
是否也偶尔看一下
天际摇摇欲坠的夕阳
一个纷纷扰扰热热闹闹的幻象
谁比谁更寂寞
一阵遗世界独立的风是否找到家的方向
03
飞离这片黄土地吧
远方有你的诗意和梦想
跨过俏丽的地平线吧
你青春的艳影
在那不远的地方向你致意
没有大漠孤烟直
没有月如雪
只一阵无心的风声
一片寂寂无声的花语
一束光游荡在空旷的宇宙
一颗渐渐渐消瘦的星星
消失在茫茫的夜
没一点风生
一阵无心的风吹过
只剩下星星，月亮，大地
04
你是那寒风里的浪花朵朵
谁在听那大海孤独的舞蹈，咆哮
夜醒了
一只空空的贝壳
被抛上沙滩
昨夜星辰依然闪烁
谁在夜风里低声地唱歌
即便山巅的风雨雷电
即便海边的狂飙巨浪
急匆匆的赶路
追赶着阴霾般的红尘
一阵风被谁遗忘
长眠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荒漠
05
一阵风过，一个夜的影
忽明忽暗，影影绰绰
星星坠落，找不到故乡
没有天和地，没有我和你
大地啊，山川
没有什么言说
热闹的来，寂寞的去
一片阳光一颗小草
那片月光里没有任何的消息
归去，归去
风也归去，你也归去
三章分别作于2020.3.22，2017.12.14，2019.1.23
风生岱下记之
姜建华，上世纪七十年代生人，山东东平人。毕业于泰安师专中文系，1992年开始创作。自由创作人，2018年浙江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笔名风生，如也。散文诗处女作《荒原》发表在《散文诗世界》2018年3期。作品散见于《散文选刊》《儿童文学》《世界文学》《延河》《散文诗世界》《山东文学》《散文诗》《作家报》《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泰安日报》等报刊。曾获中国艺术研究院征文佳作奖，广西文联诗歌奖，甘肃文联、敦煌市人民政府全国敦煌诗文征选活动优秀作品，长江文艺出版社征文优秀奖，武汉市委宣传部、武汉市文化旅游局“讴歌新时代 礼赞大武汉”征文优秀奖等。散文作品入选中国作家协会中国作家网2018年度优秀作品年选——《大地上的灯盏》。入选花城出版社花魁榜第十一期、第十四期优秀作品。2010年被山东省卫生厅授予对口支援北川灾后恢复重建先进个人荣誉称号。现居泰安。
閱讀更多 說說悟空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