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已然身處疫情折磨的水深火熱之中。截止今日，新冠肺炎確診病例已經超過7萬人。這是一個龐大的數字，對意大利而言是無法承受的艱鉅考驗。雖然採取了一些緊急防控措施，但效果並不理想，封城並未減緩疫情的嚴重程度，威尼斯河豚的出現，也並未預示著安全風險有任何降低。
數據顯示，意大利新冠肺炎死亡病例累計6820例，且有超過5000名醫務人員感染。由於不堪承受壓力，已有2名感染肺炎的女護士選擇自殺。這實在是令人遺憾且悲痛的事件。如果連專業的醫務人員都對應付新冠肺炎缺乏信心，那普通民眾又該如何呢？
在死亡病例中，老人佔了相當大的比例。意大利社會老齡化嚴重，老人一方面免疫力低下，另一方面又有很多基礎疾病，一旦感染，死亡概率很大。有媒體這樣評論意大利老人的遭遇：“相當一部分人，特別是老人，病重了沒有選擇去醫院治療，而在家裡去世。意大利老齡化非常嚴重，65歲以上的老人佔總人口的23%以上。老人一旦感染新冠肺炎，加上多種基礎性疾病如高血壓、慢阻肺等，病情危重，病死率高。有統計，意大利死亡病例平均年齡在80歲左右。”
除了對新冠肺炎危險性普遍認識不足，意大利還沒有足夠的床位，無法將所有感染患者進行及時救治。他們中的很多人，只能在家裡靜待死亡來臨。我曾經看到過一則視頻，畫面顯示街頭中央就有倒地不起的病人，路邊長條石凳上，也有看上去已經不省人事或者已然死亡的老婦人。身著防護服的工作人員上前去拍了拍她，沒有反應。在疫情之下，人的生命像秋天的落葉一樣悄無聲息地凋零，便不由得讓人感觸人間苦難而心生悲憫。
縱使人死了，也要給他們最後的生命尊嚴。由於居家隔離，很多逝者在沒有家人和朋友的情況下獨自走完了人生最後的旅程。沒有葬禮，也禁止送別時說話，唯一必不可少要做的，就是請牧師禱告。這是生命的告別儀式，神聖而莊嚴。特殊時期，牧師不可能按部就班履行全部程序，他可能會在幾秒鐘完成所有工作，因為情勢所迫，下一個逝者正在等待著他。
經常暴露，且防護不足，註定感染不可避免。媒體報道，已經至少有50名牧師死於新冠肺炎，72歲的貝拉德利就是其中一位。
意大利沒有足夠的床位，更別說呼吸機。如何使用有限的醫療資源，對於醫務人員來講，是一個艱難的選擇。生命是平等的，尊貴的，誰該搶救，誰該放棄，他們沒有權利決定一個人的生死。曾有一醫療委員會撰寫新冠肺炎優先處理原則指南，建議放棄無法挽救的病人，將醫療資源更多用於存活幾率較高的患者。言外之意，相比於免疫力低下且有基礎病的老人，年輕人救治的價值更大。顯然，這樣的選擇是現實困境中的迫不得已，但由於違反醫學倫理，醫生艱難地選擇了不放棄任何病人。
貝拉德利似乎對生死的看法達到了常人無法領悟的豁達高度。或許，這是上天的旨意，他不想以科學技術進行人為干預進而延長生命的長度，或許，這是內心的超然，他在醫療設備極度緊缺的條件下選擇放棄治療而將生存機會讓給更需要的人。將別人的生命置於自己的生命至上，以自己的生命代價，成全別人的生命安全，還有比這更虔誠更無私的修行嗎？
他拒絕了教區居民為他準備的呼吸機，並將它讓給了一位年輕患者。
意大利貝拉德利牧師的生死決擇，讓我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國內，想起了武漢那位年逾九旬的新冠患者。在武漢協和醫院，確診的九旬老人因為自己歲數大，覺得進行治療是在浪費國家稀缺的醫療資源，所以，他果斷地拔針拒絕治療。人老多情，或許，異域同心，不論是意大利牧師還是中國老人，直面自己的病症和國家的苦難，他們都義無反顧地做出了同樣的選擇。但九旬老人比牧師幸運，他遇見了馳援武漢的孫雪潔，一句話讓老人解開了心結。她勸導老人：您年輕的時候為我們打下江山，現在您老了，我們更要保護好您……老奶奶還在家等您。令人高興的是，九旬老人身體不斷好轉，竟然康復出院了。
在新冠面前，信念是強大的精神支撐，除非生命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否則，決不能放棄。西班牙的情況並不比意大利好多少。據西班牙《20分鐘》報道，為將有限資源留給年輕的、對社會有貢獻的病人使用，西班牙醫生接到命令，60歲以上重症病人原則上不能進入ICU病房。這樣的安排近乎殘忍。然而，即使如此，老人並沒有放棄信念，依然以極其頑強的意志在艱難的條件下對抗苦難。有一位88歲的老奶奶，可能患有帕金森，竟然在家裡親手縫製口罩。她顫抖著雙手，連剪刀都拿不穩。她這麼做，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幫助在一線抗疫的醫生和護士，因為醫院口罩緊缺。老奶奶的捐贈貢獻可能微不足道，但是，她昭示的精神力量，可能讓人更勇敢更積極地向新冠肺炎開戰。
疫情的發展，將老人推向了更加危險的境地。那名意大利牧師直面死亡的高尚，讓我卑微的心裡，充滿了難以言說的悲苦。這是患者的無奈，也是現實的殘酷。然，這不過是苦難人間的一個縮影，不僅西方如此，東方也是如此。牧師的悲劇印證了新冠病毒是人類的敵人，任何甩鍋都不會令其自行毀滅。好在，中國抗疫的成功經驗被廣泛接納，但願，這一切令人不寒而慄的災難悲劇，能夠隨著牧師生命的隕滅盡快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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