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行歐美 在中國留下情報界金句的蘇聯間諜

在蘇聯作家伊利亞·愛倫堡《人:歲月與生活》一書中,他是威風凜凜的科托夫將軍;在中國和土耳其的官方文件記載中,他是風度翩翩的蘇聯外交官納烏莫夫;但是在西歐,他卻是一位普通到有些猥瑣的商品推銷員皮埃爾先生;另外,他還以北美最常見的“湯姆”之名,到過美國、加拿大、墨西哥。是的,他就是蘇聯的王牌特工——千面間諜納烏姆·伊薩科維奇·艾丁頓少將。

橫行歐美 在中國留下情報界金句的蘇聯間諜

“死間”英雄的後人

1899年12月6號,白俄羅斯偏僻的什克洛夫小鎮上,造紙廠辦事文員伊薩克·艾丁頓的第一個孩子誕生了。按照艾丁頓家族的傳統,孩子被取名納烏姆:1812年,納烏姆·艾丁頓曾把一隊入侵的法國士兵領上了沼澤不歸路,但殘酷的法國士兵們在臨死前也殺害了那位勇敢的年輕人。從此,住在什克洛夫小鎮上的艾丁頓家族,每家所生的第一個男孩子,都會被取名為納烏姆,用以紀念這位用生命達成目標的“死間”英雄。

小納烏姆未滿13時,就挑起了家中的重擔:1912年,他的父親不幸去世。為了生存,他們舉家遷往了較大的莫吉廖夫市,在那裡,識文斷字的小納烏姆依靠為人代寫書信和做家教,幫助母親帶大了三個年幼的妹妹和弟弟,自己也考進了莫吉廖夫商學院。

1917年,二月革命發生之後,納烏姆棄學從政,成為了市政府統計處的一名督導員,並在5月份成為了一名社會革命黨人。但是,他很快就厭倦了社會革命黨內部的爭權奪利,開始為蘇維埃士兵委員工作。經過了德軍入侵併被紅軍擊退的洗禮之後,1919年10月,他正式成為了一名堅定的布爾什維克黨員。1920年5月,聰明機警的納烏姆出任戈梅利加強區肅反特別行動處處長。自此,他長達30多年之久的軍事情報生涯正式開始。

戈梅利地區安全部門的特別行動處是在近似於前線的條件下開展工作的。所以,其主要工作就是與盜匪及波蘭間諜做鬥爭。1921年5月,納烏姆派人打入白匪在該地區的地下組織,成功摧毀了前臨時政府軍事副部長薩維科夫將軍所領導的、與波蘭、英國、法國等國家情報機構都有合作的反蘇團體:此次“鼴鼠”行動共逮捕了100多名反蘇分子,而納烏姆則親自在明斯克捕獲其骨幹領導人斯塔烏尼茲。除了清除隱藏的破壞分子,納烏姆也不得經常和武裝盜匪集團進行規模並不太小的戰鬥,並因此受了一次重傷,不得不在病床上躺了半年之久。

橫行歐美 在中國留下情報界金句的蘇聯間諜

在中國留下金句的蘇聯諜報頭子

1923年5月,工作能力出色的納烏姆被蘇聯情報部門高級領導看中,經過一段時間的考察之後,他被派往伏龍芝軍事學院學習了兩年。在那裡,他不僅提高了自己的軍事情報技能,更熟練掌握了數門外語。

軍事學院畢業之後,納烏姆借外交部的工作排護之機,開始熟悉遠東的情報工作,1925年底,他化名納烏莫夫·列昂尼德·亞歷山大耶維奇抵達上海,出任上海情報站副站長,身份掩護則是上海領事館副領事。,

一年之後,納烏姆轉任北京情報站站長,在將之領導成為蘇聯間諜史上的一個傳奇後,1927年4月,他再次升任蘇聯在中國最大情報機構——哈爾濱情報站站長。1929年,中蘇斷交之後,他被召回莫斯科。

在中國工作期間,特別注重情報網絡建設的納烏姆為蘇聯諜報界留下了一段名言: “如果說,服務員的樂趣在於小費,記者的樂趣在於獨家新聞,那麼情報工作的樂趣就在於間諜的招募。情報人員像是大自然的守護者,他們不吃死屍,但卻把那些生病的動物引入自己的陷阱。”

橫行歐美 在中國留下情報界金句的蘇聯間諜

被長官出賣的武官

從中國返回莫斯科後不久,納烏姆很快又出任了蘇聯駐伊斯坦布爾情報站站長,排護身份則是蘇聯總領館武官。”

在納烏姆的領導下,伊斯坦布爾情報站不僅和土耳其情報部門保持了一份特殊的默契,而且還成功滲透進了奧地利、日本及法國駐土耳其的外交使團,甚至還控制了法國駐土耳其武官的郵箱,從而輕而易舉地獲得了很多反蘇僑民組織的信息,其名包括外高加索、阿塞拜疆以及烏克蘭等地反蘇僑民組織。

由於納烏姆的情報站工作出色,而且伊斯坦布爾做情報工作的地理優勢實大是太明顯了,因此,蘇聯情報部門決定將伊斯坦布爾建成中東地區的情報樞紐:依託土耳其,建設蘇聯在巴基斯坦、敘利亞以及整個中東地區的情報網絡。為此,蘇聯專門派出高級間諜雅克布·布魯姆金在伊斯坦布爾組建了近東情報站,併為此投入了大量的資金和人員:布魯姆金花錢如流水,他一個月的支出幾乎就等於了伊斯坦布爾所有情報人員半年的資金總和。然而,蘇聯情報總部的領導們忘記了一個最重要的因素:布魯姆金是一個堅定的托洛茨基信徒。因此,當他在1929年3月底得知托洛茨基被趕到土耳其之後,他立即從柏林趕回伊斯坦布爾向托洛茨基表達了忠心,並從此開始幫助托洛茨基的一切活動。這一切,當然沒能逃過納烏姆的眼睛。在納烏姆將具體情況上報之後,布魯姆金被召回莫斯科接受審判後在當年10月15日被處決。

然而,布魯姆金的繼任者格奧爾吉·阿加貝科夫卻成為了納烏姆的災星:到任八個來月之後,他不僅叛逃到了西方,而且還出版了一本將納烏姆間諜身份也公開了的書。為了避免土耳其人的尷尬,納烏姆被緊急召回了莫斯科。

橫行歐美 在中國留下情報界金句的蘇聯間諜

橫行歐美的情報官

重回莫斯科之後,納烏姆很快就接受了一個艱鉅的任務:到美國去招募一些有中國及日本背景的間諜,為有可能發生的日蘇戰爭提前做準備。為此,他更名改姓來到美國,併成功地建起了一個秘密的情報網絡,其手下三名最具價值的間諜當中,有一位就是後來被列入了佐爾格間諜小組的日本著名藝術家宮城與德。

美國之行,讓納烏姆給蘇聯情報機構高級領導人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因此,之後,他被多次派往德國、伊朗、美國、中國、法國、比利時等國從事間諜招募工作,直到1933年,他才再次回到了莫斯科。至於其在“他國”土地上的工作成效如何,應當從他獲得的紅星勳章、相當於紅軍上校的軍銜可以判斷出一二。當然,更明顯的標誌還有:他出任處長的情報機構,後來被更名為克格勃第一總局,也就是說,他是蘇聯當時所有“非法情報工作”的最高領導人。

1936年,西班牙內戰爆發,意大利和德國公開支持佛朗哥集團,而蘇聯為了支持西班牙共和政府軍,開始向西班牙派出軍事顧問並提供武器裝備支持。在莫斯科蟄伏了大約三年之久的納烏姆,隨即出任了蘇聯駐西班牙秘密情報機構總指揮亞歷山大·奧洛夫的副手:他們在政府軍控制的領土上建立了一支類似秘密警察的部隊,不僅從事秘密戰線上的行動——負責幫助政府領導人反擊暗殺行動,同時還負責控制蘇聯軍援的轉運工作,當然,一個強大的諜報網也因之而誕生了,其中就包括後來名揚英國、1995年被追授“俄羅斯英雄”稱號的美裔著名間諜莫里斯·科恩。1937年6月,納烏姆的諜報網成功破壞了德國人暗殺西班牙共產黨高級領導人的計劃,為此,納烏姆得到了第二枚紅旗勳章。

納烏姆的情報活動正幹得順風順水的時候,他的頂頭上司卻再次出事了:1938年7月,奧洛夫被召回莫斯科。由於倍感情報機構內大清洗的壓力,奧洛夫竟然很快就舉家逃往了美國。莫斯科不得不讓納烏姆擔負起了蘇聯在西班牙內戰中的所有情報任務。納烏姆表現相當出色:在共和政府軍失敗前夕,其不僅將很多政府要員護送到了法國,而蘇聯外交使團的成員以及西班牙政府的黃金儲備,也被其成功地秘密護送到了蘇聯。當然,在他最喜歡的間諜招募方面,他的成就更是斐然:多位著名的託派分子被其吸收到了諜報網之中,其中就包括著名的魯昂兄弟以及後來親手殺害了托洛茨基的西班牙人麥卡德及其母親。

1939年4月底,納烏姆在西班牙內戰結束近一個月後,他撤回了蘇聯。然而,當他在白俄羅斯車站下車後,他卻警覺地發現:迎接他的不僅有妻子,還有一個行蹤詭秘的“暗探”!在討教了好朋友兼上司蘇達普拉托夫之後,他才明白:他已經被反間部門盯上了,而且,不僅僅是因為他的頂頭上司是叛逃者,更因為前蘇聯駐土耳其大使列夫·卡拉漢認為他已經被英國人成功策反了。

暴怒的納烏姆,立即向蘇聯情報機構最高領導人貝利亞寫了一份報告,但他這份叫屈的報告卻被蘇達普拉托夫壓下了。因為,蘇達普拉托夫當時已經接到了一個棘手的任務:發起代號為”鴨子“的行動,清除蘇聯情報機構眼中的“老頭子”——已經躲到墨西哥的托洛茨基。蘇達普拉托夫很清楚,納烏姆手中控制有通向托洛茨基的唯一間諜通道。

結果,納烏姆不僅被解除了監視,而且他還再次化名轉道美國來到了墨西哥,並最終策劃出了驚世的托洛茨基刺殺案:1940年8月,在西班牙被納烏姆招募的間諜麥卡德,用冰鎬完成了針對托洛茨基的致命一擊後,被墨西哥警方抓獲。

橫行歐美 在中國留下情報界金句的蘇聯間諜

死間的保護者

1941年9月,納烏姆從眼線處得知自己派去刺殺托洛茨基的“死間”急需幫助:如果沒有美國才上市的新藥盤尼西林,受傷的麥卡德很可能會送命。

為了找到盤尼西林的生產廠家,納烏姆手持外交護照就闖進了美國。在蘇聯駐紐約情報站的幫助下,他還真的得到了一家可以不加任何限制向其提供盤尼西林的芝加哥公司地址。

納烏姆決定乘飛機立即趕往墨西哥。然而,他剛剛邁出蘇聯情報機關的大門,就在大街上發現了兩個特殊的“尾巴”:無論是在土耳其,還是在西歐,甚或是在美國,特工們的特徵對於納烏姆而言,基本上都是沒有任何秘密可言的。

飛快地攔下一輛出租車,納烏姆甩掉尾巴自顧向機場駛去。然而,在途中他卻無奈地發現:地面上的兩個尾巴是沒了,但跟蹤而來的車輛竟然高達五輛之多!

“我並沒有到娛樂場所、高檔商場、妓院這些外交官不能去的地方呀?!遇到那些地方我都會遠遠繞開的!”納烏姆飛快地轉動著腦子,“他們怎麼會突然對一個俄外交部的處長感興趣呢?就因為我到打著貿易代表處的紐約情報站轉了一圈?還是託派分子從莫斯科發出了警報信號?”

在一個街道轉彎處,納烏姆猛地從出租車中跳了下來並衝進了附近的地鐵站,接著又在地鐵門即將關閉之際跳下車連換數條地鐵線,再接著,他又把地鐵換成公共汽車連坐了半小時。最後,他才飛快地上了一輛出租車並大聲地叫道:中央車站,快!

“應當給您手中送上湯姆森衝鋒槍,嘴裡再來跟雪茄!而不是說什麼中央車站!”出租車司機嘴裡嘟噥了一句。顯然,納烏姆的打扮——黑色優質暱大衣、白色絲質圍巾以及帶褶的“Borsalino”黑色絲絨禮帽——讓出租車司機覺得納烏姆是在扮酷芝加哥黑手黨。不過,嘟噥歸嘟噥,出租車的車速還是很明顯地快過了平時。

在中央車站旁邊的快餐店買了一個三明治和一瓶“抗抑鬱劑”(蘇聯諜報人員對-“威士忌”的別稱)後,納烏姆僅用了五分鐘就已經身處紐約到芝加哥的火車包廂之中了。

第二天清晨,納烏姆在火車的轟鳴聲中突然醒來並立即感覺到危險的迫近!他身上沒有帶任何秘密文件或是違禁物品,但他就是能感覺到空氣中的那種壓抑!

從包廂探頭到走廊之中,納烏姆當時就是一驚:怎麼加拿大的邊防軍人和列車員一起過來了?!

“搞什麼鬼?!我怎麼到了加拿大?!”納烏姆暗罵一聲之後突然記起,紐約到芝加哥的列車中,確實有個車次是經過加拿大境內的,而他鬼使神差般的恰好坐上了這趟國際列車! 儘管美國和加拿大之間並沒有實際的邊境——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美國人和加拿大人不用邊檢就相互過境,但納烏姆既不是加拿大人更不是美國人,在查驗證件時很可能會有麻煩,甚至還有可能發生外交醜聞!當然,有外交護照在手,納烏姆不用擔心會被捕,但是,一旦出示外交護照,他就代表了蘇聯,這絕對會讓邊境地區當局改變對他的態度!

沒有絲毫猶豫,納烏姆瞬間就想出了對策:他返回自己的包廂,猛喝數口威士之後,便將餘下的半瓶威士忌灑在包廂裡。接著,他躺到了酒香四溢的地板上,酒瓶就擺在頭頂處,臉上則蓋上了禮帽,車票則插在了禮帽的絲帶圈上!總之一句話:他醉了,但是……他有車票!

進到包廂的加拿大邊防軍人和列車員,想通過晃肩膀弄醒他自然是徒勞的。

“真是太能搞了,這樣的惡味中他竟然還能酣睡,一看就是典型的美國佬,現實版的芝加哥黑幫大哥!他有票,算了,讓他睡吧,還好這車不是開往阿拉斯加的,不然,他醒來後發現自己宿醉在一群愛斯基摩人當中,那肯定更酷!”兩個加拿大邊防軍人很是不屑地嘟噥道。

聽到乘務員打孔機響了一聲之後,納烏姆的心情才隨著越來越遠的腳步聲放鬆了下來,而蘇聯情報機構最高領導人貝利亞的一段話則迴響起在他的耳邊:納烏姆同志是我們情報機構中的大行家、魔法師。如果有一天,有三個人在瓢潑大雨之際走進我家,地上卻只有兩個人的腳印,那麼我就會知道,進來的人當中,有一位就是納烏姆同志,是的,是的,他可以御風而行!

至今,沒人知道納烏姆如何將盤尼西林送進了墨西哥監獄,但是,麥卡德獲救了,卻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橫行歐美 在中國留下情報界金句的蘇聯間諜

尾聲

1970年5月一個火熱的日子裡,西班牙俱樂部一個四樓的單間裡,3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坐在一起喝白蘭地,神情嚴肅。

托洛茨基刺殺案發生30年之後,所有角兒終於坐到了一起。是的,他們就是在蘇聯坐了12年牢的納烏姆、坐了15年牢的蘇達普拉托夫,當然,還有在墨西哥坐了20年牢的麥卡德。

因為托洛茨基刺殺案,納烏姆獲得了蘇聯最高的榮譽——列寧勳章。但是,1951年,他卻因為莫須有的“猶太復國主義陰謀分子”罪名被捕入獄,但不久就因為缺少真正的證據而被釋放。可惜,1953年,納烏姆再次被捕,這次的原因則是因為“貝利亞事件”。直到1964年,他才被釋放。雖然,出獄後,他就擔任了“國際關係出版社”總編一職,但他真正恢復名譽、被返還所有稱號及國家獎勵的時候,卻已經是1992年的事情了,那時,他已經告別這個世界長達11年之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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