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心經》:三個不同人生的女人,卻念著同一本心經

在古希臘神話故事中,有這樣一個故事:希臘神話中忒拜的國王拉伊俄斯和王后約卡斯塔的兒子俄狄浦斯,生下來時被預言會“殺父娶母”。

國王把他拋棄在荒山,可是長大後的俄狄浦斯,還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殺死了自己的父親,並娶了自己的母親。

俄狄浦斯知道真相後,刺瞎了自己的雙眼。

弗洛伊德認為,俄狄浦斯擺脫不掉的殺父娶母的悲劇,其實也可以理解為一種自身並不察覺的願望和滿足。他認為男孩子通常對母親比較依賴,而這種親近的極端化表現即將父親視為他們的障礙,於是引發了俄狄浦斯情結,即“戀母情結”;同理根據阿伽門農之女厄勒克特拉殺母替父報仇的故事原型又同樣有“戀父情結”。

在張愛玲的《心經》中,則講述了一段看似荒唐又百般糾結卻還不失悽美的人倫糾葛。她把“戀父情結”擴大化,演繹了一段駭人聽聞的故事。看似荒誕的故事裡,深刻揭示著一個關於女人的根本問題:三個不同人生的女人,念著同一本心經。


張愛玲《心經》:三個不同人生的女人,卻念著同一本心經


一、許小寒

小寒美麗而自私,一臉天真可愛卻滿腹心機,在成長中她漸漸對父親產生男女之戀,並牽恨於母親。

“這裡沒有別的,只有天與上海與小寒。不,天與小寒與上海,因為小寒所坐的地位是介於天與上海之間。”

蒼茫夜色中,小寒在一群女伴的圍繞下,卻只似她一人,且介於天地之間,與天地同在。這是獨立於人群中的孤芳自賞。

小寒擁有所有人羨慕的“無暇”的家庭背景,父親有錢有地位有顏值還愛她,母親把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小寒似乎擁有最完滿幸福的家庭,甚至龔海立對她說,“你的家庭太幸福,太合乎理想了。我縱使把我的生命裡最好的一切獻給你,恐怕也不能夠使你滿意”。

可是,她生下來的時候,算命的說她克母親,本來打算把她過繼給三舅母的,因為她母親捨不得,才把她留了下來的。

在山地裡經常可以看到一種植物叫菟絲子,它在遇到適宜寄主時,就會纏繞在上面,把根伸入寄主體內,吸取養分和水分。它的攀緣性很強,寄主常會因為菟絲子纏繞而營養不良而生長衰落,嚴重則整株枯死。

小寒如同菟絲子般,深深紮根於父母之愛中,拼命生長著,長著長著,把母親身上的愛全吸光了,真的把母親“克”下去了。

小寒的“戀父情結”得到強化,竟然對自己的父親產生了男女之愛,把母親看成自己的情敵,為自己能夠佔有父親而嫌惡母親,離間父母感情。

她頂著“天真”的娃娃臉取笑母親,都只是因為她以為裝作小孩一樣就可以永遠守著父親的愛。

“我就守在家裡做一輩子孩子,又怎麼著?不見得我家裡有誰容不得我!”

在她的青春光環下,母親越來越成為一個隱形人,越來越老,越來越沉默,小寒與父親親暱,也不避著母親。

這份不能被接受的愛,灼痛了父親許峰儀的心,為了女兒的未來,他離家與小寒的同學段綾卿同居,以此扼殺他們之間不健康的愛。

不管小寒有多幸福多完美,還是逃不過張愛玲筆下女主悲涼的命運,她賦予她幸福,又給她安排一場不健康的不倫戀,讓她在感情中糾纏、折磨。

但是,張愛玲不是救世主,並沒有去批評她,反而給了她一份憐憫。小寒是勇敢的、主動的,她一直在主動索取這份愛,為了維護這份愛,她變得張牙舞爪、歇斯底里。

菟絲子只有一季的輝煌,嚴冬來臨,它就會枯萎。一份不能被接受、不健康的感情,終會以悲涼的結局收場。


張愛玲《心經》:三個不同人生的女人,卻念著同一本心經


二、許母

許母代表的是張愛玲筆下的另一類女性,她們是不起眼的,在家庭中可以忽視其存在的,她們甚至都沒有具體的名字,只是掛著丈夫姓的“太太”稱呼。她們是太太,是母親,唯獨不是她們自己!

女人結婚後都由以前的隨父到隨夫,尤其在許太太的那個年代,但那感情必定是不牢固的。然而,更不幸的是她在自己僅存的婚姻中,還被親生女兒奪去了丈夫的愛。

在《心經》中,作者對許太太的著墨並不多,本身就暗示著她不受重視的地位。在小寒一句一個“我爸爸”地給同學描畫時,在小寒與許父親暱時,在鋼琴上唯獨沒有擺許太太的照片時,這個悲劇女人的位置已經清晰地呈現在讀者面前。

她穿著桃灰色的衣服,她整理椅墊子,擦去鋼琴上茶碗的水漬;她繡著挑花枕套;她侍弄花草。

她忍著女兒的奚落,受著丈夫的冷落,她眼看著丈夫與女兒一步步走向人性泯滅的亂倫。

這種委屈是可恥的、無法訴說的,這種傷害更是微妙的,就像體內的一把刀,錐心刺骨表面卻又若無其事。

母親在張愛玲的筆下從來都不是人們常想來的那麼慈愛與高尚。

表面上許太太似乎是個單純的只會逆來順受的悲苦女性,對女兒疼愛、包容、大度,是在女兒“愛的凌遲”中死掉的母親。實則,許母絕非“慈母”。

在家庭生活中,父母子女的親疏關係直接影響著孩子的性格。小寒的“戀父情結”與她從小缺少母親的關愛不無關係。

弗洛伊德認為,孩子在4、5歲時,會產生“戀父情結”或“戀母情結”,當父母一方疏離時,孩子自然更依戀另一方。

雖然許母因為捨不得而把小寒留下來了,並不表示她的心裡沒有隔閡。在“克母”的詛咒中,她會有意無意疏離小寒,小寒更多地接觸父親,感情上自然會依戀父親,產生“戀父情結”。

而且,她明知小寒與父親的不倫戀,卻始終以小寒是孩子來寬慰自己,忽悠自己,同時麻痺自己。這雖然能緩解一絲心痛,卻不能解決根本問題。

父母雙方給予愛的不均衡以及母親的“不早管”,讓小寒因崇拜而愛上自己的父親。

說穿了,許母其實是一個自私而冷漠的母親。她收起自己的脾氣和鋒芒,隱忍剋制,裝作不知,她只是為了“保全”家,保全自己賴以生存的保障。

許母既是一株被菟絲子纏死的灌木,更是一株纏繞在許峰儀身上的“菟絲子”。她以為她的容忍可以換來她一世安穩,卻不想畸形的家庭是無法保持平衡的。她沒有選對寄主,最終被寄主拋棄。

幸運的是,在小說的結尾,許母最終站出來拯救小寒,並且以一個母親該有的強硬姿態幫助小寒。她做回了母親,不再是一個自怨自艾的女人。

在這裡既體現了她作為媽媽的用心良苦,也有她作為女人的傲氣——如果男人對自己無愛了,那就隨他去,她還要繼續生活下去。這份果斷又像極了張愛玲自己對愛的態度,當胡蘭成不愛時,就隨他而去吧,一封絕交信附上30萬稿費,足矣!


張愛玲《心經》:三個不同人生的女人,卻念著同一本心經


三、綾卿

段綾卿,那個與小寒長得很像的姑娘,是一個受著新式教育,卻被封建家庭束縛著的年輕女性。

早年喪父,哥哥早逝,母親和嫂子都是沒讀過書的人。偏偏母親還愛抽兩筒煙,世事不懂耳根子還軟,聽信嫂子的挑唆,無緣無故找岔子跟綾卿生氣。

家庭環境不好,又受著新式教育,急於遠走高飛,卻受封建思想的束縛,依然想著依靠一個男人來擺脫自己的困境。

對於未來,綾卿顯得比同齡女孩更早熟穩重有想法;在與女伴的交往中,她顯得通透,聰明;她看得穿小寒對男生的小把戲。與小寒的小心計相比,她更聰明的不動聲色。

如果哪個男人能讓她擺脫目前的家庭,其精神追求又算得了什麼?

對於自幼喪父的她來說,許峰儀有錢有地位,如同父親又是情人的角色,這樣的一個長輩式情人,比青澀的龔海立更能給她安全感。雖然她知道,他們都給不了她一個完整的愛,她還是選擇了許峰儀。

從某一方面來說,她是“新女性”,敢於衝破封建禁錮和世俗約束,對自己的未來有主見,且願意瀟灑去爭取。

綾卿有點兒像張愛玲的母親黃逸梵,知道自己要什麼,勇敢地去追求她自己眼中的幸福。

然而,綾卿的衝破也僅僅限於把自己的一生,交付給自己看中的男人,同樣是依附於男人的“菟絲子”,因此她仍舊沒有真正掙脫束縛,也無法真正得到解放。


張愛玲《心經》:三個不同人生的女人,卻念著同一本心經


《心經》中三個女人,三種不同的性格,三種不同的人生,卻有著同樣的命運,念著同一本心經:女性,無論是從經濟上還是從思想上,並沒有獨立於男性,特別是在精神上,有意無意間總依附於男性。

“男人對於女人的憐憫,也許是近於愛……女人對於男人的愛,總得帶點崇拜性”。

正如張愛玲自己所說,“男性的愛與不愛,成為女性人生悲喜劇的直接導演。女人一輩子講的是男人,唸的是男人,怨的是男人,永遠永遠。”

荒唐也好,悽美也罷,永遠跳不出男人的懷抱。

無論女人受到怎樣的教育,有著怎樣的家庭環境,外界給予再多的尊重與理解,女人,如果自己不首先從對男權的膜拜下解脫出來,就永遠無法真正的獲得解放!

對於舊時的女人如此,對於現今的女人更是如此。

現如今,女性地位越來越高,個人能力越來越強,經濟越來越獨立,個人的幸福早已不再捆綁在某個男人身上,可仍有一些女人,削尖腦袋想嫁入豪門,以為這樣就能過上榮華富貴的生活。

可是,縱觀那些嫁入豪門的女人,幾家歡喜幾家愁,豪門恩怨分分合合的消息時常刷爆網絡。

在這些嫁入豪門的隊伍裡,郭晶晶的婚姻如一股清流,顯得那麼安祥、平靜,讓人側目。

當年郭晶晶跟霍啟剛結婚,媒體新聞標題是“跳水皇后下嫁霍家”;結婚這麼多年,霍啟剛看向郭晶晶的眼神,一如當年小迷弟模樣,眼裡都是崇拜。

郭晶晶的魅力正是來源於她自身的強大和自信,當有人指責她“攀附豪門”時,能勇敢回應:“他是豪門,我是冠軍,豪門很多,可冠軍沒幾個。”

雖然郭晶晶沒有豪門背景,但是她足夠優秀!當然她的自信也來源於霍啟剛足夠的尊重和愛。

愛情和婚姻講究的是勢均力敵。女人要學郭晶晶,不做依附男人的菟絲草,她的精神世界沒有自卑,即使面對霍啟剛這樣的豪門,也有底氣說:你很優秀,但我也不差!這樣的女人,才配擁有真正的愛情和幸福。


張愛玲《心經》:三個不同人生的女人,卻念著同一本心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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