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小说《大登殿》第15回:泣同命师徒胜父子,笑奇巧秽语出艺名


纪实小说《大登殿》第15回:泣同命师徒胜父子,笑奇巧秽语出艺名

  话说一个大男孩,手提藤箱,探寻着走进门堂。看上去,他像是刚刚长起个儿来,腼腼腆腆地还带着几分稚气,可是他的容貌,他的身形,他的神态,他的仪表却处处美的诱人。他就是被誉为“梨园第一美男子”“新派卫梆子第一人”的一代名伶魏联升。


  [魏联升(清光绪七年1881年——民国十一年1922年)乳名德宝,艺名元元红,因与郭宝臣艺名相同,故时人称其为小元元红。祖籍直隶大城县,幼年随父魏五逃荒到安次县定居。十二岁入永清县永盛和梆子班随纪发习艺,生旦兼工,出科后首演于天津金声园,又得到达子红的教益,名声鹊起。他依据河北语音字调不断创造新腔,改革唱法,唱腔流畅华丽,嗓音刚柔相兼。当时有文载:“魏联升把老路梆子的唱腔加以修改,另创新腔,专趋悱恻缠绵一路,此调一出,风尚所趋,全是元元红派,于是离开老路梆子,单独树立一派。”魏之唱腔剔除了山陕音韵,已彻底河北化了,又因他最早唱红是在天津,所以被时人称为新派“卫梆子”的代表人物,其后的生旦名伶刘喜奎、小香水、金刚钻、秦凤云、王金城等均继承了他的演唱风格与技法。他发祥于天津,又多次赴京、沪、山东、东北、江浙等地演出,还到过俄罗斯境内的哈巴罗夫斯克(伯力)、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乌苏里斯克(双城子)和蒙古国的乌兰巴托(库伦)等地演出,声名远播。因他演戏动人,相貌英俊,被誉为“梨园第一美男子”,每当他一出场,竟有许多太太、小姐对他痴迷忘形,竞相往台上投各色饰品。又有津沪名妓和天津盐商姚序东之妾海银桂等多人纠缠,传成风流韵事,反而使他名声更响,也使他遭受嫉恨,被诬为淫伶,屡屡被害,三次入狱,又在天津游街示众。此后他远走关外,客居哈尔滨多年,又有恶霸姚锡九包养的妓女三荷花痴迷他的艺色,姚锡九即遣杀手于1922年初秋将他暗杀于哈尔滨玻璃戏园,是时他年仅四十一岁。1948年哈尔滨解放,姚锡九被人民政府镇压,魏联升二十六年沉冤方得昭雪。


  魏联升腼腆又很有礼貌地问莲静:“这位婶子,麻烦您,我问一声儿,这儿是义顺和梆子班儿的下处吗!”

  莲静端量着这英俊又懂事的孩子:“就是这儿!你找谁呀!”

  魏联升说:“找我师傅,他是义顺和的头牌老生。”

  莲静说:“噢,我想起来了!你就是达子老板的徒弟联升吧?”

  魏联升躬身说:“婶儿,是我。我师傅呢?”

  “快跟我来!”莲静要接箱子,魏联升忙说:“谢谢婶儿,我自己拿吧。”

  达子红的床头靠着一只拐,他慢慢挪动着坐在床沿,艰难地架上单拐欲起身,伤腿却使不上劲,立不起来。

  莲静在门外叫门:“达子叔,有人来了。”

  达子红说:“谁呀?进来吧。”

  魏联升推门进屋,达子红一见自己心爱的徒弟,猛一起身,又立不稳,瘫坐在床上。

  魏联升见此情景,扔了藤箱,猛扑上去,跪在师傅膝前就失声大哭起来:“师傅哇……您这是怎么了呀……师傅……”

  达子红抚摸着徒儿的头说:“唉!你这是干什么呀?七尺汉子性情像个大闺女,你就不怕你莲婶子笑话你?”

  魏联升看着师傅的伤腿,想摸又不敢摸,只是哭。莲静看着也含了泪。

  “别哭了,快起来吧!”达子红扶起徒弟又对莲静笑了笑说:“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性子软的像棉花,心眼儿细的像沙子!”

  莲静忙说:“大侄子快洗洗涮涮,我去安排住处。”

  达子红说:“他婶子,住不急,叫他干什么来了?我的活儿呀,只有我这个手把徒弟能顶!去,立马跟你婶儿上园子扮戏上场!”

  莲静说:“这就上场?”

  达子红说:“对!今儿晚上是什么戏?”

  莲静说:“京梆两下锅的《大登殿》。”

  达子红毫不含糊地说:“好!先来二路活儿。今儿晚上,你就先唱《银空山》的高嗣继,让孙爷和老夫子审看审看,魏联升能挑多重的担子!”

  金桂茶园门前的大幅戏报引人注目:


梆子名旦 皮黄名生

田   孙

际 云 菊 仙

开梨园先河

梆子皮黄同台献艺

大登殿

今夜全满


  人们看着戏报,吵吵嚷嚷,票已售罄,人群不散,拥挤不堪。报童手摇报纸在戏园门前叫卖:“看报看报,小晚报啦!老乡亲、田际云梆黄同台,开梨园先河啦!金桂园长戏价,十天全满,创票房最高啦!”

  另一报童跑来叫卖:“看报看报!奇观报,看奇观啦!某君观罢田际云千金一笑神魂颠倒,彻夜难眠想九宿,如同红楼贾瑞起淫心啦!看报看报……”

  人们一哄而上把报纸哄抢一空。报童又哭又喊:“怎么动抢啦?强盗……强盗!叫我怎么回账啊……”

  田际云和莲静走到报童跟前,莲静扶起报童给了他一串铜钱:“小弟弟,别哭了,快回报馆交账去吧。”

  报童一抹眼泪说:“谢谢大姐!”一溜烟儿跑了。

  忽然有人高喊:“快看呦!想九宿在这里!”“想九宿,小花旦!”还有痞子怪叫:“想九宿,小白脸,千金一笑真值钱!想九宿,真要命,谁看谁害相思病!……”

  田际云越听越长气,脸憋得通红。莲静忙拉田际云进戏园:“快走,别被缠住误了场!”

  一帮打手驱赶着人们,四名保镖护卫,徐冷西挽着一位很年轻的女子走来。那女子穿着淡蓝色的法国式晚礼服,大檐帽前遮着面纱,虽然见不到她的面容,却能够从她的体态、举止看出她的美丽、雍容、典雅。她就是刚刚十八岁的徐冷西的干女儿唐婉云。她闪躲着围观的人群,随徐冷西进了戏园。

  戏已开场。台口戏牌上写着:


英俊须生小生 驰名刀马花旦

魏    盖

联 升  山 西

银空山


  场面上,正准备操琴的童宝昌对鼓佬说:“这孩子刚到,是达子叔的手把徒弟,好好捧捧他!”

  “哎!”鼓佬应了声,领着武场猛缓锣鼓捧角儿。

  魏联升扮高嗣继披大靠随“四击头”上场“起霸”,功夫精湛,扮相俊美,英姿勃勃,器宇轩昂,台下连连喝彩。

  二楼包厢里。徐冷西看得津津有味,对身边的唐婉云说:“你快看,这小东西,要哪儿有哪儿,功夫没比,扮相真是美男子!”

  唐婉云早已被魏联升的美貌和技艺征服了,那文质彬彬的仪表也难掩饰她心底的冲动。

  台上“出将”帘里,扮好代战公主的郝诚信看着台上的魏联升,对身旁的方友恒和扮好戏的孙菊仙、田际云说:“好!又是一个大角儿!这娃娃呀,前途无量!”

  台口戏牌换成了:


梆子名旦 皮黄名生

田    孙

际 云  菊 仙

首创梆黄同台

大登殿


  台下一见戏牌顿时一片沸腾。

  包厢里,徐冷西异常兴奋地对唐婉云说:“嘿!这一招儿真绝!是怎么想出来的?梆子皮黄同台,既救了达子红受伤之急,又开了梨园界的先河。我这地盘儿上,又创了个天下第一!哈……”

  台上。童宝昌放下梆子大弦改操京胡,拉了个花哨又有劲的[西皮导板]过门,台下有人高喊:“好胡琴!”人们又是一阵喝彩。

  孙菊仙在“出将”帘里内唱“西皮导板”:


  龙凤阁里把兵典——


  这一句唱台下就连叫了三个可堂好。孙菊仙上场接唱,台下叫好声不断。

  童宝昌放下京胡又换板胡,拉了个火爆的[二六板]过门,台下又是一阵喝彩。

  田际云上场唱:


  金牌调来银牌宣,

  王相府来了我王氏宝钏。

  ……


  台下喝彩声更烈。

  后台,茶园老板高兴地对方友恒、郝诚信说“方老板、郝老板,阿拉上海人是最懂戏的啦!我要和侬的义顺和再续一年的合同,还要把四六分账改为三七分账,怎么样?“

  方友恒说:“再商量吧。”

  “好,我等你的回音!”茶园老板笑着走了。

  方友恒对郝诚信笑了:“总算在上海滩站住脚啦!”


  按习惯上午是戏班歇息的时间。这时候茶炉上坐着砂锅,魏联升拉着风箱,莲静又在给达子红熬鸡汤。鸡汤锅要淤,莲静赶忙掀开砂锅盖儿,又撇了撇沫子说:“熬鸡汤得用慢火,轻轻拉着点儿就成了。”

  “哎。”魏联升本来就是多愁善感的性子:“婶儿,您真是心善。为了让我师傅养伤,您天天这么鸡汤鱼汤的熬,我得替我师傅谢谢您!”

  “都是一家人,谢什么呀!你师傅单身一人,在外边儿拼死拼活的唱,又受了这么重的伤,也真不容易!”

  “可不是!自打我师娘故去,我师傅就是一个人过,家里还有个闺女跟着她姥姥呢。要说我师傅,真是刚强!身上本来就有四处硬伤,这可好,又添了一处毒伤!”

  莲静不禁叹道:“你师傅是宁折不弯的刚强汉哪!”

  “唉!”魏联升又是一阵伤感:“您说我吧,要说学戏,连我师傅都说我是一点就透,可性子就一点儿也不像我师傅。我师傅是磐石一块,我可好,是细沙一堆!”

  莲静笑了笑说:“细沙怎么不好?男人心细,必成大器!”

  魏联升又是一声叹气:“唉,您可别夸我啦。婶儿,咱俩的性子换换多好。师傅那伤口我一见腿就发软,可您给师傅换药,手一点儿都不打哆嗦!”

  沙锅里的鸡汤滚着……

  达子红坐在床头,身边放着那支拐。他打开一个个黄色的包袱皮儿,每个包袱里都包着一件行头,有蟒、有靠、有箭衣马褂还有披,全是上品。他一件件整理着、抚摸着、回忆着从艺的甜酸苦辣……

  魏联升端着一碗鸡汤进屋:“师傅,我婶子又给您熬了鸡汤啦,你趁热喝吧。”

  达子红接过碗又放下了:“真是难为你婶子了!也拖累了义顺和啦!我这一伤,上不了场,耽误了戏不说,你方爷还按头牌给我开份子,不落忍哪!要不是为了再给你说说戏,叫你把活儿顶好喽,照我的性子,我早就不辞而别啦!”

  魏联升又含了泪:“师傅,您可别这么想!您的好东西,我一辈子也学不完。您就坐着给我说戏,我唱。我孝敬您一辈子!我……我离不开您……”

  达子红拭去魏联升脸上的泪:“我的傻儿吔!我十二上就搭班儿挑大梁啦,你都十八啦,还离不开师傅?你呀,哪儿都好,就是性子软,我不喜欢!”

  “师傅,我改!”

  “山河易改禀性难移呀!我就怕你往后吃亏吃在这软性子上!”

  魏联升紧拉着达子红的手:“我离不开您。要走咱爷儿俩一块儿走!”

  达子红想起自己为了这一个戏字,付出的太多太多,不禁伤感地说:“联升啊!你知道,师傅身上有五处硬伤啊!往后就是上场,也走不了要劲儿的玩意儿啦……孩子啊,你记住,千万别学我,要戏不要命,到头来连身子骨儿都搭上了!”

  “嗯……”魏联升忍着泪。

  “我达子红这半辈子,苦也苦够了,红也红透了,知足!你看……”说着一件件摆开私家的行头:“这是两身蟒、两身靠、一身箭衣马褂、两身披,全是天津义盛轩戏衣铺纯金线的绣活。这几件私行头留给你,你一穿上就有大角儿的相!”

  “师傅……”魏联升哭出了声!


  这天夜里,金桂茶园的大轴儿《大登殿》刚刚唱完,田际云、孙菊仙上台谢场。台下,人们久久不肯离去,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更有好事者围在台口冲田际云喊起了顺口溜:“想九宿,想九宿,想得小爷儿抱枕头;一觉醒来美不够,害了相思愁上愁!”田际云一听顿时火起,欲上前论理,被孙菊仙硬拉下场去。

  “想九宿!想九宿……”台下喊声越来越大。

  田际云气地脸色铁青,刚进化妆间就喊起来:“受不了!真受不了!这不是糟践人吗?我这就找奇观报社说理去!”

  莲静有意把紫砂茶壶递给田际云,田际云止住了脚步。方友恒、郝诚信也进了屋。

  孙菊仙把田际云按在椅子上:“坐下吧,消消气。在上海滩这还不是家常便饭?要是天天生这份儿气呀,你得活气杀。再说人家报纸还给你传名了呢!”

  田际云霍地站起来,火更大了:“什么?传名?这上海滩满街筒子都想九宿想九宿的叫唤,合着我田际云就没有正经名姓啦?”

  孙菊仙定了定神,好一会儿不做声,又猛一拍脑门说:“嘿!有啦!真是歪打正着!”

  “歪打正着?”田际云不明白。

  孙菊仙兴奋地说:“际云的艺名儿有啦!”

  “啊!?”田际云又气又笑:“我的艺名就叫想九宿?”

  孙菊仙不慌不忙地说:“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宿、霄,霄、宿,这九宿的宿跟九霄的霄,按上海话的语音,是音同字不同。咱就把九宿改成九霄。九霄九霄,乃云天之际;际云际云,意在名贯九霄。从今后再出戏报子,际云的艺名就叫想九霄啦!哈……”

  几个人都笑了。田际云也无奈地笑了。

  回到下处,田际云筋疲力尽地坐在椅子上。莲静端来了烫脚水,田际云在木盆里泡着脚,莲静给他按摩着肩周颈椎。

  田际云说:“一回来,这身子就像是散了架似的!光上台唱戏还好,这一揽子杂七杂八的事儿,就没个完!昨天咱爹又跟我说,义顺和的皮货买卖做大了,天津、营口开了好几处分号,一年几趟去东北和蒙古进皮货。爹说等回到北京,就把戏上的事儿全交给我。我真怕挑不起这副担子啊!”

  莲静说:“你呀,性子还得历练。你瞧人家老乡亲,多大的事儿,到了人家手上,也跟玩儿保定府的铁球似的,玩儿得滴流转!”

  田际云也说:“还有我师傅,那可真称得起是乐天弥勒佛,多少要死要活的事儿,人家打着哈哈,凉凉快快地就过了火焰山啦!“

  莲静递上脚巾说:“叫我看哪,干梨园这一行,光凭宁折不弯的性子不成。弯是不能弯,可也不能折喽。”

  田际云擦着脚说:“对!遇上难事儿呀,就想想我师傅乐天弥勒佛,火就败了,法子也就有了!”

  莲静打开食盒往桌上摆饭菜,猛一捂嘴,就跑到隔帘里的木马桶边要呕吐。田际云光着脚追过去急问:“怎么啦?不舒服?”

  莲静忍住呕吐对田际云笑了笑说:“白天去宝元堂叫先生号了号脉,先生说……咱有了。”

  “啊?”田际云又惊又喜:“那你还给我捏膀子砸腿?不成!往后你什么活儿都别干啦!”说着就扶莲静坐下了。

  莲静推开田际云又去端脚盆:“先生说了,多活动活动好,越娇嫩,生的时候越受罪。你懂吗?”

  田际云又夺过脚盆说:“不成不成!皇家的六格格,有喜啦,这可是大事!我得给你请佣人啦!”

  莲静说:“请了佣人省着我干什么呀?我就是最好的佣人!”

  田际云道:“好嘛!皇家的六格格到戏班儿当佣人来啦,那哪儿成啊?”

  莲静说:“戏班儿怎么啦?我天生就跟戏班儿有缘分。赶明儿啊,我不光编戏,我还要陪你唱《大登殿》呢!”

  田际云笑了:“我可不能像薛平贵,离家一走十八年。我一天也离不开我的王三姐!”

  夫妻二人都笑了!

  “叔……婶……”魏联升猛地推开门进了屋:“我……我师傅……走了!”

  莲静、田际云一惊:“上哪儿啦?”

  魏联升含着泪说:“前两天师傅就说不能再拖累班儿里了,说想回老家。刚才我给师傅送水,一看,人走啦,留下了这包银子……”

  魏联升手上捧着一大包白花花的银子……

  夜上海的黄浦江江面上,各色船舲的灯火,点点团团游游荡荡。一艘火轮驶过。达子红架着单拐立在船艄,望着夜色中繁华又喧闹的大上海,几多嫌怨,几多忧伤,几多解脱,几多牵挂……


  且说北京石驸马大街十三旦家的丁香树下,石桌上摆着紫砂茶具,十三旦和郭宝臣对坐。

  “哈……”十三旦拿着报纸开怀大笑:“想九宿,想九霄,真个是歪打正着!际云这小子起的这艺名真叫绝。名传云际想九霄,他还想去九霄云外唱一回《天台山》呢!”

  郭宝臣也说:“际云的名气是传开了,不容易呀!连天津、奉天都见了报纸啦,北京城还能没动静?”

  十三旦又说:“际云这一走七八年啦,再回来,可不是在宫里救咱哥儿俩一命的小虎儿啦!”

  “那还用说!”郭宝臣拿出了请唱堂会的帖子说:“书归正传。后天庆王府奕劻家的堂会你出什么戏码儿?”

  “我呀,我出《太君辞朝》,那叫不刺(伺)一个猴儿(候)!”十三旦气话也是玩笑。

  “不成不成,可不成!”郭宝臣说:“这回是庆郡王五十大寿,人家点着名叫你唱压轴儿,你能驳这个面子?”

  “给那个老色鬼庆寿?免!”十三旦一肚子气:“你没听街面上传的顺口溜儿吗?六爷鬼,七爷狂,庆王府里藏姑娘。上回他过生日,咱们去了,戏唱完不给银子,还招来一帮王爷贝勒,拿咱开心解闷儿!满嘴喷粪不说,还动手动脚!他拿咱不当人,咱干吗拿他当佛敬?我看这大清朝哇,早晚得败在他们手里!”

  郭宝臣笑了:“你呀,就忘了你自个儿先前说的话啦!”

  “我说什么啦?”

  郭宝臣学着十三旦的腔调:“要说呀,这梆子也好,皮黄也罢,要不是皇上太后跟王爷们喜好,说不定咱也跟当年魏长生一样,被打成是淫词滥调,赶出北京城了。咱哪儿能这么大红大紫啊?这话不是你说的?”

  “这……”十三旦一句话又说出了大事理:“你还别说,这世上的事儿呀,都有两面的理儿!”

  郭宝臣趁热打铁:“那就去吧。这回他们要是再来歪的斜的,我也不干!”十三旦勉强地应了庆王奕劻的贺寿堂会。未料这一去又招了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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