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风——像野草一样坚忍

岁月星辰轮转,时间的脚步带走许多往日的痕迹。然而,有些生命中经历的场景,往往使人终生难以忘怀。


  我家祖上世代务农,先辈闯关东来到黑龙江,太爷爷是他那一辈的老大,自然做了家主,家里人聚居在一起,女眷们轮流做饭,男子各司其职。披荆斩棘,朔野耕耘。从简陋的马架子到土坯房屋,从食不果腹到粗粗温饱,其中辛酸,甘苦自知。幼时年底回老家祭祖,太爷爷总是给我讲述他们以往的经历,怎样烧荒,怎样伐木,怎样架屋。他们经历过彻骨的寒冷,遭受过令人绝望的饥饿。太爷爷身材高大,处事公允,做家长时全家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年龄大了,仍然愿意在村子里四处走走,他熟悉这片土地,熟悉一草一木。他会给我讲述某棵树的由来,某家人的变迁……有时我仰望蓝天上的白云,幻化万端,可是脚下的土地是如此坚实,这是根的感觉。
  我的爷爷是一名小学教师,在我小时候总是给我讲述他求学时的趣事,他在克山师范读的书,长长的通铺,笨笨的棉袄棉裤,总是烧不好浓烟滚滚的火炉子,每一个在外求学的人都诟病过的食堂伙食。他一生乏善可陈,是一个普通的人,普通的生活在乡村里,种点地,教教书,打打麻将,喝点酒。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在我的记忆里,只留下他为有困难的学生交交学杂费这样利他的小事。他没有存下多少钱,也没做出过什么突出事业。平常教我一个个认字,背我上学放学,给我买书看,端午节总是一大早叫醒我出去踏青,春节的时候,一起写对联,一起看烟火。不管我多大,每年新年都有的一个红包。他总是从容不迫,笑呵呵的样子。虽然爷爷已经过世,但是在我心里,与他在一起,都是快乐的回忆。  

  我的父亲早年在大集体工厂,后来开饭店,饭店被白条摧毁后,又拜师学了瓦匠手艺,闯荡四方,逊克的马架子大通铺,大庆低矮的干打垒,透过塑料布看漫天的星星,暴雨来临屋子里下起小雨;有过拿丰厚工钱回家的快乐,也有过被小偷连鞋子带衣服连锅端的哀伤……他曾经去乌克兰务工十七个月,回家的时候,他见到爷爷,奶奶都是神色如常。唯独见到我才忍不住流下热泪,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于他的记忆不在于那些闯荡的传奇,而是他心中对家人真心的依恋。他爱酒,脾气暴躁,在家里却很平和,从来没对我和妹妹说过重话,动过一个手指头。为人颇有任侠之风,不熟识的乡亲家生了宝宝,缺烧柴,还在大集体工厂的他直接弄一吨煤拉过去。他见不得别人受苦,只要自己有能力,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我的母亲温和敦厚,她小时候只读到小学就辍学,没能接受教育成为她毕生的憾事,然而,她又是那么心灵手巧,不说厨艺,单论女红在十里八乡也是数一数二。后来她自己开立了裁缝铺,成了我们当地妇女创业的典型,也被县里电视台采访过。她一直教导我:“小子要闯!”她固执地支持我读书,在最困难的时候,甚至用鸡蛋换钱给我交学费,可惜我小时总是顽劣,逃学、成绩差、看闲书……不知给她造成多少忧愁,可是挚爱的她却从来没有斥责过我,更别提动一手指头,每次成绩不好垂头丧气回家,她不会斥责我,反而在晚上会有一顿好饭菜。我成绩好的时候,她只是微笑着再做上一顿好饭菜。我对母亲是尊敬热爱的,初中时候,她每次做衣服要到凌晨,我就在火炉子上给她做点面汤或是烤个土豆之类的夜宵。上高中之后,她关掉裁缝铺,把家搬到县城,租房居住,陪我读书。她还是那么忙碌,每天工作到很晚,而我的伙食变得很丰富。租住的屋子小,聪明的她把床架到炕上成为上下铺。租住的屋子是如此的老旧,天棚从纷纷扬扬飞花,直到某一天掉下一半毁掉我们一桌子丰盛的菜肴,我们对着一桌子的泥土愣了半天,妈妈默默地收拾干净,又去厨房新做了饭菜。一个人的成就,要依靠多少人的付出和努力!有一次和同学上完晚自习,结伴回家,在院墙外面静静看着屋子里忙碌的母亲,热泪猛地涌来,我努力睁眼睛把模糊看清楚,并且对同学说:“这就是我的动力!”少年的坚持与泪水如此宝贵,滋润着梦想的种子,生根发芽,慢慢开出花来。


  家庭生活并不总是和睦亲爱,争吵和不理解会时常发生,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一路走来殊为不易。父母亲和祖辈都有各自的优缺点,人无完人,但人应该让自己臻于完美,才不辜负自己走过的路。如今的我回想家庭对我的影响,愈发坚定这样的信念;发展自身的能力,努力照顾家庭,永怀恻隐之心。平凡或辉煌只是外界的评价,“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于我们自身来说,勇敢并快乐地度过这一生就已足够。


家风——像野草一样坚忍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株无人知道的小草。从不寂寞,从不烦恼,你看我的伙伴遍地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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