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19年過年前夕
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我並不喜歡他。
那時我在保險公司任職，他和幾個朋友做車險代理。
在汽車城附近的一個陰暗的辦公室裡，一幫人吞雲吐霧。
問我，給30吧，你們保險公司不差一個點……
我努力睜開被燻得很厲害的眼睛，笑著問，怎麼搞得跟黑幫交易一樣。
後來才知道，他們就是這麼粗暴直接的。
幾年過去了，他的業務量有很大的進步。
還是在汽車城附近，不過換了個大些的明亮的辦公室。
02
我：“19年怎樣？”
他：“19年不好，年初的時候說是大公司違規貼費業務被停了幾個月，年底的時候大公司自己的電銷拼命送酒，雙11、雙12、元旦、連聖誕節都借名頭搞活動。經代公司空間受限。”
我：“那監管允許送東西嗎，不是違規的嗎？”
他：“酒都是進保險公司系統的，想想監管也是同意的。不管他，反正都是趙家的事情。”
我：“對你影響大嗎？”
他：“肯定有的，但是還好這行業大，只要認真做……”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你笑什麼，還真的，我做事情還是很認真的。總的來說會有影響，但不會太大，我們的業務還是穩定的。除了家用車，還有單位車，除了轎車，還有貨車，他們只會搶他們想要的所謂的優質家用車。”
我：“現在大公司所謂的“去中介化”影響大嗎？”
他：“我們做自己的事情，有需求就會有市場，不是某個領導說的要去中介化就去中介化的，你看某公司，雙11的時候業務員拼命放政策，不給我們放。但是一個業務員能做多少業務，社保、工資加福利接近十個點，我們不佔用成本 ，還能做大量業務，我們的價值就在這裡呀。那些領導不會算賬嗎？後來他們果然又把政策放到代理公司了。如果他們不放，我的業務就做給他們業務員好了。”
我：“但是你沒有忠誠度呀，業務員好管呀。”
他：“***(此處隱去三個字），市場經濟談什麼忠誠度，他們保險公司領導忠誠嗎？給他升個職位，加下工資不是照樣跳槽？再說我們其實也就是二個點毛利，如果外面多一個點，就是多50%的利潤，能不換嗎。最終還是取決於保險公司自己的各項成本的管控。再說了，業務員也是會流動的，人會流動，業務也會。”
我：“那你覺得“去中介化”可能嗎？”
他：“短期內不太可能的，比如說如果都是一個底價，費用肯定有差，大家都要業務的，哪怕同一個公司，不同的支公司領導也有競爭的，那我們就有市場。如果大家不是一個底價，各家公司同一個車有差異，那我們更加有價值了，難道車主去比較幾十家公司嗎？”
我：“看來你還比較樂觀的。”
他笑了笑：“當然是樂觀的，國外不是都產銷分離的嗎？”
我：“保險公司對你們是又愛又恨。”
他：“那不叫恨，叫怕。因為我們有市場最全的信息，舉個例子，如果他的核保政策出現錯誤，比如高風險業務按低費率做，我們分分秒秒把它做爆了，比如過戶車，你既想做又想要提高費率做，那不好意思，我們就選最低費率的公司做。所以，我們不是太好被忽悠的，保險公司就是怕，既想做業務，又怕我們做太多。如果都是不懂的韭菜，他們割得可歡了，哈哈哈。”
我：......
他又補充：“其實監管完全沒必要對中介喊打喊殺的，根本的問題在於保險公司的經營管理，直銷、綜修、電銷、車商、個代和經代各渠道比例是合理的話，公司業務是穩健的。何況，我們看下省內各大的經紀代理公司，加起來真實業務不會佔到10%。只是從業人員、監管機關大家都太看重表面上的東西，什麼今天20，明天23了，就像鬼，都聽說了，沒人見到過，一個個被弄得神經緊張。”
03
我：“你現在有幾個人呀？成本大嗎？”
他：“六七個出單員吧，你別看我吊兒郎當的樣子，其實我是個好老闆，他們一年十萬左右要的吧，還要安排旅遊什麼的，反正大家這麼多年都一起的，跟家裡人差不多。”
我：“市場上都在傳2020年全國都要徹底費改了，你擔心嗎？”
他：“我擔心個x(此處省略一個字），前幾年第一次費改前就有這個論調了，不是照樣過下來。無非是件均利潤下降而已，整體邏輯不會變的。大家不要沉湎於過去，好比說前幾年買房賺了，前幾天炒幣賺了，那沒有意義，車險暴利的時間早過去了。認清事實，見招拆招唄。”
我：“你對2020年樂觀嗎？”
他長長地吐了一口煙：“那你告訴我，對2020年樂觀的有幾個行業，至少我不悲觀吧。”
我：.............
04
從他辦公室出來，已近黃昏。街上很安靜，不像是過年的樣子。
我想他是很典型的車險代理人，聰明且勤勞，在車險這個生態圈裡有著重要的地位。
更重要的是，他們過得很真實，並且有頑強的生命力。
祝他們事業有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