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博弈

丁謹登上金風玉露樓的最高樓,推門而入,就看到了宦喻樓,宦喻樓也看著他。

宦喻樓還是給他那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宦喻樓還是一副溫柔的樣子,就像無助時候給你肩膀依靠的兄弟,就像是失落時候會鼓勵你的朋友。

丁謹卻是一臉的嚴峻,他知道那種溫柔的感覺只是假象。因為坐在金風玉露樓大廳裡,是金風玉露樓的樓主。

宦喻樓的身邊靠著一個眉宇之間清靈如泉水、身姿婀娜的女子,丁謹看的出她便是白如軒口中的寧水仙。

丁謹的目光儘量避開寧水仙,他盯著宦喻樓,宦喻樓也盯著他。

“丁兄,你我非要博弈不可嗎?”宦喻樓開口道,他微微皺了皺眉。

丁謹注視著宦喻樓,道:“這就得問宦兄了,不對,應該是樓主才對。”

“哦?”

“只要宦兄可以認罪伏法,你我便不必一決生死。”

宦喻樓聽丁謹一口氣說完,不禁笑了,笑容裡帶著不可一世的氣勢,他緩緩嘆道:“丁兄的意思,是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丁謹的眼裡掠過一絲悲哀,他淡淡道:“如果不阻止你,江湖中還會有更多人捲入紛爭。我來這裡,是為神刀死在風鈴的江湖豪傑討個公道。”

宦喻樓又笑了,他一笑起來,原來那種如沐春風的感覺登時被睥睨天下的氣勢取代,丁謹但聽的宦喻樓充滿譏諷地道:“恐怕丁兄不是為了所謂的武林同道,而只是為了崔玉蘭!”

丁謹的瞳孔突然收縮,他的心也在這一刻抽緊。

是不是宦喻樓的話,刺到了他心裡最痛苦之處?

宦喻樓見丁謹不語,盯視著丁謹,咄咄逼人地道:“我看的出來,崔玉蘭很愛你,否則不會千里迢迢從京城來到風鈴,我也看的出來,你也很愛崔玉蘭,不然不會要去玄武嶺救她。可是……”說到這裡,他故意頓了頓,一字一字,“可是你終究還是沒有救回崔玉蘭,還因此害的凌素飛誤入魔道。崔玉蘭本可以成為你的女人,可是你並沒有珍惜。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連同生共死的朋友都追不回,丁兄啊丁兄,你有何面目說為武林同道出頭?”

這一連串的話語,就像一連串的尖針,一根根紮在丁謹心上,丁謹只覺得心又抽緊,他的渾身開始冒冷汗。

宦喻樓不禁得意地笑了,他在寧水仙尖尖的下巴摸了一把,眼睛卻望向丁謹,那表情好像是在說——你連曾經可以擁有的女人都沒了,我的女人卻還活著。

丁謹似乎已沒有了與宦喻樓對質的勇氣,他的頭已漸漸垂了下去。

這顯然宦喻樓是想見到的局面,他就是要丁謹心理崩潰。

寧水仙也在笑,帶著點嫵媚的笑。

忽然間丁謹抬起頭來,直視著宦喻樓目光,原來懶散的雙眼變得鋒利起來,只聽得他淡淡道:“宦兄……樓主才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若不是樓主,江湖豪傑怎會因此捲入紛爭。所以,無論樓主怎麼說,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說到這裡,他的語氣更加鏗鏘有力,“今天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樓主你走。”

宦喻樓與丁謹對視著,溫柔的眼神裡一時間泛起海浪般的厲芒,就真的像波濤一樣洶湧著卷向丁謹,彷彿頃刻間就能將丁謹吞噬。

丁謹眼神再不是平時那般懶洋洋,而是像刀刃劍鋒一樣銳利,好像迎風破浪無往不利。

一種無形的壓力在房間裡瀰漫,使得氛圍變得異常壓抑。

可是這沉默沒有持續很久,因為宦喻樓已出手,他從座上掠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袖拂向丁謹。一抹刀光閃現,就好像是情人的唇,溫柔地吻向丁謹的咽喉。

當初陰陽無敵就是死於這一招下,所以丁謹不敢怠慢,但是他並沒有躲閃。溫柔的光芒在丁謹眼睛裡一閃而過,他竟然也只是甩了甩袖子,又一道光芒閃過,恰巧與方才的光芒相撞,然而同時消失。

宦喻樓輕輕落在地上,就在丁謹對面九尺的距離處,他的手裡是沒有刀的,丁謹的手裡,同樣是沒有刀的。

原來他們,都是不帶刀的刀客。

宦喻樓正要再開口,可是丁謹沒給他這個機會。丁謹本來不是個喜歡主動進攻,此刻剛擋下了宦喻樓的那一招,就欺身而上,運起真力,手臂伸出,食指彈出一道疾風,這是以指作劍,化用了神劍薛亮的“飛神劍”,風若劍鋒,勢不可擋。

丁謹清楚宦喻樓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若不能一開始就壓制住對方,只會陷入被動。所以他就一開始就下定決心猛攻,他不能給宦喻樓喘息的機會。

宦喻樓似乎沒有預料丁謹會是如此應對,不過他到底是一樓之主,應變也是一等一的快,只見他雙臂展開,提氣往後飄飛,頭一低,險險避了過去。然後不待丁謹再行遞招,他在空中一個扭身,風車般轉了起來,帶著颶風般的氣場,卷向丁謹。在這陣陣疾風裡,他無聲無息地一掌拍向丁謹,運起的正是足以令人經脈盡碎的“大絕滅印”。

丁謹知道這一掌的威力,但他不想在氣勢輸給對方,運足真氣,掌緣切出,夾帶著一抹璀璨奪目如流星的電光,取向宦喻樓的掌心。

宦喻樓只能變招,他身子一偏,扭身一個空翻,繞開了丁謹掌緣斬出的這招,長袖一揮,同樣如流星般的光芒電射向丁謹面門。

丁謹不得不退,他一飄一閃,雖然避了過去,但給了宦喻樓調整和扭轉局面的機會。宦喻樓當然不肯錯過這樣的機會,他一落地,腳尖在地上一點,借力彈起,他雙臂在空中快速揮動,將真力源源不斷地輸送出來,他的真力在空中快速流轉,形成了一個無形的蜘蛛網般的氣場。在這氣場中的丁謹,一舉一動在宦喻樓眼裡,都是無比清晰。

丁謹一連換了十幾種身法,用了五六套掌法,都被宦喻樓不費吹灰之力的封堵。

宦喻樓的聲音又在丁謹的耳邊響起:“這就是御盡智法無限心經的精髓,無論你用什麼武功,在這套武功下,都是無所遁形,逃不出我的眼睛。”

他的聲音還沒有完全落下,丁謹又是彈指射出兩道指縫,宦喻樓腳步挪動,從容避開,就如同真的看穿了丁謹的想法。丁謹不禁有些頭皮發麻,他的心念轉動,思索著如何應對。

可是宦喻樓怎容他繼續思考,宦喻樓的一掌已無聲無息拍至,丁謹側身一閃,但是宦喻樓的掌原來打向丁謹面門突然的一掌在中途變向,閃電般襲向他的肩膀,丁謹的反應還是慢了半步。宦喻樓的掌心吐出的一股強大吸力,帶著丁謹向前傾,然後吸力瞬間轉變為斥力,如海浪般將丁謹整個人推了出去,丁謹的身子就像被踢起的皮球,飛了出去。宦喻樓不等丁謹落地,就一掠而起,一掌打出,運起大絕滅印的真力。丁謹強壓著肩膀的疼痛,扭身飛轉,卸下了方才的那股斥力,情急之下,他不得不兵行險招,他凝聚起全身的真力,又以身體作劍,使出了那一招驚絕世俗、不可方物的“貫日長虹。”

房間裡驟現一道劍光,如橫亙天空的彩虹,將每一個角落都照的明亮十分。

看著面前的丁謹居然化身為一道飛虹,宦喻樓覺得不可思議,他的臉色因此大變,但是他的動作還是一等一的快。長虹一飛而來,以閃電之勢,宦喻樓也閃電般扭身。

長虹一閃而逝,那樣絢麗的光彩轉眼間消失不見。宦喻樓與丁謹落地,兩人背對著站著,一滴一滴鮮血從宦喻樓肩膀落下。他雖然避過了這“劍”,可還是被劍氣所傷。

“看來,在武功上,我還是稍遜一籌。”宦喻樓忍著劍氣在經脈衝湧的疼痛,居然還是一臉的微笑,“不過即使如此,丁兄還是無一成勝算。”

丁謹背對著宦喻樓,他的心念電轉,覺得這寧水仙一直在靜觀其變,一定在等最佳的出手時機。現在他雖然上了宦喻樓,但是使出這招“貫日長虹”,內力消耗也是相當嚴重。若是此時寧水仙和宦喻樓聯手,他是不可能抵擋的。想到這裡,丁謹的掌心滲出點點汗珠,此時此刻,他不知道該轉身面對宦喻樓,還是盯著寧水仙。

很長時間的沉默,門外才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兩個人對兩個,才算公平,要是兩個打一個,就不太公平了。”

聽到這個聲音,看到這個人,丁謹心裡又有了底氣,只因這人就是白如軒。

寧水仙望著白如軒,眼睛裡滿是媚意,她柔聲道:“小白,小女子竊以為你想多了。今天,小女子是不會動手的,而且,樓主不會喜歡小女子出手。”

“哦,如果你不出手,宦喻樓是不可能贏過在下和丁兄聯手的。就算丁兄不允許在下幫忙,宦喻樓也不一定贏的過丁兄。”

宦喻樓突然笑了,仰面狂笑,他狂笑著掠起,倒飛回了椅子旁。他看了一眼丁謹,又看了一眼,眉宇之間又升騰起那股睥睨天下的氣勢,他一字一字道:“你們兩個聯手,也註定是死路一條。你們可知道,明明以我的武功不可能打的過你們聯手,為何還在這裡等著你們來?”

“大概是你覺得孟清凡他們能阻止我們。”這句話一出口,丁謹就有些後悔,因為他覺得以宦喻樓的智謀,一定不會是原因。

但是宦喻樓還是回答了,只聽他朗聲道:“我從來沒覺得我的手下能阻止你們,而且,我也不怕你們來到這裡,因為,你們根本不可能活著離開金風玉露樓。”說到這裡,他的目光變得遙遠,他的語氣像是自言自語,“你們還記得為什麼而來風鈴?”

這句話一入耳,白如軒的臉色慘變,他能聽明白宦喻樓的弦外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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