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老了,但姜文還是姜文

《十三邀》第二季最後一期,許知遠訪談的是姜文

許老師一如既往地口吐宏大的精緻的詞彙,試圖誘供被訪談者引起共情共理。

姜文老了,但姜文還是姜文

可對面是姜文啊,一個從不按套路出牌的男人——

你說傳統的繼承,他說傳奇才應該被銘記;

你說才華,他強調經驗和積累的重要性;

你說創作短板,他說只做最擅長的事情;

你說自我懷疑、失控和危險,他卻輕描淡寫,最大的危險就是“起床”

你說他是一個叛逆的奇男子,他卻偏偏認為自己是一個被人誤解的平平無奇的庸男人。

姜文老了,但姜文還是姜文

許老師真應該和竇文濤好好學學,《鏘鏘三人行》這檔談話節目還健在那會,當王朔作為嘉賓時,竇文濤這老滑頭,乾脆搬上小馬紮,一邊聽朔爺講故事,一邊插播廣告。

在姜文強大的壓迫力和扭曲現實的磁場中,洋溢著滿屏大寫的尷尬,而許老師滿臉的真誠和無辜,又顯得格外可愛和令人同情,這又讓對話間隙兩個糙老爺們突如其來的沉默,彷彿男女羞羞之後的沉默,成為整個訪談最令人著迷和沉醉的部分。

許和《十三邀》,在這個時代,自有其意義和價值,這裡無意討論。我更在意的是,姜文口中“理想國”應該呈現出的圖景,是充滿令人嚮往的傳奇和驚奇,還是生活本就擁有的平平無奇的模樣?

這個理想國,佈滿了有本事的人,聰明的人;正是這群人,源源不斷地創造智慧和有趣,清除混沌和麻木,在汙濁中打撈出傳奇,在平庸中翻譯出驚奇,像馬小軍一樣配置一把隨身的萬能鑰匙,去破解每一家的wifi密碼和生活的真相。他們可以橫衝直撞,馬不走日,象不走田,突入禁區,碾壓規則,是隻貓,就不應該安於寵物的命運,即使被閹割,也應該在美好的春天淒厲地叫出來。

姜文老了,但姜文還是姜文

《陽光燦爛的日子》中的馬小軍

這個理想國,不需要用戲謔去對抗虛假的世界,不需要用劇本去設定生活。如果假,我們就用真取而代之。文革假,我們就用馬小軍的荷爾蒙和米蘭的豐乳肥臀淹沒它;手撕鬼子假,那我們就用麻木和愚昧鑄就的血淋淋祭奠它;意淫民國的美好,那我們就手動擼出它的骯髒和不堪。真作假時假亦真,當我們用細節和溫度注入“主觀的真實”,戲裡戲外,真假自現。

因為常識,它總是那麼平平無奇,不愛拋頭露面,被人忽略。

姜文老了,但姜文還是姜文

這個理想國,年輕人不會因為年幼而撒潑打滾,老年人不會因為年長而裝瘋賣傻。它運行的規則是,誰niubi誰up。年輕人擺出曼妙的姿態,穿上炫酷的釘鞋和緊身的運動褲,要接力老年人的棒子,那你要跑得足夠快,否則,就像《尋槍》中,陸川被姜文折騰崩潰。而老年人被各種虛名壓彎了腰,揮舞著棒子,要捅破世界的菊花,而年輕人早已揮舞著更輕盈和絢麗的熒光棒,奔向他方,一如姜文在《紅高粱》中和張藝謀爭個面紅耳赤。

姜文老了,但姜文還是姜文

這個理想國,拒絕宏大敘事,藉助歷史的天梯,迴歸人與人的本質關係。歷史多麼虛無,人類多麼渺小,倒不如退而求其次,捋順自我,反省與父輩的關係,寫下溫情脈脈的致女兒書。一如在訪談中,姜文說,以前只是創作者在替角色反思,這次在《邪不壓正》中,電影中的角色在自覺地進行自醒。

這個理想國,姜文無法成為許知遠,因為這個“從小作業都不好的孩子”,他沒有考上北大,他之所以可以構建自己的電影世界,是因為“機遇好”。姜文說,對生活並沒有惡意,但顯然我看到了剪輯師的惡意。

姜文說,生活建立在誤解之上。而以上通過導演的作品和隻言片語,去臆測其烏托邦似的理想國,本身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老炮如姜文,為了電影造勢,也不得不拋頭露面,披著傳奇和驚奇的外衣,卻道出一些平平無奇的常識和真實。

姜文老了,但姜文還是姜文

他這是在厚積薄發,憋大招嗎?

上一部《一步之遙》,他任性地玩了一把。這一部,即使不考慮觀眾和市場,也得照顧下投資人的錢袋子,更何況他,也顯然沒有到“胡亂寫小說、譜首曲子、為自己杜撰三本自傳”的年紀。

這不禁令人期待。

文 | 卓一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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