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同床,亦不同情,可卿与贾蓉表面夫妻却有着更深刻的关系

《石头记》中秦可卿对前来探望她的凤姐说了一番话,其中正面评价了她和贾蓉的夫妻关系:“婶娘的侄儿(指贾蓉)虽说年轻,却彼此相敬,从来没有红过脸儿……”

既不同床,亦不同情,可卿与贾蓉表面夫妻却有着更深刻的关系

脂评关于《石头记》的写法总结了很多,比如“不写之写”、“烘云托月”等,但我以为曹公还有一个很明显的写法,即“正话反说”或者“反话正说”。可卿上述对凤姐所说的,即是一例。可卿与贾蓉是一对货真价实的表面夫妻,这在小说中是多次点明的。

第五回宝玉梦游幻境前进了可卿的卧室,字里行间突显的是可卿的风流作派,看不出有贾蓉的丝毫痕迹。这在当时的大户人家里是很不寻常的。王夫人的住处有贾政的书籍笔墨,凤姐陪大姐儿出痘,贾琏回避一段时间后也有搬回来住的描写,然而可卿与贾蓉这一对少年夫妻,其卧室却没有贾蓉一丝气息,可见二人根本不同房,不同寝。岂非怪哉?

非但不同寝,而且不同情。作为贾蓉,可卿死不见他特别的痛苦,尤其与其父贾珍“恨不得代他去死”的情状判若云泥。而可卿活着时的种种行径,也不见他有什么不舒服的。焦大醉骂的话,暗指可卿与自己的公公贾珍“扒灰”,彼时“凤姐和贾蓉也遥遥的闻得,便都装作不听见”,文中虽未明点当时可卿的态度心迹,却也应该是听得一清二楚的,此系不写之写。这说明,关于可卿与贾珍的私情,她和丈夫贾蓉是心照不宣的。

既不同床,亦不同情,可卿与贾蓉表面夫妻却有着更深刻的关系

然而生不同寝,死不同情,贾蓉与可卿却有着更为深刻的关系,那就是共同维系着大家族的根本利益。

作为贾家长房长孙,他这个纨绔子弟只会安富尊荣,不知运筹谋划,他依赖于贾家的阴庇,因而也就只好屈从于贾家的阴影之下。贾家于贾蓉最直接最有威权的家长就是贾珍,贾蓉再混蛋,也不得不屈服于贾珍的淫威。第二十九回贾母带着一大家子前去清虚观打醮,贾珍提前去检查准备情况,问“怎么不见蓉儿?”又道:“你瞧瞧他,我这里还受热,他倒乘凉去了!”遂命小厮们“啐他!”仍不足,又命“问着他!”训练有素的小厮果然学着贾珍的口气喝问贾蓉:“爷还怕热,哥儿怎么先乘凉去了?”贾蓉只有垂手听训的份儿。类似的场景,想来在宁府也是家常便饭,小厮们都见怪不怪了。贾蓉听说尤家两个姨娘来了,“便和贾珍一笑”,说明父子俩在淫乱取乐方面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贾琏私娶尤二姐也是二人共谋的,可是当凤姐闹上门来时,贾珍却溜之大吉,留下贾蓉替他父亲做了挡箭牌,任王熙凤作弄撒泼。对于父亲贾珍,贾蓉既是受气包,又是挡箭牌,还是狼狈为奸最信赖的好伙伴。贾蓉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和名义上的姨娘,尤二姐、尤三姐原本就不清不楚,和贾蔷等美少年也有胡羼之乐。柳湘莲说“你们东府只有门前两个石狮子是干净的”,可见东府奢糜烂淫风气之盛、传播毁誉之远。贾蓉从小在这种氛围中浸染成长,早将男女之事看得稀松平常,如果秦可卿果然来历非常、或者退一万步说,如果可卿果然只是家族的公共偶像、大众情人,他贾蓉,作为贾府的孝子贤孙,又怎么能一意孤行、将可卿视作私有而成为贾家的反叛呢?所以自古以孝治天下,子孙后代无论多混蛋,只要还识得一个孝字、做到一个顺字,就会有头有脸,就是合格的接班人。

所以说,关于贾家如何消费秦可卿,贾蓉从心里是顺从并默认的,他知道可卿作为自己妻子不过是个幌子,原不必当真的。

既不同床,亦不同情,可卿与贾蓉表面夫妻却有着更深刻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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