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縣北部的天壽山古名黃土山,永樂七年明成祖朱棣欽點其為“萬年吉壤”之地,賜名天壽山,用以營造自己及後世子孫的帝陵,於是此地一躍成為明代的皇家陵寢,自明成祖以降共計十三位帝王安葬於此,是我國乃至世界現存規模最大、帝后陵寢最多的一處皇陵建築群。
慶陵是明朝第十四代皇帝光宗貞皇帝朱常洛和皇后郭氏、王氏、劉氏的合葬陵寢,因光宗僅在位一個月就暴斃,沒有充足的時間營造陵寢,便選用了早已經廢棄的“景泰窪”作為吉壤,自天啟元年三月開始營建,七月二十九日合龍門,歷時四個月,耗白銀150萬兩,佔地約2.76萬平方米,夾在裕陵和獻陵之間,較其他諸陵規模相對較小。
那麼這個“景泰窪”是怎麼回事,它又是怎麼來的呢?這得從明代的第七位皇帝景泰帝說起。
正統十四年七月十五日,明英宗受太監王振的慫恿下詔親征瓦剌,並命命郕王朱祁鈺居守京師。八月十五日在王振的錯誤指揮下,明軍精銳盡覆土木堡,英宗皇帝也被俘虜,消息傳至京師,內外大驚,群臣失措。
八月十八日,皇太后命郕王監國,召集群臣議戰守之策。當時京師軍士羸弱,兵馬不足十萬,人情洶洶,有大臣建議南遷,兵部左侍郎于謙駁斥,力主堅守,獲留守京師的重臣贊同,於是形成定議。
同年九月,為避免瓦剌挾持英宗要挾朝廷,于謙等眾大臣合請皇太后立郕王為帝,以安天下。於是九月初六,郕王即皇帝位,改元景泰,遙尊英宗為太上皇。
隨後瓦剌進逼京師,景泰皇帝任用於謙總攬京城兵事,擊退了瓦剌,這才使大明的國勢轉危為安。
景泰元年,瓦剌首領也先見不能從大明討到好處,便遣使議和,送還了英宗。對於回朝的英宗皇帝,景泰帝表現出了猜忌的一面,將英宗幽禁在南宮,防守嚴密,不使他於外臣接觸。而後隨著景泰皇帝在位日久,帝位愈發穩固,於是在景泰三年又廢太子朱見深(英宗長子)為沂王,另立己子朱見濟為皇儲,顯露出他對皇位獨佔不可遏制的野心。只是朱見濟福薄,冊封太子一年後夭折,東宮之位便空懸下來。
景泰七年二月,皇后杭氏去世,景泰帝即命在昌平天壽山擇吉壤,營造壽陵,是為其與皇后合葬的陵寢,六月,葬杭氏於壽陵。壽陵建築雄偉,明樓高聳,可與長陵、獻陵媲美。
可惜的是景泰八年正月,景帝病重,不能臨朝,加之東宮未定,這便給了野心家活動的舞臺。當月十六日夜,武清侯石亨、副都御史徐有貞等人勾結太監曹吉祥進入南宮,擁英宗復辟,景泰皇帝也不久病逝。
重返皇位的明英宗改元天順,憤恨恨景帝對其返京後,圈禁南宮的薄待,並不承認的景帝的皇帝名號,下詔斥責其為“不孝、不悌、不仁、不義,穢德彰聞,神人共憤。”廢其帝號,仍降為郕王,賜諡號戾,稱郕戾王。至於景泰帝營造的皇陵自然被夷為平地,僅餘地下玄宮,後俗稱“景泰窪”。
而景泰帝,則以親王禮草草葬於玉泉山北麓的金山口,這裡是諸王公主夭殤者和后妃等皇室成員安葬的地方,按照風水來說,這裡“土色枯燥,草木頹萎,融結之所,廣不過五十步,侷促實甚”,不足以為帝王山陵,在禮儀為大的明代可謂是相當大的貶低了。
等英宗駕崩,憲宗皇帝朱見深繼位,從成化二年開始逐步平反了于謙、王文等一批人因奪門之變,被殺被貶的冤獄。到了成化十一年十二月,更是恢復了景泰皇帝的帝號,同時“敕有司繕陵寢,祭饗視諸陵”,陵寢也由王的規制升格到了帝陵,增修陵寢殿廡、齋房並祭器等物,為景帝陵添設享殿三楹以及神廚、神庫、省牲亭、祠祭署、內官房,佈置帝陵規格的祭器,樹立陵碑。
只是明憲宗一改父親生前的施政,面臨的非議是很大的,畢竟承認景泰帝的帝位,無異於否定了自己的父親英宗皇帝復辟的合法性,還有可能背上不孝的罵名,因此註定在成化朝恢復景泰帝的政治地位只能是有限的。
在諡號方面,按照大明禮制,皇帝的諡號通常是十七字的,比如明英宗的諡號全稱是“法天立道仁明誠敬昭文憲武至德廣孝睿”皇帝,而景泰帝的諡號經大臣反覆權衡議定最終只得到五個字“恭仁康定景”皇帝,並且未上廟號,也就是說其神位不能入太廟享受皇帝應該享有的祭奉。
再者陵寢方面,雖然也恢復帝陵稱呼,但未砌寶城未建明樓,屋瓦仍按王陵級別覆以綠瓦,陵碑也是按王陵之制,立於陵宮門外偏東的位置,和其他帝王陵寢相比,只能說是徒具帝陵之名。
明英宗與景泰帝這對兄弟之間的恩怨,牽涉太多還很敏感,明憲宗不可能一朝盡復,還需要經過時間的淡忘,由後世之君更正。
六十多年後,嘉靖十五年三月,明世宗自天壽山回京,順道拜謁了景泰陵,見其不符帝陵體制,命改易黃瓦,建立碑亭,使之略具帝陵之制。
最後到了明朝末年,北方淪陷在韃虜鐵蹄之下,大明政權偏安一隅,福王朱由崧在南京被擁立為帝,改元弘光。此時的弘光政權加諡景泰帝為“符天建道恭仁康定隆文布武顯德崇孝景”皇帝,廟號代宗,至此景帝在禮儀規格上才算是與明代其他皇帝平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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