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随笔 ∥ 它山之玉——舒云的《茶香》

【本文2050字,阅览耗时约3分钟】

一直以来,很喜欢舒云的小小说,倒不是说它有多么的成熟,而是喜欢她字里行间的那份机巧和浓浓的生活味道。

一段时间里,许多刊物和纸质媒体上,经常有她的作品问世。《鹊巢》、《炒楼》、《吴姐》等等,我为她的进步而欣喜,也为她的勤奋而感动。她的几乎所有的小小说都是贴近生活的,读她的作品,就像听邻家的小妹讲述街头巷尾里发生的故事,那么亲切,又那么可信。正如这篇《茶香》。

她把初稿发给我时我很吃惊——她的小小说在文字的修炼上已经不可同昨日而语。进步和转变是明显的。按一般惯常的思维来讲,写婚外情、写现代人对婚姻情感的困惑,肯定要涉及到诸如偷情和性等敏感的话题,再不就要在故事开始时预留繁琐的铺垫。而舒云的这篇《茶香》不是这样。她开宗明意,采用倒叙的形式写了一个男人对茶的执著和痴迷。

读书随笔 ∥ 它山之玉——舒云的《茶香》

“男人不嗜烟酒,喜欢喝茶。男人喝茶颇考究,只喝茱兰。”

文字表述非常精练明确。刻画出男人内心深藏着的一段情感往事。也为初恋中的女人描写留下了大片的空间。因为那段往事对男人来说是刻骨铭心和异常珍贵的。

接下来,故事讲述了另一个女人——杏花。

杏花通篇只有首尾两句话,但给读者的印象却异常深刻。

第一句话她是婚后对自己的爱人说的,她说:“怪不得你哈(喝)茶,这东西真解渴,还提神,喝了睡不着觉,能帮人想事哩,喝吧,喝吧。”

第二句话是对远在异地的另一个女人说的。她说:“朱兰姐,你啥时有空进城一定要来家坐坐呀,你老给俺寄家乡的茱兰,俺要亲手给你泡了喝……”

只这简单的两句话,就道尽了杏花的质朴和善良。人物的形象也立码鲜活了起来。

喜欢她这篇作品的另一个理由是:整个故事娓娓道来,又侃侃说去,其中的文字纯而又纯。故事的转承相接自然而巧妙,文字的表述贴切而精练。

最可贵、也是我最欣赏的是,《茶香》给人留下的印象和回味是温暖的,看了太多类似题材的作品,也有了太多郁闷而惶惑的感觉,猛一读这篇《茶香》,真是香气扑鼻,耳目一新。

读书随笔 ∥ 它山之玉——舒云的《茶香》

读后方醒悟:现代人情感上的困惑、失意和无奈会烟消云散的——原来生活可以这么简单而从容,原来日子可以这么温暖而淡定。

我想,内心纯净的人,真的可以用文字把一种真诚传递给读者。

就像舒云和舒云的小小说。

不算评论,但这段文字绝对是发自肺腑的真言,是小语。

祝舒云的小小说越来越成熟,也越来越有味道。

(2010年7月)

读书随笔 ∥ 它山之玉——舒云的《茶香》

《茶香》

男人喜欢喝茶。喝茶的时候很讲究,只喝珠兰。

每天饭后,他捻几缕珠兰茶叶,放进透明玻璃杯中。用沸水冲了,放在手边的茶几上。然后,将头歪靠在沙发背上,静静地看茶叶在杯中舒展开来,悬挂,漂浮,倏地打个旋儿,徐徐沉入杯底。

揭开杯盖,将杯子凑近鼻尖,珠兰特有的幽雅芳香扑面而来。轻啜一口,香气浓郁,沁人心脾。他便在这茶香里,读书,看报,发呆。

发呆的时候,在氤氲的茶雾中,总能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袅袅走来。她是他初恋的情人,大学同学。将要谈婚论嫁时,接到家书,让他立即回乡下结婚。新娘是同村的姑娘杏花,他的远房表亲。上大学的时候,杏花一直在家伺候他瘫痪的娘。拗不过爹娘,只得在粗犷的唢呐声中,勾着头和杏花入了洞房。

结婚三天后,他便急着赶回城里,带着千言万语,可她已经悄然离去了,没人知道她的下落。

婚后的日子,他就很少回家。

杏花仍然尽心地侍奉公婆,让他能安心工作。可是他总不能平静,焦躁失落的滋味常常困扰着自己。杏花没读过多少书,交谈起来往往南辕北辙。这使他更增往昔的思恋。

伴随着落寞的心情,在缭绕的茶香中,追忆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多少次回想起在学校附近那家“初春”茶馆喝茶的情景。她的姿态很优雅,端着小的可以当酒盅的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茶。软糯的吴语声,让人感觉亲切而安详,话题都是围绕茶展开的。她说过一句很有哲理的话,婚姻如茶。从那时侯起,他就喜欢上喝茶了。

失去初恋的时日,只在浓浓的茶香里,方能与她相会。

杏花知道他喜欢喝茶,也会泡给他喝。杏花说,“怪不得你喜欢哈茶,这东西解渴,提神,哈了困不着觉,能帮人想事哩,哈吧,哈吧。”说着,端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珠兰茶,看着茶,他的心里似有一种隐隐的刺痛……

多年以后的一次同学聚会上,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俩人不约而同拐进当年经常漫步的青石巷里,那家叫“初春”的茶馆,早已改成了堂皇的茶楼。名字仍叫“初春”。相扶拾阶而上,找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面对面地看着,竟然无语。

终于,他打破了沉默。深情的目光注视着她,小心地问道:“还好吗?”

她稍有沉默,继而用力地点头,然后别过脸去。他看到有泪滴从眼角悄然滚落。忽然想起,有同学说起过,她至今还是孤身一人。

“对不起,当年……”

“不怪你,换做我,一样无法选择。”

“让我来弥补,好吗?”

“……不要。”

看着那白皙消瘦的脸庞,他的心颤动了一下。

叫过服务生,点了一壶珠兰。他很想再看到她喝茶的神态,再听到她品茶时的话语。她却摆了摆手,“不,请给我来杯咖啡吧。”

怔了一下,他说,“还记得我们常来喝茶时的情景吗?”

“嗯。”

“你说过,世上最浪漫的事,就是当我们满头银发时,你搀着我,我扶着你,一起来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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