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不壓正」很任性很姜文

子彈飛過已八載,一步之遙竟四年。

這個夏天,繼《讓子彈飛》和《一步之遙》之後,他帶著“民國三部曲”的收官之作《邪不壓正》,歸來了。

僅憑姜文二字,還未上映時便足以被奉為:

年度最期待電影。

邪不壓正 Hidden 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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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第一幕開始,姜文就試圖告訴觀眾,影片類型和風格上更接近於《讓子彈飛》那樣的「姜文式商業片」。

電影雖然有比較傳統的復仇類型的故事框架,也保持了凌厲乾脆的視聽風格,但同時又延續了姜文電影一貫的強烈個人風格,並且夾帶了導演的大量“私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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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的故事源自於作家張北海的小說《俠隱》,原著被譽為“老北京的哀悼之作”,講的是北平的逝去、武俠的逝去。

但小說到了改編從來不走尋常路的姜文導演手中,原著的故事被做了無限的衍伸,逐漸勾勒出一幅亂世浮生下的交織著陰謀野心、愛恨糾葛的民國末世長卷。

相較於“北洋”前兩部,《邪不壓正》的故事格局要大很多。用導演姜文的話,來說來形容這部電影的故事就是;“如同北平的哈姆雷特,如同李小龍智取危機四伏的卡薩布蘭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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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的故事背景設定在1937年的北平城的夏天,此時正是“七七事變”前夕。

在姜文的想象中,民國時期的北平就像是一座「國際間諜之城」。

此時的北平城,外有日本列強虎視眈眈,內有華洋政客混雜,各種勢力盤根錯節,讓這座城市成為野心家和冒險者的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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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于晏飾演的男主角李天然,正是這場冒險故事的關鍵人物。

李天然的回國之旅,其實還有另有目的:

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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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復仇?

十五年前,習武少年李天然,目睹了師兄朱潛龍(廖凡 飾)勾結日本特務根本一郎(澤田謙也 飾),殺害師父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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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僥倖從槍下逃脫之後,被生活在北京的美國醫生亨德勒救下,逃亡美國,並意外接受了特工訓練。

學成了一身本領的李天然,受命回國,並藉機向仇人展開復仇。此時,昔日仇人朱潛龍,已晉升為北平城警察局局長,隻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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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潛龍的背後又與各種勢力盤根交錯,遊走在正邪兩面的藍青峰(姜文 飾)和朱潛龍的情婦,北平交際花唐鳳儀(許晴 飾),讓李天然的復仇行動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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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李天然又邂逅了身份神秘的女裁縫關巧紅(周韻 飾),並在巧紅的協助下,李天然開始了這場衝破迷霧的復仇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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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沿用了小說中李天然的復仇故事作為主線,但在姜文大刀闊斧的修改下,影片基本只保留了主要角色的設定和故事框架,但整體的故事情節走向乃至人物設定都與原著有相當的變化。

原著小說的名字叫做《俠隱》,但在導演姜文眼裡:

壓根不關心“俠”到底是誰,故事的解讀關鍵在於“隱”於何處

被隱藏在歷史和時代的角落裡的人與事,這是導演姜文在自己的“民國三部曲”中所有意探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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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電影中姜文飾演的角色藍青峰的說法:

《邪不壓正》應該是一部有關於“講究”的電影

在電影的前半段,導演姜文還曾經不止一次借角色之口,說出了影片的核心價值觀:

講究才是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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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方話的語系裡,“講究”並非字面意思,而是形容人有原則,講信用。常見說法是:真是個講究人!

而在電影中,朱潛龍為了勾結日本人,而親手殺害了師父一家人。欺師滅祖,這是武林中人最不齒的罪行,是不講究的代表。

於是這才有了十五年後,李天然冒死回國,臥底北平城,矢志向仇人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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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李天然的復仇,更像是一種儀式,因為少年時的恐懼讓他產生心理陰影,造成了他不能原諒自己的性格。

他不願意私下了解這場恩怨,而是偏要用一種固執的方式,讓仇人與當年的慘案以相同的方式被殺,他要用最“講究”的方式,了結這場師門內部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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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實這個所謂的講究的復仇方式,也只不過是為了他內心隱藏的怯懦膽小,找了一個自我安慰的藉口。

用電影中另一位角色藍青峰的話形容就是:

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卻不知道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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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李天然要復仇成功,還需要一段自我覺醒的過程,需要一位精神導師幫助他成長。

在電影中,導演姜文將周韻飾演的女裁縫關巧紅,設定為李天然的精神導師一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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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巧紅這個角色,實際上是姜文融合了民國女俠施劍翹的設定,同樣是身負血海深仇,同樣是為了報仇隱姓埋名十多年。

只是和李天然不同,關巧紅更像是大隱隱於市的真正“俠”者——

她性格堅韌,聰慧睿智,為了能夠復仇,她可以做手術放開裹了多年的小腳,做著漫長的康復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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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她還具有成為俠者更難能可貴的品質。

真的仇人近在咫尺,她可以輕而易舉地完成復仇使命,最後卻選擇了放棄。

她有創傷應激障礙PTSD,看到仇人時,幼年時的夢魘再一次襲來;更重要的是,她看到仇人已經變成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而且手裡還牽著一個小女孩,心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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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陷入復仇執念,卻又不知如何選擇的歧途青年李天然,遇到了幹練灑脫的隱忍決絕關巧紅,彼此陷入深情,卻也幫助李天然完成了“從不自覺到自覺”的成長之路。

所以電影雖然是一個傳統的東方武俠復仇故事作為框架,但本質上卻是講述了一個相當西方化的戲劇主題——

有關主角的自我覺醒和成長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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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是,電影中李天然和關巧紅的每一次見面相遇都是在屋頂上。

據導演姜文在採訪中所說:

拍屋頂,是為了拍老北京風貌,拍老北京風貌,是為了再現北平城被侵略前最後的“輝煌的破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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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用老北京的屋頂、房簷將電影分割成為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屋頂之下,有陰謀、有深仇,暗藏著無數殺機,也潛伏著不知名的恐懼;而到了屋頂之上,則是象徵著美好事物的美景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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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從地面到屋頂,構建的不僅僅是影片中男女主角的烏托邦,更是導演姜文心中那個消逝在歷史當中的理想主義年代。

導演姜文到底為何如此熱衷於描寫民國故事?

或許是因為民國短短几十年裡,恰恰正逢近代史上重要的數千年未有之大變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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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時代的背景之下,是無數被滾滾洪流碾壓而過的個體:

他們有的是朱潛龍一般的野心家,一心想要攫取權力與利益;也有的是藍青峰一樣自以為掌控全局的陰謀者,布了一生的局。

可都在時代面前,最終棋差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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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導演的作品,常常個人表達大於故事本身。

所以電影有些“擰巴”,看似非常重視影片的類型化風格,在剪輯和敘事節奏上,又是商業片的路子,但另一方面又放不下強烈的個人表達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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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的前半段敘事節奏推進相當快,剪輯乾脆利落,每個鏡頭的信息量都極大,讓人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讓子彈飛》的風格。

但從電影的後半段開始,整部電影無論是故事還是風格,都走向了一種另一種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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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導演的個人趣味佔據了主導的地位,電影通篇充滿了各種姜文式的歷史隱喻和各種混不吝的黑色幽默和自我調侃。

比如巴黎時裝週、香山天體營、布魯斯.李、藍爸爸、泡在福爾馬林的腎、華北第一影評人;又比如戲謔的京味臺詞——“正經人誰寫日記啊?”“一旦你衝動,就會失去一個爹。”

說幾個比較好玩的。廖凡演的朱潛龍,投靠了日本人,而姜文拿出一幅朱元璋畫像給他看,忽悠他說,“你是朱元璋嫡親孫子,應該反清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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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塊腹肌的彭于晏,光著屁股半裸在屋頂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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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晴,你肯定想不到她現實中已經49歲了。

在電影中她飾演的情婦,風情萬種。彭于晏問她多大了,她回答說。70歲了。還說,來找你,是打不老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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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是天才型導演,1993年他30歲,處女作《陽光燦爛的日子》,震驚影壇,2000年他拍出《鬼子來了》,獲得戛納國際電影節評審團大獎,2007年他拍出了《太陽照常升起》......

現在他已經55歲了,我覺得他更像一位電影老頑童。

他不在乎別人會如何評價自己的作品,只是在自己的電影中肆無忌憚,釋放著無處安放的天賦和才華。

所以看完電影之後,表姐更加確信:

這部《邪不壓正》依舊是一部很任性,很姜文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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