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小人物:焦大是一面鏡子,照出自己失敗、賈府衰敗和人生百態

紅樓小人物:焦大是一面鏡子,照出自己失敗、賈府衰敗和人生百態

焦大是《紅樓夢》中最讓人難忘的小人物之一,他只在前八十回中出場過一次,卻是讓所有讀者都過目難忘。

焦大是寧國府的下人,卻有著非同尋常的來歷和故事。他曾經是賈府太爺(應該是寧國公賈演)的親隨,跟著主人一起上過好幾次戰場。有一次主人戰敗負傷,是焦大將之從死人堆裡背了出來,僥倖逃得一命。在與主人共患難的日子裡,曾經兩天沒有吃飯喝水,焦大又偷了東西給主子吃,自己卻挨著餓;好容易得到半碗水,也都給主人喝,自己卻喝馬尿……這樣的功勞,這樣的情分,讓主人感動萬分,當時估計是許諾過將來如何共富貴之類的諾言,後來也反覆對子孫講過焦大的勞苦功高,讓他們務必要善待這個忠僕。

紅樓小人物:焦大是一面鏡子,照出自己失敗、賈府衰敗和人生百態

焦大當年應該是過過一段好日子的,享受過無所事事隨意喝酒說笑的快樂時光。只是轉眼幾十年過去,當年焦大舍命救下的主子早已去世,寧國府的主人換了一代又一代。這些富二代富三代富四代們,雖然還知道焦大的來歷,但從他們記事起,看到的就是焦大吃酒罵人的惡劣表現,厭惡還來不及,哪裡還會在意他的感受?當然是漸漸的怠慢了。焦大呢?也是自覺勞苦功高,估計當年也懶得或者沒有能力做點具體事兒(比如當個管家,管理田莊或者其他有油水的差事,以他的資歷,如果想做或者能做,主人一定會滿足的),依舊是吃酒罵人,不僅讓年輕的主人不把他當回事,那些管事的僕人也不把他放在眼裡,經常派他幹苦活累活兒,讓他更是深感不平和憤怒,才有當著尤氏秦可卿王熙鳳那驚人一罵:“我要往祠堂裡哭太爺去。那承望到如今剩下這些畜生來!每日家偷狗戲雞,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我什麼不知道?”結果是被捆了起來,用土和馬糞塞了一嘴……一個追隨主子出生入死的忠僕,到晚年淪落至此,也真是可悲可嘆可憐。

焦大隻有過去的功勞,雖然對賈府忠心耿耿,卻也無實際能力來幫助這些他看不上的主子們,所以只能用喝酒來麻醉自己,用罵人來發洩鬱悶,用回憶自己當年的輝煌來指責別人,叱罵那些一代不如一代的主人們。

紅樓小人物:焦大是一面鏡子,照出自己失敗、賈府衰敗和人生百態

焦大是一面鏡子,不僅照出了自己人生的失敗,也折射出賈府的衰敗,以及世態炎涼和人生百態。

賈府本是軍功出身的世家豪門,他們賴以維持榮華富貴的只是當初祖先掙下的顯赫戰功。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對統治者逐漸失去了作用和意義。為了家族的未來,賈府有點見識的當家人也曾經想轉型,比如賈政督促寶玉、賈蘭讀書,就是想讓後代走讀書做官的路,將女兒送入皇宮,走外戚貴族之路。無奈寶玉根本不是那塊料,賈蘭太小還不足擔當起家族重任,唯有元春成為貴妃,算是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只是元春的地位並不穩固,一旦她失寵或者意外死去,賈家就再無依仗,必然如他們拋棄焦大一樣,被皇帝拋棄,進而抄家問罪。

世界瞬息萬變,時代不斷髮展改變,不是過去有勞苦功高就能一世無憂。當戰爭已經結束,焦大就應該尋找屬於自己的新位置——實在不愛幹不想幹,也可以申請去莊子頤養天年。他不能與時俱進,只是依賴於過去的功勞,還無所顧忌地喝酒罵人,被早已忘記歷史的主人輕慢,被渾然不知他輝煌過去的奴僕們欺負,幾乎就是一種必然。因為勢利、虛榮、利己、看人下菜碟,原本就是從古自今,我們面對的人生百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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