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沉重的心情,帶上靜聞的骸骨,“萬里遐徵”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還得繼續上路。
接下來是貴州。
其實對於走不走貴州,徐霞客一直是心有顧慮的。
早在萬里遐徵之前,徐霞客就表示了對貴州的擔憂。
在《致陳繼儒書》中,徐霞客這樣寫道:“弘祖將決策西遊,從牂牁夜郎以及碉門鐵橋之外。其地皆豺嗥鼯嘯、魑魅縱橫之區,往返難以時計,死生不能自保。”
還記得“萬里遐徵”開始東迂告別的那些酒宴嗎?陳繼儒就是徐霞客尊稱的“眉公”,離開家鄉時,徐霞客最後辭別的就是他。
徐霞客對貴州的考察本來就充滿了“死生不能自保”擔憂。
徐霞客不畏艱險,但他也不傻啊!
之所以不選擇直接從廣西直接進入雲南,除考察南北盤江走向外,廣西歸順州被交彝所阻攔,不能順著那條路走,也是重要原因。
在加上,在貴州竟遇到很多“無語”的事情,因此,徐霞客在整個貴州的行程最短!
不管怎麼,我們還是按常規來吧。
【徐霞客“萬里遐徵貴州行“基本檔案】
時間:崇禎十一年((公元1637年)三月二十七至崇禎十一年五月初九日
基本經過:崇禎十一年三月二十七出廣西,進入貴州下司,往北經獨山州(今獨山縣)、都勻府(今都勻市)、麻哈州(今麻江縣)、平越衛(今福清縣);轉西經新天衛(今貴定縣)、龍里衛(今龍里縣)、貴陽府(今貴陽市),然後繞道廣順州遊白雲山,過平壩衛(今平壩縣),再西經安順府(今安順市)、鎮寧州(今鎮寧布依族苗族自治縣)、關索嶺守禦所(今關嶺布依族苗族自治縣),四月二十四日抵北盤江東側的永寧。沿途主要遊覽的名勝有:楊寶山、古佛洞、白雲山、雙明洞、白水河等,白水河瀑布即今黃果樹瀑布,為我國最大的瀑布。
徐霞客於崇禎十一年四月二十五日過盤江橋,往西經安南衛(今晴隆縣)、新興所(今普安縣)和普安州(今盤縣特區),五月初九到達貴州最後一站亦字孔驛。沿途主要遊覽了北盤江上的鐵索橋、晴隆威山的三明洞、普安的觀音洞、盤縣特區的碧雲洞和丹霞山;還考察了南北盤江的源流。
歷時:49天(包括從雲南第二次再入貴州5天)
其實從上面這些檔案資料中,我們不難看出,貴州有山有水,有喀斯特地貌、溶洞,有黃果樹瀑布,是非常值得長久停留和考察的。
但貴州之行,身背靜聞骨殖,徐霞客的心情之差可想而知。
在貴州又處處不便、事事不順,隔三差五的明搶暗偷;店主、挑夫的敲詐勒索。
而且貴州沒有什麼好朋友,值得因為一個人愛上一座城,徐霞客就更沒有什麼好停留的了。
貴州之行,匆匆而過。
真的不知到怎麼來概括徐霞客的“黔遊”才好,只能用“無語“兩個字。
我們來看看到底有多無語!
到貴州第一天。
三月二十七日,進入貴州第一天的傍晚,想找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沒辦法只能“暗中呼聲相屬,不辨其為石為影也”。
徐霞客與挑夫、僕人前後招呼著,深一腳淺一腳地摸黑趕路。共兩次上山兩次下山,才走到田野間的平地。
後來又走了好幾裡,敲開舊司的寨門,“茅舍俱閉”,無人肯接納住宿。
在門外守了很久,才有一家開了門,於是“無茅無飯而臥”。
完全就是一副“貴州人民不歡迎你們!”的架勢。
第二天應該會好點吧?呵呵。
徐霞客從廣西進入貴州的第二天,在一個叫”豐寧上司”的地方。
徐霞客一行人被四個“奔突而至”而且“持鏢負弩,懸劍囊矢”的人似避雨、又似夾持地堵住了。
四個“勇壯兇獰”的漢子靠近你、和你共頂一把雨傘,要做什麼就是不說!讓徐霞客一行莫名奇妙又非常恐懼。
要殺還要刮,要錢還是要命,你老人家到是快點決定、快點動手啊!
沒有這麼貓捉老鼠一樣玩人的!
不知為何,這些人最終沒有下手,走了!竟然走了!居然走了!
徐霞客這樣說“入其吻而未下嚥”。
真奇葩!
而接下來的兩次錢財被盜,惡劣程度被徐霞客提升到了與“湘江浩劫”的高度!
徐霞客這樣說:
我所遇到的壞人,如衡陽搶劫的強盜,狗場堡拐騙的歹徒,加上此處寓所中把錢偷去的人,一共是三次了。
在寓所偷竊的人,起初懷疑是馬伕,後來才知道是符店主。
人沒有天良竟然如此!
搶劫的強盜、拐騙的歹徒暫且不論,如像南寧的梁仲宇(店主)、寶檀和尚,加上此人(符店主),全都有害人之心。
我以在萬里之外的孑然一身,能逃脫他們的虎口,也是萬幸了!
南寧的梁仲宇(店主)、寶檀和尚裹挾靜聞財物,為難徐霞客的事情就是前面廣西的主要故事內容。
來看接下來要遇到另外兩件“惡事”
按時間順序先說:狗場堡拐騙。
故事得從徐霞客行至廣西西北部時候說起。
在那裡,徐霞客遇到5個人追隨而至,要求帶他們一起去慶遠府。
出於同情答應了他們的要求,並一路利用官府的馬符給予照顧,讓他們享受了一把官老爺僕從的待遇。
到了慶遠後,他們又要求繼續隨行。
徐霞客同意並與他們約定,每天給一分銀子的工錢,如果需要他們幫忙挑擔子,每天就給三分半銀子。
後來得知這夥人幹誘騙兒童的勾當,就不想再與他們同行。
可是其中一個叫王貴的人,說他沒有幹過壞事,請求獨自跟隨徐霞客。(壞人從來都是這麼說的。)
後來到了貴州的麻哈州,王貴態度逐漸傲慢起來,甚至用凳子砸傷了徐霞客的腳。
到了貴州省城貴陽,徐霞客想另找挑夫,王貴又假意悔改,裝出十分可憐的樣子。
不成想,王貴恩將仇報,四月十九日到了狗場堡,他將徐霞客的錢財偷走後逃跑了。
要知道,自從徐霞客走入蠻人居住的地區後,就把一些錢藏在裝鹽的竹筒中。想不到天長日久還是被被他窺見了。
注意是“藏”,以徐霞客那麼多行裝,要找到也確實不容易。
還有注意到徐霞客出行連“鹽”都不得不帶,“萬里遐徵”不是說帶上信用卡或者手機支付就行的。
在蠻人居住的煙瘴蛇毒的地方竟然沒有丟失,卻在這馬上就要走上坦途的地方丟失了,徐霞客只有悵悵不樂而已。
只能悵悵不樂,也就是隻能“無語”了。
這場拐騙偷竊的戰線拉得也夠長的。從廣西到貴陽都賊心不死,甚至還用上了苦肉計。眼看再不動手都要到雲南了,才忍無可忍無須再忍地出手而去。
而遭此劫後,貴州苗民的表現在徐霞客筆下就更生動了!
“徒有悵悵而已”、“無可奈何”的徐霞客請求苗族人送自己一程,可惜對方要價太高。
明知道錢都被偷了,不說慷慨解囊吧,這可是趁火打劫更啊。
要價高就要價高吧,後來竟然逃走了不肯出來。
這是為什麼呢?
央求其他苗族,那些人說:“他好意留你住宿,怎麼用擔子來勞累他?必須自己擔了去。走兩三里路到了九家堡,就有人送了。”
遍求苗族,他們的話都是這樣說。
猜想大概是苗族的習俗素來不送客人的習慣吧。
地域不同、民風不同,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又是奇葩事!
沒辦法,徐霞客只能與僕人一同抬著行李往前走。
徐霞客不胃艱辛,但那是指考察活動,這種粗活重活整個行程中這個富家公子還真沒幹過!
如果說這是民風不同,民族文化的話,接下來就真的是趁火打劫了,一點都不帶冤枉的。
我們再來看看徐霞客把貴州之行中,惡劣程度與南寧遭遇“有害人之心” 並列的:符店主寓所盜竊案。
在貴州的最後一段日子,注意這個日子。
已經是最後幾天了,看來是禍真的躲不脫啊!
徐霞客將行李寄放在今盤縣城門樓附近旅店主蘭溪人符心華處。沒曾想,盜竊再次發生!
接下來,徐霞客可真的是難上加難了。
挑夫難尋,3天連續使用了“覓夫不得”、“仍不得夫”、“夫仍不得”,致使這3天停滯不前。
囊中錢盡,端午節,也只好兀坐逆旅。買濁酒解愁的錢都沒有,回想起去年在雛山時的歡樂,已是天地之別。
好在初六日中午之後,偶遇上的麻城人金重甫,既是商人又是讀書人,索取徐霞客帶著的諸公的書畫手卷觀賞,替他四處尋找腳伕。
初七日他拿了些酒錢來奉送,雖然很少,但真的是雪中送碳啊!(好人啊,這是貴州行中不多的幾件暖心事件。)
然而,初八日,偷走了徐霞客的錢物起初懷疑是馬伕,後來確定是店主人的符心華不僅沒有愧疚,還幫著挑夫索價刁難、竭力阻撓!
真不知他要幹什麼!做賊還心不虛。
都是什麼人啊!諸多無語之後,別說你我看到這裡會義憤填膺,徐公那才是徹底大爆發!
於是就有前面那段,在整部《徐霞客遊記》中才差不多是唯一的發飆。
說破口大罵也不為過,畢竟文人能罵出“人之無良如此!”也算夠分量了。
於是,初九日無可奈何重金僱得挑夫,告別貴州遇到的唯一好人金重甫。
揮揮手,貴州,我徐霞客無語地離開!
後來,徐霞客二次從雲南羅平進入貴州興義(黃草壩),受到貴州人民接待的態度依然是:外甥打燈—照舊!
好了,別鬱悶了,徐霞客同志。
前方,曲靖勝境關!
前方,雲南!
霞客同志啊,
雲南人民期盼你太久、太久了!
(未完待續!後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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