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洋淀容城人陈喜明:树是玩具,树是游乐场,树是杂货店……

点右上角关注头条号“新区白洋淀”带你走进最真实的河北雄安新区,最真实的华北明珠白洋淀!第一时间了解河北雄安新区雄县、容城县、安新县大事小情

白洋淀容城人陈喜明:树是玩具,树是游乐场,树是杂货店……

陈喜明,笔名思空徒,男,1967年出生,河北雄安新区容城县大河镇人,世代农民,血液里流着农民的勤劳质朴,对脚下的土地感情深厚,难抑之时,常流诸于笔端。他用一颗朴实的心,书写着平凡和善良,愿做一个农民歌者。作品散见于保定晚报、河北农民报、荷花淀等。有作品收入《容城当代诗文集》,保定作协会员。

二、创作感悟

并不是从小热爱文学,只是听多了魅魂狼的故事,那故事丰富生动了贫瘠的日子。长大以后才知道了小说,小说里说的也是故事,美丽的故事,就勾起许多身边的事,经历的事。工作之余,把这些事编成故事说给自己听,枯燥单调的生活就也变得充实而快乐。于是,我更起劲地说下去。说的声音大了,也传进别人的耳朵里,听到的人的生活是否也增多了一丝快乐,我不知道,但我盼着是。

三、作品观览

白洋淀容城人陈喜明:树是玩具,树是游乐场,树是杂货店……

1、散文

儿时的树

儿时的生活清苦,许多物事只要能和温饱挂上钩的印象都深刻。为了调剂口味,许多物事又都与吃能挂上钩。主要是两样:地里长的和树上长的。野菜从春天开始不断的生长,荠菜、苦买菜、马蔬菜、银角菜、千穗谷、酸拉拉苗、地梨儿等等。树上长的虽少,但不乏入口的:槐花、榆钱、桃儿、杏儿、枣儿、桑葚儿,还有一种叫杜梨儿。

树是儿时的玩具,树是儿时的游乐场,树是儿时的杂货店,树是儿时的……

杜梨儿

不知道是有意种的,还是自己长的,这种树非常少,村里一共只有三棵。其中两棵杜梨儿树是克敏家的,在池塘的北边坡上。一棵碗口粗细,单独的、直直挺挺的在一片榆树里。另一棵粗粗的,能当房柁用,身子斜斜地探到池塘里。我们在它下面的水里抓过鱼,却不曾过吃上面的杜梨儿。

另外一棵是在去大营的道边,十二队队场的西边,临着池塘的坡上。顺着道边有一排树,其它都是枣树,七扭八歪的,只有它特殊,直挺挺的立着。不知道长多少年了,树干粗得能做房檩,有两房那么高,根部丛生着一些枝杈。杜梨儿的叶子卵圆形,鸡蛋大小,枝上有一寸多长的硬刺儿。

春夏的时候,因为那儿树多,有荫凉,我们常到那里玩儿,还爬到过树上。它的花是不好看的,一簇簇淡淡的白花隐在绿叶间。它的果实圆圆的、比黄豆粒儿大,黄绿的皮儿上有雀斑样的小点儿。青果硬涩粗粝,略带点儿酸,熟透了变成黑色,摘下一颗吃到嘴里,甜甜的、绵软。

秋天的时候,杜梨儿一簇簇挂满枝头,圆溜溜的诱人。明明知道是酸涩的,仍然爬上树去折下几杈。呲牙咧嘴地嚼,口里仿佛粘了一层木屑渣滓,舌头木木的。嘴里实在寡淡,那点酸涩多少解点儿馋。

成熟的果子好吃,人吃鸟也吃,老有灰喜鹊在枝头“喳”、“喳”地笑闹。快熟的时候连枝带叶摘下来,在坛子里或箱子里捂着,直到叶子变黑挂着一层白霜。把熟透的果实摘下来放在碗里,捣成泥,有条件的再放点红糖、白糖,真是不错的美味。

因为摘杜梨儿的时候要折下树杈,所以主人是极不情愿的,每次见到了必定要把我们骂跑。

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班上换了个新班主任,一个刚走出校门的高中生。他家就住在池塘的西边。下午放了学,新老师就拿把铁锹从池塘底往坡上扔土。我们放了学回家,走到杜梨儿树那玩儿,看见老师,觉得很新鲜。不知谁喊了一声:“文老师!”老师抬头,看看,不见人就接着扔土。我们很得意,觉得老师认不出我们,几个人就藏在树窠底下轮流喊,跟老师捉起了迷藏。老师不理茬,不声不响地扔土,这样过了两三天。第三天下午要放学的时候,老师在班上说了这事,点了我们的名字,说我们只知道玩,不知道帮家里干活。这之后就再没有喊过。点的名字中有一个人老师说错了,就是小生的姐姐小芬。她比我们大两三岁,因为照顾生病的妈妈到上学的年龄没上学,落下了。到我们上学的时候,她父亲又叫她去上,由于年龄大了,就直接插到我们班上二年级。下午放了学,她也跟我们一起在坑边玩,但她一次也没喊过老师。连她的名儿也点了,说明老师并没有认真追究的意思。

可惜,小芬最终只上了一年,就又退学了。她要替代去世的母亲担起全部家务。想起她,就像吃了一颗青杜梨儿,酸酸的、涩涩的。

枣树

枣树在村里是最普通的,几乎家家有,村边地头、墙角旮旯随处可见。枣树的品种分大枣、小枣、铃枣几种。铃枣很少见,只是老愣横家的园子里有一颗大的树,老刺猬家院子里有一颗很小的树,因为少难得吃到铃枣儿。多的是大枣树和小枣树。小枣儿的肉劲道儿而更甜,得到人们的偏爱。所以从挂红梢儿开始,主家就开始看护着。大枣个大肉暄,不如小枣甜,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我家的院子里有一棵大枣,不知道什么时候栽种的,树干树皮露着沧桑,几十年该是有的。它的枝杈高过房顶,一枝正好就伸到前面街坊的房顶上。每年都结很多的枣儿,一串串的枣儿把枝条压得很低。

七月十五花红枣儿,刚挂红梢儿,就开始摘着吃了,淡淡的甜味儿带着芽子气。青枣不能多吃,不然肚子会不舒服,但挡不住孩子们的嘴馋。大人也吃,人们就在蒸饽饽的时候馏熟了吃。

枣儿半青半红的时候又脆又甜,吃起来“嘎嘣”、“嘎嘣”响,很是吸引人。孩子们的兜里经常鼓鼓的,玩耍的时候,不免要捂着衣裳的口袋儿。

小枣儿树略少,不随便有。陈昆大伯家有一颗,在大门口里面的影壁墙边,每年枣红的时候,他家的二姐就搬了纺车在树下防线,我们只能远远地看着一树红玛瑙样的枣儿流口水。村西张小二家临街有一排小枣儿树,粗壮高大,结的枣儿格外多。偏偏他家又太死相,不肯让人吃,哥三个轮流看着。可惜,树在道边,车来人往不断,看不住,每天都听见小四和他妈在门口骂街。然而,枣儿还是一天一天地减少。小顺家的那棵在村中央的道边,几乎是公共的。我们跟小顺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从结了枣儿开始,小顺就拿着竹竿儿带我们打着吃。

八月十五枣儿落杆。中秋节前后枣儿熟透了,家家开始收。小顺的父亲带着我们打,一个人爬到树上摇晃,枣儿雨点一样哗哗地落下来,砸在头上还真有点疼。摇晃不下来的枣儿就拿杆子打。簸箕、脸盆、筐头都派上了用场,最后归在一个大笸箩里。收获很可观。最后的报酬是每个人口袋里装的满满的。其实,捡拾的时候,嘴上没闲着,早吃够了,只是推辞不过。每次小顺的父亲都说晒干了过年的

时侯再给吃。

收的枣儿晒在窗台上,或是房顶上,红艳艳的一片,真喜人。晒干了收起来,过年蒸年糕、花糕再用。

小枣儿没少吃,还有一个原因是陈坤大伯家的二姐送的。二姐心灵手巧,家里地里都是一把好手,村里人都夸她能干。大妈去世得早,为了照顾弟弟妹妹,二姐的婚事就耽误下来,岁数很大了才出嫁。

也许是还不成熟,或是因为疏忽,总有打不净的枣儿,风干在树上,在叶子黄了落了的时候,非常显眼地挂在枝头。我们叫它落喷枣儿。这些枣儿不长虫眼儿,肉更厚,也许是经了霜,更加甘甜。二姐常带我打落喷枣儿吃。后来,见到落喷枣儿就想起二姐。

如今,村子扩大了,老屋也不见了,家家建起了新的更高大宽敞的房子,院子也宽敞了,有了汽车、三马车,只是枣树们也没有了。

过年的时候,朋友送了几斤红枣儿,赶紧着给二姐送去一半。现在,二姐已是儿孙满堂,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杏树


杏儿,在儿时来说还算是较容易吃到的鲜果之一,因为杏树是那时村子里能见到的长果实的树之一。苹果树、梨树没有,偶尔人家院里有棵毛桃儿。枣树之外,就是杏树了。

杏儿成熟得早,麦秋的时候,大人劝孩子去拾麦子或是把场边的麦粒儿捡干净,就说用它换杏儿吃。其实,村里的杏树并不多,却都很大,有几十年的树龄。春暖之后,在其它树萌芽之时,杏树的枝杈上已开起簇簇嫩白的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而没有一片叶子。成群的蜜蜂不知疲倦地穿梭在花蕊间。温润的气息、淡淡的花香、嗡嗡的蜂鸣编织成一支春的交响曲。

具体地说,村里有五棵杏树。栓成姥爷家一棵,志强奶奶“老没牙”的院子里有两棵,村边张二家一棵,老乱大伯家一棵。杏儿真是稀罕物,所以哪有杏树我们心里都有数。但并不一定能吃得到。老乱大伯家的因为院子深,张二家的结了杏儿之后总有人看着。这两家的从未吃过。成熟之时,那一树的杏黄实在令人馋涎欲滴,却又只能望杏儿兴叹。

栓成姥爷是个不善心计、慈善可亲的老头,一脸落实腮胡子。人很开朗,说起话来嗓门儿很高,大大咧咧没什么里儿呀表儿的。人也特别勤快,他家的日子在村里是不错的,四间蓝砖房,一个小院儿。砖垒的院墙,精巧的翘檐的门楼。在院子的西南角长着那棵杏树,小半个院子就盖在它的树荫里。树的旁边有一口水井,井台上铺着大青石板,井口上立着辘轳架子。起初几年,村里人都吃这口井的水,后来克胜家挖了一口新井,来这打水的人才少了。井的周围种着马莲,长条形的叶子葱葱而茁壮,劈下来晒干了,来年可以做包粽子或是捆黄瓜架的绳儿。

因为是亲戚,那时我常跟着母亲去串门儿,所以年年都能吃到杏儿。一到杏儿熟的时候,母亲就说:到姥爷家吃杏儿去。每次去了,栓成姥爷就乐呵呵地拿竹竿給我捅。杏儿跟核桃一边大小,黄黄的挂点红梢儿,顽皮地在绿叶间一跳,然后就滚落到地上。我追过去,抓住,放进瓷碗里。一次捅十几颗。姥爷说,桃饱杏儿伤人,不能多吃,最多三四颗。剩下的临走时装进兜里让我带回家去吃。

志强奶奶家的两棵杏树很大,却很难吃到成熟的,因为在熟之前就被我们吃得差不多了,志强家哥四个加上我们三四个小伙伴,可想而知。志强奶奶是个慈祥的老太太,一双缠过的小脚,粗布衣裳总是那样干净整齐。嘴里一颗牙都没了,瘪瘪着嘴,人们都叫她“老没牙”,倒也没什么贬义,她也就不嗔怪。志强的爷爷不知什么时候去世的,从我记事的时候起,老奶奶就一个人住在这个院儿里。记忆里她总是背一个柳条筐,春秋时节拾柴火,麦收时节拾麦子,夏天拔草,从不闲着。她有两个儿子,志强的爸爸是小的,大儿子在北京郊区。每年老太太都去那住些日子。

平时,我们几个常跟志强来这个院子里玩儿,看杏花开杏花落、过家家、捉迷藏。杏花落了,嫩叶中挂起茸茸的青杏儿,我们爬到树上摘着吃。起初什么味道也没有,后来有了酸味儿,杏核儿也有了形,嫩嫩的一层白皮儿,里面一兜淡淡的苦水儿。再后来,长成个了,那酸劲儿吃了要倒牙。等到吃出点甜味儿了,树上已所剩无几。老奶奶经常骂我们馋猫,还劝我们等到熟了再吃,到了一回也没有实现。

春天,万物复苏,麦苗儿返青了,野菜长出来了。放学之后或是节假日,伙伴们背着筐头去打野菜,田畔、沟渠、麦垄间到处都是。偶尔,会发现一棵杏树的苗儿,那是去年扔的杏核发芽了。于是用小镰刀小心地连根带土挖下来,怕土散了就用力攥成一个疙瘩。回到家,在院子里不碍事的地方,刨个坑,种上。怕小鸡儿吃了叶子,周围用树枝或柴禾围起来,心里就生起一个很大的希望。

那苗儿很耐活,浇几次水,就安家落户了。一年能长成一米高的枝子,两三年就成一棵小树了。“桃三杏四梨五年”。可惜,没有一次等到开花结果,那苗儿就不知怎么着了。若是能有一棵存活下来,如今该是很可观的一棵大树了。春天会开出浓密的簇簇的嫩白的花,夏天,收获一树黄橙橙的杏儿。

榆树


榆树,可不能和杏树、枣树比。它没有艳丽、哪怕淡淡香味的花,也没有香甜的、硕大的果实。它是那样普通,到处都有,随处可见。它的枝干不像杨树那样挺拔,也不像柳树那样婀娜,甚至,它的叶子和皮都更显粗糙。然而,对于村里人来说,它是那样实惠有用。它的木质比杨柳坚硬,它的皮可以做成面,它的叶子没有杨树、柳树叶子的苦涩,可以与棒子面儿和在一起做成多种美食以解决粮食的不足。它似乎没有花。春天的时候,榆树的枝条上,凸出一串串绿豆粒儿大的褐色的小疙瘩。那小疙瘩渐渐膨胀、变绿,最后变成榆钱儿,这已是它的种子了。不能叫做果实,是因为它没有肥厚多汁的果肉。

榆钱儿没有桃儿、杏儿的汁多甜润,但它是那样茂盛,一枝枝、一簇簇,带着淡淡的甜味儿,既是孩子们的零嘴儿又是饭桌上的食粮,让多少人挨过了青黄不接的春月。榆钱儿味甜而无毒,没有什么副作用,人们吃着很放心。

摘榆钱儿,墙头房顶上有,就登到墙头房顶上摘。高的就爬到树上,有篮子就捋到篮子里,没有就把枝杈折下来。那年,三子在伙伴们的撺掇下刚爬上树去,一把没抓住,顺树干滑下来,肚皮上被树杈划出一条一尺长的大口子。简单的方法是,用一根秫秸,顶头儿上一节劈开一条缝儿,塞上木棍儿不让它合上,然后举起来,用那口子咬住一枝就用力绞。我们多用这个办法。绞下的榆钱儿,一捋一大把,塞进嘴里,满满地嚼,既解馋又解饿。

阳历五月,树木枝繁叶茂了,榆钱儿也成熟了,于是,随着风“沙”、“沙”地播撒。地上密密的白花花一层。适逢一场春雨洒过,不几日,坡坡坎坎、角角落落、房前屋后、园子里就会遍生一层密密茸茸的绿。那是榆钱儿发芽了。它的生命力是那样顽强,不论多么干旱都会生长起来。所以,人家的院子里、空庄窠地上都长着榆树。大多是自己长的,手栽的也有,少。

村里有两个地方榆树最多,一个是老兜子大叔家的空庄窠上,在克胜家房后头。经过大叔的修理,树长得快而直,成行成排。我们在树下跳房子、摔方宝、打秋千、弹杏核儿。一片是小平家的 ,在村南头,池塘的边上。那儿比较偏僻,榆树没有修理,长成了小树林。我和燕子经常到那玩过家家。用砖头瓦片搭起锅灶,树叶、杂草当蔬菜,枯树枝当柴禾,做出香喷喷、热腾腾的饭,吃得格外香甜。塑料布包上一块砖头就是个可爱的娃娃,哄他吃饭、睡觉,其乐融融。燕子是小伙伴里唯一的女孩子,到该上学的那年,她家搬回老家去了,之后好多年没见过面。初三那年,邻班转过来一个女生,细一偷看,是燕子。她长高了很多,虽不是多么漂亮,确是亭亭玉立。她姐姐嫁的我们村,她在她姐姐家吃住。那天放学,我们一块走回家,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初中毕业后,再没见过面。

小平家那片边上就是池塘,下去是一个大坡儿。坡顶儿上,有一棵一搂来粗的大榆树,树干弯曲着探下去。它的枝条垂得那样长,我们站在地上就能够得着,于是就拽着那枝条荡秋千:后撤几步把枝条绷紧,然后向前冲去,它的枝条那样柔韧又富有弹性,人就高高地飘到半空,下面是碧绿的水面,惊险而刺激。燕子在一边看着拍手叫好,有时也为我们揪心,跟大人告我们的状。当时,我们还埋怨她的胆小多事,现在想来还真有点后怕。

槐树


我家没有槐树。似乎家家有不同的喜好,有的家爱种槐树,有的家爱种杨树,有的家爱种榆树,还有的爱种臭椿。我家的院子里,父亲种了几趟榆树。因为是就地取材,有什么树苗就种什么树。人们种树似乎没有什么功利目的,只为了那绿,那荫凉儿。家家院子都不大,一棵树就遮了大半个甚至整个院子。

平安二哥个子不高,很瘦弱但很精明,会算计。他家偏爱槐树。原先他家在街里住的时候,那院子小得人都转不开身,却长着一颗半搂粗的槐树。槐树的主干直溜挺拔,高大,没有旁枝。叶子小而整齐,颜色比杨柳的深。整个树看上去显得庄重严谨。那槐树高高的长出在房子之上,树冠遮住了整个院子和屋顶。那时候,家家孩子都多,日子都艰难。靠他的精明算计,他家的日子比一般人家强。后来,他家在十二队的队场后面,池塘边上拼了块庄窠,盖了三间新房,有了一个不小的院子。在院子里,种了黄瓜、西红柿、茄子、豆角、辣椒等各种蔬菜,还有菜瓜。怕人来偷,在篱笆外面种了一圈槐树。槐树的枝杈上有刺儿,做篱笆很管用。他家与村里人来往少,尽管我们和他家的贺兰一边大,也没在一起玩儿过。他家那个生机勃勃的院子显得很神秘。有时会看见,平安二哥骑一辆自行车,车上载一副柳条花筐,悄悄出了村子。那筐里装着黄瓜、西红柿或者什么蔬菜,浮头盖着牛皮纸。那时候,做小买卖似乎不允许。黄瓜、西红柿可以做菜,更是难得的水果。

篱笆外那一圈槐树慢慢长起来,春末夏初,开出一簇簇玉白的槐花。傍晚,槐花的清香,浸润了半个村子。后来,在村子外边,他家第一家盖起更大的院子。这个院子连同槐树一起卖给了别人家。

对我们来说,槐树的用处在它的花和叶子。槐花,清香馥郁,味道甜润,像榆钱儿一样是孩子们的美食。槐花开的时候,我们就用杆子绞下一杈一杈的来,一把一把掠下来塞进嘴里嚼。据说槐花有毒,不能多吃,我们吃得小心翼翼。有时,我们把并蒂的两串槐花挂到耳朵上,扮女孩子,摇晃着脑袋瓜儿,槐花是银耳环。槐树的叶子能发音,会吹的含在嘴里或是夹在手掌之间,能吹出清脆的曲子。我们一次次把叶子摘下来,含在嘴里,夹在手掌之间,吹出的只是粗拙的或是尖利的“嘟——”和“吱——”。

槐树上,生活着一种鸟儿,我们叫它“黄嘟噜儿”,叫声婉转急促而清亮。长什么样子似乎没见过,想象中该是麻雀大小、灰色的毛儿、胸前的毛儿是黄色的。

谁能想到,现在那鸟儿不用说见,连听都听不到了呢。

记忆中还有柳树、杨树。它们常见而普通,虽然没有说的几种多少能吃点生么,但它们依然为我的儿时带来了乐趣。夏天,折了柳条,编成草帽玩打仗的游戏;傍晚在柳树下寻找“知了猴儿”。

秋天,背着筐头,拿着耙子搂杨树的落叶,也曾因为折了刚长出的杨树苗儿,挨大人的训斥。这些树和自己的儿时一起远去了,不复返,而相关的人却将深深地永远扎根在我的心里。

2、小说

门卫小水

去年冬天,由于看门的老田岁数大了,身体也不大好,学校决定换一个门卫。

新门卫姓金,名小水,四十来岁,体格健壮,肤色黝黑。说话有点嗑绊,爱笑,一笑就露出一脸庄稼人的憨实。金师傅高中毕业后当过三年兵,在部队是炊事班长,据说被评过几次标兵。金师傅还是个种菜能手。

金师傅跟我们领导是同乡,又是领导的学生,经人一说他便同意了。寒假开学的第一天,人们发现单位有两个变化:一是大门前和院子里干净了;二是门口多了一个笑吟吟的师傅。

金师傅的职责就是开关大门,来人通报和阻止校外闲杂人员进单位闹事。金师傅很上心,单位人员出来进去很频繁,他从来没嫌过麻烦,脸上总是笑吟吟的。可是,外人要想进来就没那么容易了。无论你是谁,不说明来历,不说明来意,门是绝对不开的。三月初,学校“推普”工作正是攻坚阶段,局长来督查工作,金师傅不认识局长,照例是通报了校长,校长接出来才放人。临走校长一再解释门卫新来的什么的,局长没在意,还说:“门卫就该这样,随便放人行吗?”出大门的时候,局长还下了车与等在门口的金师傅握了握手。打那儿以后,金师傅的笑容里多了几分自豪。

学校在村子边上,常有孩子到学校来踢球。门不开就爬墙,把院墙弄得满是窟窿眼子,硬化的地面也时有砖被掀起来,坑坑绊绊的。原来老田在的时候,每天都要哄,墙头也总是捅。老田着实地没少生气,可也没办法。于是学校隔几天就请人来堵一次窟窿。金师傅来了之后,学校不用再请人了。金师傅来学校前在建筑队里是个瓦匠师傅,挣大工的钱,一个月千数来块呢,这活在他手上不算回事。

可堵总不是办法。这天放了学,孩子们又来了,领头的叫宋建。金师傅找过去。

“小建,那、那什么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金师傅?”

“你们踢球就踢球,干什么非得跳墙头,放着门不走?摔着怎么办?”

“大门不给开,不跳墙怎么着?”

金师傅还想说墙头能过要门干什么,又一想,门不能走不跳墙又怎么着呢?他觉得也对。不让孩子们玩不可能,看来关键在门!

“这么着吧,你们那、那什么天天来行,可必须走门,我给你们开。可有一点,不能再跳墙头了。来了之后只许踢球,不许损坏东西,行不?”

“行!”孩子们乐了。

后来跳墙,捅墙的事虽又发生过几次,再后来就没有了。金师傅呢?受孩子们的影响,对足球产生了兴趣。每天报纸上的新闻都要看的,什么皇马、曼联、米兰、拜仁慕尼黑,什么罗纳尔多、菲戈、欧文、贝克汉姆、齐达内说起来滚瓜烂熟。不时地他还考考孩子们,为此几个孩子给他铺地面还搬过砖。

学校的饮水用的是压力罐。因为罐小,下午放学时罐里就没水了。孩子们踢完球,洗手脸很不方便,金师傅就给孩子们单放一次。时间一长,孩子们不再叫他金师傅,而亲昵地称他“水哥”。听了“水哥”“水哥”的叫,金师傅脸上憨实的笑里又增加了几分甜蜜。后来水哥的称谓传到老师们的耳朵里,渐渐的单位里的人也都不再叫他金师傅而叫他“水哥”了。无论岁数大的,岁数小的,还是女同志,一律“水哥”。水哥的笑容愈加亲切了。

清明过后,水哥一早一晚天天在厕所前的半亩大的一块空地上鼓捣。土里尽是些砖头瓦块、灰渣子。水哥把地撅过来,用铁耙把那些砖头瓦块弄出来,又用小推车从村外地里弄来黄土垫上一层,准备种。上厕所的时候我问他:

“水哥,能长吗?”

“嘿嘿!”水哥一乐,“你那、那什么等着吃菜吧。”

从集市上买来种子,一畦一畦种好,又从家里拿来塑料薄膜盖上,一块像模像样的菜园就成了。快谷雨的时候,人们发现膜里绿茵茵的了。水哥把膜抠开一个一个的小窟窿,把里面的草拔净。又过了几天,苗就从膜里长出来了。

“种的什么呀?”我问正在捣粪的水哥。

“那、那什么两畦西葫芦,两畦地云豆。再栽两沟茄子,两沟望天猴辣椒。”水哥直起腰,擦一把脸上的汗说。说起种什么来水哥话格外利索。水哥黝黑的脸色里透着红润,因为有汗,反着亮光。

我和水哥年纪相当,说话很随便,一天到门卫室倒开水,我逗他:

“水哥,你这么年轻能干,挣这点钱不觉得包屈吗?”

“嗨,哪儿、哪儿都一样。”水哥憨憨一笑,边给我倒水边说。“干哪一行都不容易,有好的地方,就有坏的地方,不能都占全了。我觉得咱们这的人不赖,乐呵。我爱跟你们这些文化人在一块。”

“老大该上初中了吧?”

“可不呗,那、那什么‘八一’老大就该上咱们这来了。”

水哥有两个儿子,我见过,白白净净的,很着人喜欢。

“怎么样呀?”

“老大还行,在班里前几名,我们二的差点,中流偏上。”说起两个儿子,水哥来了精神,话语间透着无尽的喜爱。

“得准备二十万块钱哪?”

“那可供不起。”水哥脸上的笑容有点不自然,“就看他们的造化了,只要他们能上怎么都供。”

“行!水哥不简单。到时候,俩小子行了,你老头就抖起来了。”

“嘿嘿!”水哥的笑容又恢复了,乐得像是真事了似的。其实水哥对两个儿子要求很严,心疼归心疼,活得干,家里的,地里的。

学习抓得也很紧。用他的话说就是:儿子就得炼,不炼就废了。

水哥脾气好,也有急的时候。头麦秋的一天中午,他和单位的小李闹了一场。原因是学校作息时间改了,小李不知道,该两点四十上课,像平时一样不到一点他就到了。赶上水哥浇了一宿地,上午也没歇,中午睡着了。小李叫了半天水哥才醒来开了门。小李很生气训了水哥一顿,临了还说了一句不愿干走人。这一句把我们的水哥惹火了,跟着小李进了办公室,他非要问个明白怎么不愿意干了。一吵才知道是一场误会,俩人气也就消了。水哥出来的时候,还要了小李一盘磁带。

从这以后,人们再看到水哥打扫院子、拔草或是转弯的时候,就会听到他沙哑着嗓子哼阿杜的《坚持到底》。

麦子熟的时候,水哥的菜下来了。西葫芦枕头似的躺在地上,豆秧上提拉吊挂的满是半尺来长的白扁豆角。早上水哥把西葫芦、豆角摘下来堆在门卫室,又从街上的摊子上要来塑料袋。然后挨门通知:谁要谁拿去,并说明是纯绿色食品。

下班的时候,水哥像早上一样笑吟吟地站在门口,目送老师们回家。不少老师都小有收获:一兜豆角或一个两个的西葫芦。等人走完了,他把门关好,然后回到院里再挨个检查一遍门窗。该下班了吧?不能,操场上还有一群孩子踢球呢。

到冬天的时候,水哥还要管理单位的十几个炉火,那时的水哥就又是一个模样······

这就是我们的门卫,敬爱的金师傅,亲爱的水哥,平凡朴实的金小水。

3、书评

阅读坡峰岭

坡峰岭是一本书,关于爱情的书。

故事发生在北京房山附近的山里,仲秋时节。在这一片方圆,名山很多,上方山,野三坡,白草畔,云蒙山,狼牙山,更不用说北京的香山。相比之下,它要小得多,但它的故事丰富多彩,丝毫不逊于它们。从山脚到山顶,云霞彩锦翻涌如潮。山势起伏,彩练飞舞。薄雾迷蒙,更增加了几分妩媚。

这是一户勤劳的人家,建在半山坡。金黄的玉米做的门垛,垛顶上铺着火红的高粱穗子和谷穗。墙上,挂着串串红辣椒,火红的柿子,墙角堆放着圆的长的黄的青的南瓜。豆腐坊里飘散出浓浓的豆浆的香味。农家饭淳朴味足,没有城里的市侩俗气。他家办喜事吗,进进出出这些人?不是,这是村里人质朴的民风,来的都是客人,热情招待。

坡峰岭是他家的后院。

虽然不是节假日,仍然人如潮涌,人潮融进红叶的海洋里。每个人都身不由己,随波逐流,想拍照而不能。在拥拥挤挤的人流中,除了聚会的成群的年轻人,更多的是退了休的中老年夫妻。岁月在他们脸上留下了深深地印记,但仍然折射出心灵的美丽。黄栌树下,元宝枫前,火炬树旁,一句关心的话语,一个轻搀的动作,透露出脉脉深情。

主人公是这些老夫妻中的一对。眼前的景色,使两位老人陶醉,那是由青色到成熟到壮年几十年酝酿、沉淀、孕育的色彩。那一树杏黄,那一树火红,每一片叶子都焕发着生命的光泽,使他们感受到生活的美好,时代的美好。石板路每一处拐角都是七彩缤纷的油画,老头精心的把老伴摆放在最合适的位置,或站、或立、或回眸一笑、活翩翩展翅、或低头凝视,留下一个个永恒的瞬间。老太太幸福地笑着,想起他们的初恋。

这是一个现代的故事,没有名胜古迹,没有美丽的神话传说,也没有名人的题跋和遗迹,这就是一个普通人的故事。水波石的波纹和鹰嘴岩的雄鹰淹没在彩霞的波浪里。

三千级台阶,一步一步走过,每一步都是华彩乐章,跳动着彩色的音符。人生的旅程不是一帆风顺的,也曾临近悬崖,巨大的灰色的岩石突兀而出,面前一片雾气蒙蒙,从而使人迷茫。对面的漫坡的红叶浸了水,濡濡地晕开变清变淡,缺少了起初的浓厚和韵致。微带寒意的风使两颗浮动的重回冷静,相携相扶,绕过悬崖,直达顶峰。发觉,汗湿透了衣背。

稍作休整,他们走进回忆,回忆的路仍是三千级。脚步放缓放轻,由来时的新奇冲动变成了回味欣赏。虽然不完全重复来路,但风景依然,更加隆重。重温那一树树火红,那一树树杏黄,有了深的新的体会。偶尔发现,有的树依然翠绿,树下,一对恋人深情拥吻。老俩相视一笑,那不就是当年的自己吗?

在云上人家,买两碗豆浆,细品生活的味道,因淳朴而浓厚。然后,他伸出左手,她伸出右手,相携走向回家的路。隐约听到老俩对念: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注:安新县作家协会选送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