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罪奔丧(新传说)

父亲用生命设下一个局,只为给儿子争取宽大的机会!这如山父爱,罪案累累的儿子能读懂吗?

一、案犯脱逃

B市连续发生了九起入室盗窃保险柜案,震惊了全市。公安局长严令刑侦大队限期侦破。大队长潘岩哪敢怠慢,调集精兵强将亲自挂帅。

经现场勘察,九起作案手法相同,系一人所为。令人吃惊的是,罪犯撬保险柜使用了特制器具,所以能够轻易得手。

经过日夜奋战,终于锁定了案犯嫌疑人——张瑞。

张瑞,23岁,独生子,未婚,市机床厂钳工。去年厂子破产,他成了失业人员。张瑞性格偏执,少与人交往,多次找工作未果,对社会不满,有仇富心理。张瑞具备作案动机和时间,且与现场足迹指痕比对,特征完全相符,因此公安局下了逮捕令。

张瑞家住机床厂宿舍五楼。当晚八点,张瑞刚回到家,守候多时的警察随即破门而入。冲进去后,却不见张瑞踪影。原来张瑞为防警察来抓,提前在阳台上绑了根绳子,闻听动静不对,就蹿上阳台顺绳滑下楼去,消失在夜幕里。

队长潘岩异常恼火,立即下令堵截出市路口和车站。第二天又向省公安厅发出协查通报。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了,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张瑞仿佛已从人间蒸发了。

二、父爱如天

破案工作陷入停滞之际,张瑞的母亲突然来了,潘岩接待了她。

张瑞的母亲说,张瑞犯罪盗窃,家里人一点都不知道,这次警察来抓人,就好比在家里炸了个霹雷。张瑞的父亲老实本分,是机床厂多年的劳模,一辈子好强爱脸面,做梦也没想到儿子成了大盗,急火攻心之下气昏了过去。医院抢救了两天才苏醒,醒来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流眼泪,输进血管的液体,变成了眼泪又都流了出来。医生说,病人已是第二次心梗,而且心肌梗死的面积挺大,十分危险,此时最怕受刺激,就好比在走钢丝,一句悲喜话就可能要了他的命。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劝住老人,不能再伤心落泪了。

前天晚上,窗外突然扔进来个纸团,打开一看,竟是张瑞写的:爸,甭担心,警察抓不住我。你瞧这孩子有多浑,老人哪是担心你被抓呀,是恨你走了歪道!这之后,老人的眼睛就不离窗口,而张瑞再没露过面。

这天早上,张瑞的父亲对老伴说:“你去公安局问问,要是我把张瑞叫出来,能不能算他投案自首?”

潘岩问:“大伯知道张瑞在哪儿吗?”

张瑞的母亲摇摇头。潘岩又问:“那怎么叫他回来?”

张瑞的母亲说:“不知道。”

潘岩笑了:“大妈,他爸的愿望可以理解,有什么消息可及时告诉我们,您回去吧。”

张瑞的母亲着急地说:“你还没说算不算自首呢!”

潘岩说:“好吧,大伯真能叫出来张瑞,可以算他投案自首。走,大妈,大伯要是不放心,我陪您一道去告诉大伯。”

得到潘队长的当面承诺,张瑞的父亲露出宽慰的笑容,说:“潘队长,张瑞这是一时犯了糊涂,把他交给你们,我也就放心了。这孩子手巧脑瓜灵,要教育过来走正道,准保是个好材料。”

潘岩问:“大伯,您怎么找张瑞?要我们帮忙吗?”

张瑞的父亲说:“不用。我有法子叫他出来,你们只管领人就是了。”

见到公安局的领导,知道儿子能算自首,张瑞的父亲非常兴奋,病也显得好多了。他劝张瑞的母亲说:“这几天也累坏你了。今晚回家睡个囫囵觉去吧。这里有医生护士呢,你就放心吧。”

可谁也没想到,张瑞的母亲走后,当天夜里老人自拔了输液管和输氧管,带着对儿子的爱和企盼,永远地闭上了眼。

第二天,张瑞的母亲带着热乎乎的早饭来医院,见到的是老伴的遗书,上面只有一句话:张瑞不回来不发丧!原来老人是以死换取儿子的自首!

三、暗中较量

为了老人的遗愿,在潘岩的安排下,张家大办丧事,楼前摆满吊唁丧篮,门口高挑白纱丧灯,闹嚷嚷乱哄哄,好不张扬,比七个儿子八个女儿家办得还热闹。当然也有便衣警察混在其中,只等张瑞前来。一天一夜过去了,便衣们的眼睛都瞪酸了,谁也没见到张瑞的人影。

难道张瑞离开了本市?不会。市里各个出口都已布控,而且,张瑞脱逃后第三天都敢于到医院扔纸团,说明他十分挂念家里,所以不可能逃离出市。根据判断,此时张瑞应当已经知晓父亲亡故,想来奔丧又恐有圈套,也许已发现了人群中的便衣警察。为了引蛇出洞,潘岩决定,干警全部撤出张家,隐蔽到附近楼房,用高倍数望远镜暗中监视。

又一个白天过去了,张瑞依然没有出现。按照当地习俗,丧事三天,明天一早就该出殡了。

入夜,潘岩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按下接听键,对方却没声响。不一刻,铃声又响,还是那个号码,按键接听,对方还是不说话。第三次响铃后,潘岩吼道:“你他妈再不说话,老子就关机啦。”对方终于开了口:“潘队长,甭发火,我是张瑞。”

潘岩大吃一惊,张瑞竟敢给自己打电话,就问:“你真的是张瑞?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不错,我真是张瑞。弄到你的号码,对我来说并不难。”张瑞随后又说,“潘队长,我知道你们在抓我。现在,我打算投案自首。但有个条件。我爸刚刚过世,明天就要出殡,请准许我办完丧事,三天后再……”

“不行!”潘岩断然回绝,“张瑞,知道你爸是咋死的吗?”

张瑞冷笑道:“我知道你要说‘你爸是被你气死的’。”“不对,你爸是自杀,是想以死来挽救你的!”

“什么!”手机那端的张瑞惊呆了!

潘岩叹道:“你父亲曾对我说,你心灵手巧,走正道准保是个好材料。为了挽救你,你父亲不惜舍去生命!张瑞呀张瑞,你再不迷途知返,还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吗?”

见张瑞没有吱声,潘岩放缓了口气又说:“当然,警察也是讲人道主义的。为了让你父亲走得安心,也为了让你尽孝,我同意你回家办丧事,但明天上午出殡完毕立即归案。这样可以视同你自首,以了却你父亲的遗愿。”

张瑞爽快地答应了:“好吧。不过,你可要说话算数,不能中途抓我。”

潘岩郑重道:“我说话肯定算数,也希望你不要食言。”

四、负罪奔丧

张瑞奔丧进门,跪倒在父亲灵堂前号啕大哭。

“孽子,你还有脸哭你爸呀?”母亲骂着走来,狠狠抽了张瑞一个嘴巴,也哭起来。哭着哭着,母亲突然起身找了条绳子,非要捆上张瑞不可。大伙连忙劝阻,说你儿子还要磕头行孝,捆了咋弄?

母亲说:“不绑,再要逃了,他爸不就白死啦?”

张瑞赌咒发誓,保证说不会再逃。母亲这才扔掉绳子,哽咽道:“瑞儿,你再不学好,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了。”

张瑞身边,两名便衣警察近身监控着,防止其脱逃。即使这样,潘岩仍不放心,天近黎明,亲自来到张家。守在门口的便衣,向灵堂里一努嘴,低声说:“跪着的那个就是张瑞。”

灵位前半跪半趴着个人,穿着肥大加宽的孝服,戴着蒙头盖脸的孝帽,佝偻在那里犹如一堆白布,但仅凭他穿着的旅游鞋,就知道他正是张瑞。因为几处案发现场都留下了这鞋的印痕,醒目的菱形纹早已印在潘岩的脑子里。潘岩蹲下身,观察着鞋底的纹路,还用手按了按。这时又发现张瑞身下有个手机,可能是从裤兜滑落的。潘岩捡过手机,简单摆弄了摆弄,便站起了身,朝张瑞的鞋底踢了一下:“喂,醒醒,醒醒。”

连日逃匿心神不安,哪睡过安稳觉?张瑞困乏至极,守灵跪着就睡着了,被踢醒来,迷迷怔怔不知啥事。潘岩说:“张瑞,认识一下,我姓潘。”

“啊——”张瑞打个激灵,“你来抓我?”

“不是。”潘队长笑了笑,“给,这是你掉的手机吧?”

张瑞接过手机,潘岩又道:“我来是提醒你,不要辜负了你父亲的遗愿。”

张瑞低声说:“我知道,出殡后我肯定投案。”

五、金蝉脱壳

第二天一早,主事人高喊一声“起灵”,张瑞摔盆扛幡,哭声顿起,鞭炮齐鸣,出殡开始。两名警察紧盯着张瑞不放。人们分头上车,送葬车队启动,一路抛洒纸钱。

火葬场遗体告别厅已布置停当,按照风俗仪规,亡者的亲属要先行告别仪式。被挡在厅外的警察有点担心,不过见告别厅只一个门口出入,心想把住这个门,量张瑞也飞不了。过了一阵儿,告别厅里响起哭声,随后厅门打开,允许其他人进去告别。俩警察抢先进去,一眼看见身披重孝的张瑞垂首站在遗体旁,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告别完遗体,出殡程序结束,亲属们纷纷脱掉孝服走出大厅。也就在这一刻,监控警察傻了眼——那一身重孝的人,竟然不是张瑞!

在眼皮子底下让张瑞溜了,俩警察气恼至极,一把抓住那人,吼道:“张瑞呢?”

那人愣怔:“谁是张瑞?”

“妈的,装什么蒜?就是叫你替孝的家伙!”

那人方醒:“他呀,早走了。”

就一个门口,咋没见出来呢?警察纳闷:“往哪儿走的?”

那人朝告别厅里一指:“遗体通道。”

实际上,张瑞根本就没打算自首。家里给父亲办丧事,躲在附近的张瑞深感愧疚。老父被自己活活气死,不回家磕头良心难安,可又怕警察借机抓人,这才想出个大大方方回去,之后寻机金蝉脱壳的大胆主意。在给潘岩打电话前,张瑞就在劳务市场雇了个貌似自己的人,提前交代好了。潘岩同意奔丧后,张瑞就带那人回了家,说是把兄弟要扯一样的孝,但叫那人只穿孝服不戴孝帽。摔盆起灵后,张瑞就琢磨着如何逃走,可警察盯得紧没机会,直到告别厅警察被拦厅外时,才将孝帽往那人头上一套,自己缩身潜入了遗体通道。告别遗体是亲属最悲痛的时刻,谁也没留意他俩的张冠李戴。而后进来的警察,只注意了孝服,没仔细看人,再加上那人低头垂首孝帽遮了脸,蒙混了过去。

六、悔过自新

再说张瑞,走在遗体运送通道里,心惊胆战身冒冷汗,真怕哪具尸体突然炸了尸。好不容易钻出尸道溜出火葬场,就赶紧打车直奔火车站。

恰好有一列客车即将开车,张瑞说了声“车上补票”,就冲进站口上了车。列车启动,很快就驶离了B市。为了隐身,张瑞特意补了张软卧票,寻到厢号铺位后,撂倒躺下,长长松了口气。回想在警察监控下竟然顺利逃脱,跟惊险电影一般,张瑞不禁有些得意。

这时手机响了,把他从得意中惊醒。谁来电话?号码不熟悉,接不接?铃声顽固地响着,张瑞想,反正自己在火车上,谁又能咋样?于是按下了接听键。

“张瑞,你果然食言。”电话里是潘岩的声音。

张瑞吓了一跳,随后笑道:“潘队长,说实话,我是真的不想进监狱呀。”

潘岩说:“可你这样做,反而要坐更长时间的牢。你这是聪明呢,还是犯傻?张瑞,你应该回来,应该珍惜你父亲用生命替你争来的宽大机会——”

张瑞打断话头:“潘大队长,我知道你在拖延通话时间,以便测定我的位置。”

潘岩冷笑道:“你在哪里还用得着测吗?我知道你正在113次列车2号软卧厢里躲着呢。”

张瑞不由得“啊”了一声。潘岩又道:“张瑞,我还可以告诉你,此时厢门外有两名乘警,准备随时执行我的命令。”张瑞惊呆了——自以为聪明绝顶,结果还是没能逃出警察的手心。

原来,潘岩为防备张瑞耍滑头,采取了特殊措施。在夜探张家时,将一枚图钉信号器“踢”进张瑞鞋底,这就像给放生野兽带上了跟踪器。张瑞逃出火葬场,潘岩比那俩警察知道得还早,随之启动抓捕预案。谁知张瑞赶上了出站的火车,才使其暂时逃脱。通过跟113次列车联系,很快确定了张瑞的位置。这主要是他补票露出了马脚,因为车近终点还补软卧,引起了列车长的注意。

在高速列车上,被警察堵了门,张瑞再也无计可施,忙恳求道:“潘大队长,我现在还能投案自首吗?”

潘岩严厉地道:“按常规早该抓你归案,我已经给了你一次机会,而你却不珍惜——”说到这里,潘岩长长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道,“但为了你已故父亲的心愿,我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

张瑞哭了。随即,他拉开了包厢的门……

张瑞自首后,能坦白认罪,法院给予了从宽判决。

两年后,张瑞刑满出狱。在潘岩联系和担保下,张瑞到B市保险柜厂上了班。不久,一种新型保险柜成功上市,张瑞受到了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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