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死胡同》

“谭局长,我敬你。干!”潘全举起酒杯,柔声细气地说,带着恭维的笑意,身子前倾,胳膊伸到了谭局长的面前。谭局长坐着没动。他本想拿筷子夹菜,看到潘全猛地站起来,所以僵硬地缩回手,捏住酒杯,慢腾腾地抬高。

“咣”一声清脆响亮的碰击声,潘全的酒杯亲热地贴在了谭局长酒杯的腰上。透彻的酒液晃动着,一股茅台酒香味顺风飘来。谭局长呡了一口,潘全仰高一饮而尽,随后又斟了酒。谭谭局长又想动筷子,潘全的好猫牌香烟递了上来,要不是饭桌隔挡,他能给谭局长塞进嘴里。谭局长拉回手接过,在桌面上撴了两下,见火已经到了面前,这才放进口,对着打火机吸上一口。呛得他咳了一声,口中的烟雾喷出来,和着唾沫星子朝桌面上那七碟碟八碗碗的肉菜席卷而去。

谭局长四十多岁,比较肥胖,因咳而腮鼓颊红,小眼睛充着泪光,肥厚的嘴唇张得像个窑窝,头大洞小的鼻子流出黄而稠的鼻涕。

潘全中等身量,三十多岁,清瘦俊朗的他,动作敏捷,绕过酒桌,本想给顶头上司捶背,却看到那两挂鼻涕如同蠕动的肥虫要掉进谭局长的口,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情急之中抓在了手中。谭局长微微一笑,那闪着眩目之光的谢顶头点了点,伸手拉过纸巾盒子,取出一沓纸,递给潘全几张,然后他擦了自己的鼻子。潘全感动得眼圈一红,几欲落泪,边擦手边拖着哭腔。“谭局长,谢谢!只有您才这样关心下属……”“你快去洗手。”谭局长说着又吸了一口烟。

潘全得意地蹦出包间,拉上门,捂着口偷笑。三步并作两步地进入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潺潺的水流淌在他的手上,从指缝落入洗手台,悦耳的低鸣把他的心思拉向了回忆之轨道,叩开那尘封的思想大门。

十十年前,大学本科毕业的他,幸运地进入水昆县旅游局办公室,成了一名干事。当时年轻气盛的潘全直念“阿弥陀佛”,虽然他不信鬼信神,却违背意愿地祈祝,并且强压着兴奋之暗潮,告诫自己不能骄傲,蛮有抱负地规划出一条铺满鲜花的仕途,憧憬着成为领导,坐豪车、住豪宅、等候美女投怀送抱的愿望。他勤勤恳恳、工作卖力、赢得了上司的赞誉,惹得了同事们的白眼。他心想,嫉妒死你们,只要领导赏识。然而,每年的先进总评不上他,外出的美差轮不上他。虽然气馁,便只能自己给自己宽心,可能是新来的缘故。他更加克勤克恭,表面没有半点怨言。

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他从一个毛头小伙子熬得成了一个而立已过的汉子,身边的同事、连比他进来迟的一个个都升职了,大部分都调离了旅游局,去其他单位做副科,还有正科。连做环卫工人的老婆都骂他没有出息。他就像一块不被人发现的处女地,没有人来耕耘,默默地生长着厚实的一大片荒草。他变得沉闷,学会了抽烟酗酒,不得不对自己进行反思,想来想去检查不出自己有什么过错或者失职。

前几天,老同学聚会。他发现所有的同学比自己都混得好,考上大学的自不必说,没有考上大学的,他本来瞧不起的,可还有那么几个真叫人刮目相看,因为人家是老板,而且是大老板。那次聚会摆了四、五桌,不就是那位叫吴小才的矿老板倡议发起并掏出一捆钱清付所有款项的嘛。那晚他破例喝多了,没有与性情高涨的同学们在饭后去K歌,而是躲在豪华酒店大厅一角的沙发上伤神。

那个其貌不扬,身材矮小,挺着一个大肚子,一直在他眼里是个癞蛤蟆的吴小才----吴老板走过来,坐在他的旁边。“潘大才子,怎么不高兴?有什么难处说出来,有兄弟我呢。”吴小才掏出一盒软中华,抽出两根,自己叼了一根,递给他一根。“嘿嘿嘿……我能有什么难处……我会有什么难处……”虽然喝高了,潘全认为自己心里明得跟镜子一样,打肿脸充胖子。“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吴小才笑了笑,夹着香烟的手对着他点了点,一只手按着打火机向他伸过去,一副调侃的架势,笑道。“你咋蹴在那个位置不向上蹦?你蹦高了,同学们也好找你办事。”“唉!……”潘全叹了一口气,不再言传,猛吸了一口烟。“你看你这式子!还没有升官便一副矜持样,当了官肯定就不认老同学了。”““啥话!我是那样的人吗?”被人戳在了痛处,潘全的心里像创伤面上让谁撒过一把盐,蛰疼蛰疼的。有些责怪、反感他那壶不开提那壶,木然地望了他一眼。突又觉得他能从一个农民摇身一变挤上企业家的队列,肯定神通广大,便言不由衷地吐出一口怨气。“你说说。我为什么不能升职,难道说我就是个科员的命嘛?”“哦?我还以为你恋旧,舍不得那把屁股压了十年多的交椅呢,看来你是没有舔领导的屁股。”说罢,吴小才咂了一口烟。吴小才的话像利剑,穿透了他那颗急切、躁动、压抑、渴盼的心,又似及时雨滋润了久旱的田野。他心里一酸,泪水涌出眼帘,如同溃堤的洪流,一泻而下。他怕老同学笑话,赶忙用手一抹,可是断流的源头又淌了下来。他便把这几年的工作情况及自己的忧愤一五一十道说出来,请求他帮助自己分析分析问题出在了哪个方面?吴小才一听,嗤之以鼻,丢下烟头,几个手指一搓摊在他的面前。“啥意思……”潘全急得瞪眼睛,不明白地摇了摇头。“唉!书呆子。书把人念瓜咧……”吴小才埋怨着,翘起二郎腿悠然自得地摇晃起来。“钱呀!钱能通神路这道理你不清楚吗?你不给领导送,人家怎么可以提拔你。”“哦!这不是腐败吗?”““哈、哈、哈!”吴小才笑得那个小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摇,狡黠的三角眼挤成了一道缝,又用手在他面前点了点。“别那么清高了。就说我吧,不送礼能包到那个矿吗?今天这个来检查安全,明日那个来检查消防,等等……不用大把的票子能摆平吗?我每天都在打听水昆县领导的动向,看谁家死了老子还是儿子结婚,撵着巴结。有棵大树好乘凉,万一出个啥状况,有人罩着万事大吉。你就一个顶头上司,容易多了。真是个不开窍的死老筋!”“逢年过节,我也送些水果副食品给领导。”“噗!领导能看上那些?!用它喂猪还差不多。钱!他们升职也需要钱!”“原来是这样!”潘全经高人点拨,茅塞顿开,显得轻松了许多,闪着余泪的眼睛放射着兴奋,感念之光。他长出了一口气,接着问,“那得送多少……”“你呀你!好像不是公家人?咱水昆县不是流传有个‘仕途价目表’嘛!你没听说?!调城区,二万七;升副职,三万一;公务员,拼老爸;没好爸,五万八;副升正,十沓红;美色艳,双保险;……”“还可以用美女行贿?”潘全第一次听说,唬得人啧啧不断,讶异地瞪大双眼,听天书一般地望着他傻笑。“唉,唉,唉!……”……经过跟老同学的交流把脉,潘全知道了疾病的位置。

他觉得用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决策来实现自己升职之梦。最最近水昆县又要提拔一批中层干部。恰巧新上任不久的谭局长的爱人生病住院。那天他去看望,把装有包裹着三万一千元钱的一个香蕉袋子放在了病房的床头柜上。他去得早,没有别人,只有谭局长的女儿在陪护。当天下午,谭局长把潘全叫到他的办公室,语重心长地说这次组织部考察,他准备推荐他。临走时,谭局长还在他的肩头轻轻地拍了两下。就像射击运动员射中了十环,十年的期待,一百二十多个月的苦熬终于有了盼头,觉得渺茫的奢望原来就离自己这么近,只怪没眼光找不到青云弥漫的路途?他的胸中阳光普照,暖风轻抚,百花吐香,温泉涌流,好一副暖意洋洋的春天画面这么快来到了。他工作更加卖力,不敢有半点喜形于色,尾巴夹得紧紧的。提拔副科的话题成了办公室的主题,个个都像伸长脖子的大雁,寻找门道跃跃欲试,只有他没事人一样,装聋卖哑好像不关自己的事一般。可是没过几天,他发现谭局长对新来的科员小王倍加热情,这使潘全心里十分的不爽,单怕这其中有什么猫腻而阻碍了自己的前程。他一打听得知,小王的姑父在市委某部门任要职,背景厚硬,他的心里一寒,犹如掉进了万丈深渊,也像跌进了十八层地狱,觉得这次的机会难以降落在自己身上。可转眼一想,谭局长收了自己的钱财,应该不会置之不理吧?!眼见着谭局长对自己的态度有所淡薄,他对自己宽心,肯定是自己多想了。然而随着上级考察的临近,他愈发忐忑惶恐,简直是寝食难安,坐卧不宁,这种情绪折磨得他如生了一场大病。

潘全亲自登门去找老同学吴小才,把灌满心胸的酸腐道说出来。吴老板一听,点燃一跟香烟,吸了几口,思忖片刻,说道提升小王不是没有可能的。潘全一听这真是雪上加霜,整个人像坐进了冰窖,软瘫在豪华高档的真皮沙发里。吴小才见状,哈哈大笑,指责他鼠目寸光,在结果没有出来前任何可能都是会出现的。潘全一听,便像黑夜里惊现的火柴,划过一丝光亮,赶忙询问还有转机吗?吴小才没有回答,叫他随他去一个地方放松放松,答案自然就有了。潘全跟在吴小才的屁股后头,觉得自己突然间矮了半截,晕晕乎乎下了楼。乘坐上吴小才贼亮气派的黑色宝马轿车,只见他一踩油门,轿车便轻捷地上路了。他一路惆怅满怀,无心欣赏行道旁两边的深秋景色,也无意跟老同学攀谈。当一座古老陈旧的民居从前车窗玻璃映入眼帘时,他心中想到这是水昆县民间调侃的“八大胡同”——胡同庄。

胡同庄在水昆县城外东二里。村庄不大,胡同不少,大多是明清遗存的民居建筑。青砖黑瓦被岁月侵蚀得残缺不全,然而正是这种独特的风貌使得胡同庄在省内外有响亮的名声。水昆县旧城改造规划,要拆掉这些腐朽土气的屋舍,打算建成一排排崭新的商品楼。胡同庄的人们不答应,拼命也要保护祖先留下的文化遗产,那怕一块砖、一片瓦,都不让他人随便动。执法大队领着拆迁队来强拆,庄里的几位耄耋老人爬上屋顶,坐在历史沉淀深厚的屋脊上;一大群男女老幼围成人墙来捍卫印有先人遗风的家舍。双方僵持着,如同对峙的两支军队,互不让步火药味十足。后来,一个庄民搬出一桶清油往自己的身上一浇要自焚,才吓退了执法大队率领的拆迁队。

宝宝马车驶进胡同庄,七拐八转的来到一所民居前停下。下车后,潘全环望了一回,感叹这里古风淳朴,沉静中带有浪漫的情调,因为这是他毕业后是头一次走进这里的。很小的时候来过一次,所以头脑里几乎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吴小才对建筑不感兴趣,一把拖拉着他步进一家“华青发屋”。一进室内,粉色的墙壁上闪着迷离的灯光,墙上挂着刺目的、极具诱惑的美女图片。四个穿着性感,浓妆艳抹的妙龄女子站了起来,嗲声嗲气地打招呼。潘全注视了一下,里头跟普通的理发店没什么区别,只是这些“理发的师傅”似乎太挑逗人了,寻思可能是作色情生意的。他心里一震,因为早有耳闻。今年以来,上头反腐倡廉的势头猛,领导不敢明目张胆去繁华地段的酒店,娱乐场所,所以一些头脑比较灵活的小老板就选择了离水昆县县城不算远,比较僻静的“八大胡同”开办理发、按摩、足浴会所等娱乐场所,挂羊头卖狗肉掩人耳目,实际上是提供色情服务的场所。这么一想,他有些紧张,不知道是该坐下还是该离开的好?老板娘吴莲莲一把拉住吴小才的胳膊,亲热地胸贴着胸把他按坐在沙发上,然后贴着他坐下,打情骂俏。老板娘其实不老,也不娘,二十出头的样子。身材娇小,胸隆臀突,皮肤白嫩,特别是那露出乳沟的地方和那极有弹性的大屁股煞是夺目。瓜子形小脸,一双勾画得黑乌乌的熊猫眼,眉毛又弯又长,随着表情微微蠕动。艳红的大嘴一张显出一口细细的、性感十足的烤瓷牙。一一个高挑同样性感,比吴莲莲还火辣叫皮干干的小妹,娇笑着把潘全也拖进沙发里,一屁股坐在他干瘦的腿上,烈火一般的眼光夺人魂魄。潘全“哦”一声,浑身微颤。隔着裤子,能感到腿面上弹软柔绵,包括那温热之感迅速传遍身体的各个神经末梢。闻着扑面而来的异香,他呼吸加粗,血管暴胀,连下体也硬了起来。脸色绯红,不敢正视贴在身上的尤物,仿佛是一只老虎,连手都好像没地方放了。吴小才和吴莲莲起身,走进一所柜子掩映的小门时,回头说了一句话。“皮干干。好生招待我老同学,一条龙服务全上,费用我出。”“吴老板,你放心。保准让这位先生爽得都找不到北。”皮干干拽起处于亢奋状态的潘全,打开另一扇门,进入包间。…

…从“华青发屋”出来,回去的路上,潘全还处于兴奋之态,回味着包间的温柔乡,那位皮干干小姐“吹拉弹唱”的功夫,和那销魂夺魄的享受。心里在想,真没白活一次人!当吴小才问他怎么样时?他尴尬地笑了笑,只咂了咂舌,没有回答。吴小才摇了摇头,向他提问。“你不想让你升副科的事情更牢靠吗?”一语点醒梦中人!

潘全明白了老同学的良苦用心。因此,潘全按照吴小才的谋划,找了个合适的机会邀请谭局长吃饭。最近风声紧,好久都没有用公款去舒口润肠了,谭局长爽快地答应。这不,他在“美味酒楼”订了一桌私人情谊的饭菜,来犒劳上司。

从从洗手间回来,见谭局长执筷横扫,跟前已经吃了一堆骨头,他表示失陪的歉意,坐了下来,热情劝菜劝酒。谭局长是个酒罐子,自然不会客气,只是叫潘全少饮,因为他开车。

酒足饭饱。从“美味酒楼”出来,天已尽黑。坐在车上,潘全学着老同学吴小才的口气要带顶头上司去放松放松,谭局长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军”,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闭上眼睛,头枕着靠背装睡。即将秋尽的夜晚,显得有些肃杀,清冷。昏黄的路灯下,雾霾的影响,看不清楚远处的状况,所以潘全极为小心把车开得很慢,朝“八大胡同”而去。酒精的作用,他的内心激动无比,真跟已经升为副科一样。兴奋趁着酒精的发酵,膨胀,从胸中升起,直冲脑门,不由得撅起嘴巴,摇头晃脑地打起口哨。干涩,不入调的口哨声引得谭局长睁开眼睛,嘲笑说是北风吹尿壶的声响,潘全随即停下干笑了几声。轿车慢腾腾的前行,车体微微震荡,谭局长舒服地拱了拱肥肚子,吭了两吭,压细嗓子,五音不全地唱起秦腔戏。“未开言来珠泪落,叫声相公小哥哥……”潘全心想,叫你乐,今晚叫你乐个够!一想到“华青发屋”老板娘吴莲莲和那个皮干干小姐,他似乎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脂粉香,感觉到了那弹软柔绵的酮体,由不得浑身奇痒,跟猫儿抓了一样。他把吴莲莲与皮干干放在一起做比较,他猜不透谭局长会喜欢哪一个呢?他不知道他的口味。觉得他选择皮干干最好,好让自己享受一回吴莲莲的温柔,望着她那一挫一挫的大屁股就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不不知不觉,轿车已经驶进胡同村。

胡同村就是胡同多,东一条,西一条的,叫他分辨不出哪一条是上次与吴小才去“华青发屋”的路途。看这记性!他心里自责着,又为自己辩护,不就是喝了几口小酒嘛,神志异常清醒。就这么大一个村庄,一条胡同一条胡同转,不信找不到。突然,一阵长长的警笛响起,如同冷箭,嗖嗖地刺入人的神经。潘全大惊,连谭局长也惊得狐望窗外。潘全把车窗玻璃摇下一道缝以便观察的仔细,又不让外边的人发现车里的状况。只见从不同屋舍跑出来十多个衣着暴露的女人,着火一般地乱窜,其中有人招呼同伙。一个喘着气带着慌张的声音像个炸雷传进了潘全的耳膜。“快跑,可能是扫黄的来咧……”潘全惊得如同炮弹朝车轰来,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人生出快快逃走的思想。要是让扫黄的逮住,自己的颜面何存?自己送给谭局长的三万一千元钱不就打水漂了么?不说升副职,科员能不能保住也是个问题?他越想越多,思想的包袱就像浸了水的烂绦子,越来越沉重,头愈来愈大,要爆烈似的。逃!“你故意害我!”谭局长见状,惊惧异常,瞪着潘全。“谭局长。我,我怎么会……害你……”潘全好像被人砸了一锤子,痛得撕心裂肺,虚汗淋淋。手忙脚乱地一踩油门,车子发动了。真是不巧,斜擦着胡同跑出一个小女人,他发现正是自己魂牵梦绕的吴莲莲。可是她直向车子撞来,好似一头莽牛。他慌忙打方向避让,并狠踩刹车。急中容易出乱!他误用脚猛踩在油门上,不知道收脚,车子像箭一样朝前撞去。“轰!嘣!嘣!……”一一声巨响,轿车撞在了一面古老的土夯墙上。

车头已经缩进车身,像王八一样蜷侧于破垣下。车窗玻璃爆碎,尘土和着冷风灌进车里。几分钟后,昏沉沉的潘全苏醒,睁开眼睛,惊惧得瞠目结舌。他想动,可是双腿夹卡,被人捆绑一般。手一拍,倒吸一口冷气,腿怎么会没有知觉?“啊!我的腿……谭局长,快!他们拖着我,我攀爬不上去呀!你快拉我一把……”他声嘶力竭地哭喊了半天,不见谭局长有半点声气,于是把手往他的鼻子上一试,鼻孔没有一点呼吸的气息,吓得人慌忙缩回了手。他吃惊不小,酒气猛散,头脑逐渐清醒。借着外头的灯光,扭头再看谭局长,发现他像个歪倒的泥像,更像刚出土尘封了千年的文物。头上在流血,汩汩不断,煞是怵悸恐懔。

他明白撞墙了!撞进死胡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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