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春 名家赠书小记

名 家 赠 书 小 记

赵国春

在我许多的藏书中,我最喜欢的是各位名家签名赠送的自己的著作。不仅因为他们的书写得好,我喜欢读。主要是每次看到书的时候,都会想起书的作者。甚至可以借机留号片刻,回想起该书作者相识交往的故事。

王蒙北戴河签名《王蒙散文随笔集》

我到北戴河创作之家的当天傍晚,就在一号楼门前见到了王蒙先生。来之前,我就听说王蒙先生也在这里休息,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他。

“王老,我是北大荒的赵国春,非常喜欢您的作品。王蒙先生握着我的手说:“谢谢,谢谢!”

有机会走近大名鼎鼎的王蒙先生,说句心里话,真得感谢中国作家协会。如果不到中国作协北戴河创作之家,也不可能有机会与我从内心敬佩的王蒙先生,朝夕相处了一周时间。

看到王蒙先生给我的题字:“幸会在北戴河。”我的内心是热乎乎的。

我第二天中午,就匆忙跑到北戴河新华书店,去找王蒙先生著的书,准备请他给我签名。可真令我失望,这么大的北戴河,就这么个小小的书店,还没有我要买的书。此时,我想起了正在筹建北大荒文学馆的史凤彬,就马上给他电话,说明了情况。他说明天就把需要王蒙签名的书寄来,同时,也给我带来了两本。

第一次读王蒙的作品,应该是在我读初中的时候。我还记得在80年代中旬,在学林出版社出版的《北大荒文学作品选》的序言中,我第一次看到了王蒙先生为北大荒写的几句话:“特殊的条件与特殊的命运使北大荒成了文学青年的摇篮——可比妈妈摇的那个竹篮严酷得多!因为文学正是生活与奋斗的产物,热情与痛苦、深思与挺立的产物……”。从那时起,我更盼望能早日见到他。2011年上海文艺出版社在为我的《我们的北大荒》一书设计封面时,我建议美编把王蒙先生的这段话,写到了封底上。

近年来,我阅读了王蒙先生的一系列作品,对王先生的经历和思想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对他更加敬佩了。

我看的比较认真的是《我的人生哲学》。读完后,我又写了一篇读后感,题为《一部与读者倾心交流的好书》。这篇文章后来荣获中宣部和中国作家等单位组织的全国“我最喜爱的一本书”征文二等奖。

王蒙根据自己70年的生活经历讲述了一个人在复杂环境下如何应对实际问题与困难。

只有走过人生坎坷之路的人,才有资格谈人生的真谛。这本书的最大特色是关注人生,贴近生活。没有空洞的说教,也没有不着边际的高谈阔论,一切从实际生活出发,面对人生不可回避的实际问题阐述自己对生活的看法,真话的力量透彻通悟,发人深省。

王蒙先生用机智幽默的语言,游刃有余地运用哲学观点和方法,去解析自己面临的所有问题,并且把文学、人类学不露斧凿地融为一体,读来亲切感人,切合实际,有激情而不偏激,有哲理而不晦涩,有引喻而不牵强,有新概念和创新而不张扬标新。

这本书就是谈人的行为方式,处世方式和思维方式,告诉人为什么活着,人应该怎样活着更好。

读了这本书后,我才真正懂得了什么叫“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我觉得王蒙是能够达到对人情世事的洞明和练达。他这一生大起大落,曲曲折折,也正是经过了这样一些曲折,他才修炼到今天这种程度。

看了这本书能够减少人与人之间的摩擦,让人更能够心平气和,人与人之间能够有更多的善意,有更多的理解,有更多的宽容,做人有更多的平常心。

最能使我产生共鸣的是:王蒙先生提出的一个新的“人生哲学的意义,就是学习的人生。作为一个学习的人生,自己一生的目标就是一个学生。这篇文章在2006年7月6日《文艺报》发表后,还荣获了中宣部、文化部、中国作协等单位举办的“我最喜爱的一本书”征文二等奖。

后来,我陆续又读了他的三部自传《半生多事》《大块文章》《九命七羊》,《一辈子的活法》等等。

读了一些王蒙先生的书,虽然我还没有见到他本人,可我从内心却早已走近他。因为文学作品,尤其是不能虚构的散文和传记文学,已经将一个真实的王蒙、立体的王蒙,活生生地立在了我和广大读者的面前。

王蒙先生的书,我读的越多,越想早日见到他本人。我回想起这些年,大概这是第三次见到王蒙先生了,可近距离的应该是第一次。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王蒙先生是在北京,是在2011年11月22日中国作协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开幕式上。在人民大会堂里,党和国家领导人走上主席台的时候,王蒙先生坐在主席台的第二排。陆续走上台的许多领导人,都和他打着招呼。我坐在一楼的9排,这一切我看得清清楚楚。

第二次见到王蒙先生是在哈尔滨,2012年12月24日在黑龙江省图书馆报告厅。他在为观众作了一场“老庄的人生智慧”的讲座。

尽管我当时的座位靠后了些,可王先生的旁征博引和幽默语言,让我们在笑声中领悟老庄的思想深邃。他以儒家和道家不同的治国思想入题,从“道法自然”、“治大国若烹小鲜”等级方面介绍了老庄的治国理政思想。他思路清晰,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启迪。

2014年夏天在北戴河见到王蒙先生,应该是第三次。可近距离的接触,并得到他签名的大作《王蒙散文随笔集》和他的题字,是第一次,当然也是我生命中难忘的一次。

铁凝北京寄书《铁凝经典散文》

2015年国庆节前夕,我接到中国作协主席铁凝从北京寄来的两本书。一本事装帧精美的《铁凝经典散文》,一本是小开本的中篇小说集《对面》。扉页上分别签着:赵国春主席惠存和赵国春主席批评。我真的不敢当,在人家大主席面前,咱算啥主席。

高兴之余,真佩服铁凝主席的为人真诚。从签名的时间上可以看的出来,她到家很快就给寄书了。

我和铁凝见过两次面,她的随和大气,为人真诚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第一次见到铁凝主席是在七年前,我到北京参加中国作协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报到的那天中午,我们黑龙江代表团代表住在北京饭店。中午吃饭时,我在排队打饭,突然发现我的前面排队的就是铁凝主席,我主动和他打招呼,她微笑地点了点头。会议期间,铁凝主席坐在离我们远远的主席台上,我几乎看不清她的脸庞。联欢会那天晚上,我们黑龙江省代表团的位置紧邻中国作协。我们来到会场时,正好铁凝主席也来了,我抓住这个瞬间和她照了一张合影。

去年,我在中国作家协会的《作家通讯》上,看到了铁凝为《贾大山小说精选集》撰写的序言,文章非常感人,我就把这篇文章又选登在《北大荒作家》上,让北大荒的作家协会会员也都能分享。

第二次见面,是2015年的秋天。铁凝主席来到了北大荒的建三江管理局休假。我陪同总局党委副书记邹积慧来建三江看她。

这次能在北大荒接触到中国作协最高的领导,作为我们基层的文学组织工作者或作者来说,算是幸运的。在欢迎铁凝主席的晚餐上,大家听得最多的是她第一次来北大荒的感受。铁凝说,在万亩大地号面前,我们每个人都是渺小的。我们向铁凝请教最多的是文学,有时也谈她的作品。当铁凝听说邹积慧刚刚加入中国作协,又当选为中华诗词协会常务理事时,她站起来说:我为今年双喜临门的人敬杯酒!她把一杯北大荒酒都喝下去了。我们也都陪着喝下了这杯祝福酒。看出铁凝是个善解人意又充满生活情趣的人。

当铁凝听说我们一起来的还有北大荒文学馆的史凤斌,他还带来了几本书想请她签名时,她推开餐桌上的餐具,马上就签了起来。她见史凤斌带来的六本书中有三本是盗版的,马上说:“这几本盗版的我不能给你签,等我回去给你签几本正版的寄来。”

听了这话,真让我们想不到。一个著名的作家,一个每天繁忙的省部级干部,能对基层的作者这样的热情。

我也不能放弃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对铁凝主席说:“我带来一本正版的,您帮我签一下。”来建三江前的那天上午,我在哈尔滨连跑了两家书店,想买几本铁凝的书请她签名。可遗憾的是一本都没见到,只好从家里翻出这本二〇〇六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笨花》。接下来就是和铁凝主席照相,在场的是每个人都分别和她照。她的微笑是那样的美,从她的笑容里,看出她的亲和力,看不出一丝的勉强和应付。有评论家说过,她的眼神,有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座谈会上,我代表北大荒作家协会,向铁凝主席汇报了近年来作协开展工作的情况,还谈了几点恳请中国作协帮助解决的困难。

从短暂的和铁凝主席接触中,我们收获的不仅是她对文学的独特见解和对我们写作上的点拨,也包含着她做人的真诚——看到了她为人的低调,看到了一个文学大家在基层业余作者面前的谦虚。

长期以来,我一直喜欢铁凝的作品,除了作品本身的文学魅力,还有一个原因,我们都是一个年代出生的,她也曾当过知青,在农村生活体验过,她的有些经历我看起来很亲切。

我读铁凝的作品比较晚,第一本是布老虎丛书中的长篇小说《大浴女》。 后来,我又阅读了铁凝的《铁凝日记:汉城的事》、铁凝自选散文集《色变》、散文集《会走路的梦》、长篇小说《笨花》,还认真阅读了贺绍俊著的《铁凝评传》,深深地被铁凝出众的文采和政治上的成熟所折服。

我很喜欢铁凝的散文,缘于她对散文的真诚写作。铁凝说:“散文的本质也自有她的矜持:她轻视‘制作’,更用不着‘急就’。散文本不是人生道路上的‘赶集’,散文于我,是对心灵和精神的修炼。”

铁凝赠送的这两本书,《铁凝经典散文》是2014年10月山东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对面》是2013年11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我感觉应该是她近年来比较满意的两本书。

丁聪生前赠我《丁聪漫画》

在我珍藏的百余本作家、艺术家赠书中,著名漫画家丁聪的《丁聪漫画》,是我得到的第一位画家的作品。我很喜欢这本书,丁聪因为特殊的原因在北大荒生活了3年多,我20多年前陪同他和吴祖光回访时,他们的风范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958年的春天,40岁的著名漫画家、原《人民画报》社副总编辑丁聪,和许多国务院直属部委办局的同仁一道,头戴“右派”帽子 来到北大荒劳动改造。

丁聪结婚还不到一年,也就在1957年他就被打成“右派”。后来妻子生孩子时,他只能隔着医院的玻璃窗望了望儿子,内疚地登上了北去的列车。来到八五〇农场云山畜牧场,和很多“右派”一起修云山水库。

为了不荒废时光,丁聪来时偷偷从家带来一卷日本宣纸,卷得紧紧的,塞在箱里,生怕被领导发觉。空闲时,他就偷偷地画,或者追记工地劳动时的场景和人物。没有尺子,他就把皮带解下来,比尺子还方便,旁人也发觉不了。

后来,丁聪同聂绀弩一样,当作一名戴“右派”帽子的特殊编辑,调到由当年日本关东军驻守虎林机关的气象站改成的《北大荒文艺》编辑部,负责封面设计、插图、刊头补白、画版样等所有美编的活,还要跑印刷厂,搞发行。他每天都有条不紊地忙着。每期10万字,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校对,直到装订成册送往邮局,他才松口气。最使丁聪难堪的是刊物印出来后,要亲自赶着一挂牛车从印刷厂拉到邮局寄发。他那双握了几十年画笔的手,一旦举起牛鞭,怎么也不听使唤。可那头倔强的老牛,仿佛故意和他闹别扭,总是不听调遣。

当时编辑部的编辑们,不仅要定期编好刊物,还要不断地在劳动中改造世界观。

当时印刷厂设在密山,刚建成的密虎铁路行驶着已淘汰的闷罐车,冬天不保暖,生着火炉,丁聪穿着棉袄,头戴狗皮帽子,风尘仆仆地在密山与虎林之间穿梭。

读者当时从《北大荒文艺》上看到许多署名是“学普”、“阿农”插图,画得很爱看,但熟悉他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丁聪画的。别人在《北大荒文艺》上发稿可以领到稿费,而他画插图不得一文。这一切都未使他感到不公平,因为只要允许他拿画笔,就可以使他本来单调的生活更充实。1960年秋天,在北大荒生活了两年多的丁聪,终于踏上了南归的列车。

丁聪的漫画集子出了一本又一本:《古趣一百图》《昨天的事情》《绘图新百喻》《今趣图》……近20年来,已出版画集30多本。丁聪的漫画深受读者喜欢,喜欢他适度夸张、变形不谬,投合中国老百姓的审美情趣。

1994年8月,丁聪和吴祖光重访北大荒,笔者有幸一路陪同。他微胖的脸,头发乌黑,一根白发也没有。来到云山农场,丁聪来到当年劳动过的“五一水库”,见了大为惊讶:“原来是这么大个小水坑呀,看来不值得骄傲了”。大伙听了,都笑了。他为云山农场深情地写下了:“云山是我到北大荒的第一站,五一、云山水库的坝上,都有我抬上的土。今日能重游故地,真是三生之大幸也。”当驱车来到波光粼粼的云山水库时,他才兴高采烈地告诉大家当年工地劳动的情景,继而泼墨题词:“我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岁月流长,人生苦短。这36年的巨变,变的是山河,不变的是秉性,是他们对北大荒的那份特殊的情,真诚的爱。

1994年9月,也就是丁聪和吴祖光回访的第二个月。我带队到文化部在北京大兴的中央文化管理干部学习,当时我还接到《开拓与生活》杂志的约稿,让我写一篇丁老和吴老回访的散记,最好还要照片和丁聪在北大荒画的漫画。在北京学习期间,我给丁聪先生打电话说明约稿的情况,同时向他要了这本漫画。

这本《丁聪漫画》(系列之二)是1994年4月由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是从丁聪1985年至今(1994年)的讽刺漫画中精选的130幅漫画选集。

作者的目光敏锐,能从人们熟视无睹的种种不良社会现象中发掘出深刻的涵义,并给以善意的、形象的讽刺和批评,为人们敲响警钟。

本书按作者创作时序排列,读者可以从画作的年代,“窥一斑而知全豹”、从一幅幅形象生动的画面,洞见当年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

我们开馆后不久,病重的丁聪先生来到北大荒博物馆参观,可我由于外出没能陪同,也给我留下了终生的遗憾。在我脑海里铭记的,还是20多年前给我留下的谦虚、随和、幽默印象。

端详着丁聪先生扉页上写着的:“赵国春同志存正”的字样,不由得产生了几分对丁聪先生的思念之情。

张抗抗签名赠《作女》

一次几个文友小聚,从北京回来的邹兄从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我:“张抗抗给你带本新书……”。

我匆忙打开一看,是一本米色封面的再版书《问问自己》。扉页上写着:国春老友惠存,同行北大荒,抗抗,2016年11月。

翻开目录,237页重返黑土地这篇上,用红笔打着勾,翻开这篇文章,插图中我又看到,2006年张抗抗来馆参观时我俩的一张合影。合影下面写着:2006年7月,参观北大荒博物馆,与垦区第二代人赵国春合影。后来,我也把这张照片收入我的《永远的记忆》这本书中。

我想起来了,这本书第一版应该是2007年1月由时代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当时叫《谁敢问问自己》,“我的人生笔记”系列的回忆录。

我今天要写的,是她16年前赠送给我的第一本书《作女》。

2002年夏张抗抗回访北大荒,领导派我和报社的黄娟陪同。那天在花园邨酒店里,张抗抗拿出了这本新出的《作女》,在扉页流利签上:赵国春先生惠存,张抗抗,2002年7月。华艺出版社把这部书列入“布谷鸟”丛书·名家经典系列。

张抗抗和千百万北大荒知青有着同样的经历。48年前,怀着对北大荒神奇土地的向往,来到了北大荒。在北大荒的8年,张抗抗曾扛锄头种过菜,压过瓦,上山伐过木,搞过科研,当过通讯员,也有过恋爱……引起了她极大兴趣的是伐木工人的号子。她曾搭车走了好长的山路去听伐木工人的喊号。那悠扬、豪放,充满活力的声音在大山深处、在她的作品里、也在她的心头回荡。

如火如荼的北大荒生活感染了她,促使她拿起笔。在一张小炕桌上,她铺上鲁迅先生的画像,再蒙上一层塑料布,四周钉好,就修饰成了一张不坏的新桌子。“我每天在上面作笔记,好像鲁迅先生在看着我。这张桌子居然一直用到我离开农场。”

张抗抗从那时起一写就是45年。从她1972年在《解放日报》发表处女作《灯》至今,已有60多部作品问世,已发表小说、散文500多万字。也是在这个小炕桌上,她写就了长篇小说《分界线》的提纲。她说:“从我第一次往外投稿到我去上海修改长篇,到后来上学,所有的成就确实同黑土地的养育分不开。对苦难、对人生的更深刻的认识和理解,使我写作的这条河越来越广。”

北大荒给张抗抗的印象最深的,是那长长的地垄沟,总是望不到尽头。面对那长垄,她恐惧过、厌烦过,而今再回到这里,望到那镶嵌在浓绿玉米地间的一眼望不到边的金黄色麦田,她激动了,她兴奋了:多像一幅巨大的油画啊!她忍不住弯下腰去亲吻麦穗,去咀嚼那成熟麦子的新鲜味!好像在寻找一种当年的感觉。

经过几十年风雨的摔打,张抗抗自豪地说:“我很幸运,每一次都是我主动选择生活,而不是被动地接受。1979年,我从编剧班毕业,再次面临回杭州还是留下当专业作家的选择时,我没有犹豫,再次选择了文学,选择了黑土地。”

“你回来干啥?”张抗抗好久没回北大荒了,这次突然回来,很多人都问她。她回答说:“我不干啥,就想看看朋友,看看这儿的人现在怎么生活。”

20多年了,本来很熟悉的第二故乡,她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一个“看”字,拉近了她和北大荒人的距离,体现了这位江南才女的柔情与率真。

张抗抗说:“我已经整整20年没有回北大荒了,但我没有忘了当年农场职工群众对知青生活的关心和爱护。更忘不了农场的工作与生活。反映知青生活的作品是我创作的一部分,但简单地说我是知青作家又是不准确的。因为后来我创作的反映其他方面的作品则是大量的。”

我们把她回访北大荒见闻,写成了散记《张抗抗重返北大荒》,发表在2002年12月12日《文学报》,也收入了哈尔滨出版社出版我的散文集《心灵的倾诉》。在我工过的北大荒博物馆里,不仅在文化名人榜上有她的形象,知青作家作品里,还展示着她不同时期的代表作品,我们也为这位曾经在北大荒工作过的中国作协副主席,感到自豪。

张抗这次回访后,写了一组散文《重返黑土地》,先后选入《谁敢问问自己》和《问问自己》。这一组散文分:《宝山宝水宝泉岭》《金色的普阳》《崭新的新华》《青青十二队》《留守知青》5部分。淋漓尽致地抒发了张抗抗对北大荒、对宝泉岭管理局、对新华农场的深情厚谊。

那次在去宝泉岭的途中,我们除了向她请教写作上的问题,就是回答她的提问。有时也给她讲讲北大荒的风土人情。当她听说“遛达鸡”也叫“散逛”时,感到名字起得很形象,我以为她一笑了之。可在那年春节前,她给我寄的贺卡上,落款处写上:“散逛”人抗抗。看来,要想当个好作家,处处都当有心人。

梁晓声签赠《弧上的舞者》

梁晓声是我比较喜欢的知青作家之一,也是在我熟悉的知青作家中接触比较早的一位。第一次相见是22年前,我带领总局电视台春节文艺晚会剧组的两位同志,去北京采访从北大荒回城的知青们。

10年后我再次去北京,征集北大荒博物馆开馆用的展品时,我和梁晓声约好第二天去他家,可当天我又接到了一个老朋友的约请,很难谢绝。只好和我一起来的赵兄自己去了,当天晚上我回酒店时,看到赵兄带回梁晓声当年用过的《新华字典》和茶缸外,还看到给我带回了这本《弧上的舞者》,很是高兴。扉页上流利地签着:赵国春主任存,梁晓声2005年8月17日。这是一本2004年由南海出版公司出版的梁晓声中短篇小说自选集。

我对梁晓声也是比较了解的。他1968年从哈尔滨下乡到北安管理局锦河农场。电影《今夜有暴风雪》,就是他以当年的农场生活为题材创作的。他从复旦大学毕业后,先后到北京电影制片厂和中国儿童电影制片厂工作,最后到北京语言大学。著有短篇、中长篇小说多部,其中《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父亲》《今夜有暴风雪》先后获全国中短篇小说奖。长篇小说《雪城》被改编为电视连续剧,电视剧《年轮》播出后,产生很大的反响。在北方文艺出版社刚刚为我出版的专著《荒野灵音》中,也曾介绍过梁晓声。他20年时间写出了60多部中篇小说。

我喜欢梁晓声的作品,不仅因为他是从北大荒起步搞创作的,重要的是他的作品贴近时代,贴近生活,使许多读者读后产生共鸣。

有了这么一种深刻而美好的印象后,很想和梁晓声认识一下,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1996年末, 农垦总局要搞一台“放情北大荒”春节晚会,我被派到外景队,和另外两位负责京、津、沪几位典型人物的采访任务,最后一站到北京,参加由北京知青组织的北京分会场的晚会,还要进行现场采访。到北京后我们听说第二天参加晚会的有李晓华、张抗抗、梁晓声等一些当年曾在北大荒工作过的名人,我就一心想见见梁晓声和张抗抗。

当天下午,我和一行摄像的林子彬商量好了,上街买两本梁晓声的书,让他给签名。也算我们这次远行的一次偏得。结果,一连走了好几家大书店,竟没看到一本梁晓声的著作。

会后,我和梁晓声照了张合影。看着他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背后,有一种强烈的责任感,透着一种现代人不多见的忧患意识。朴素的穿着打扮,看不出大作家、名人的风度,就象我当年跟着学徒的师傅。

我喜欢梁晓声的作品,还因为他出身于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家庭,他是一位大孝子。他在作品的字里行间,没有忘记当年养育他的父母,没有忘记他的哥哥,以至于在文集前印上与家人的合影。

从那以后,我们虽然不经常联系,可有事的时候我们总能想到他。我在北大荒博物馆布展的时候,把他的《新华字典》和茶缸,摆在了文化名人榜的前的展柜里,2007年我在编撰《永远的记忆——北大荒博物馆馆藏文物背后的故事》一书时,选入了《梁晓声当年用过的

2008年春天,梁晓声在哈尔滨的弟弟梁晓文,又带给我一本他签名:“国春馆长存之”的新书《政协委员》,这是一本由河南文艺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

肖复兴签名《触摸往事》

在我收藏的知青作家文学作品中,我收藏比最多的是当年下乡到北大荒的知青作家。

我找出这本肖复兴的回忆录《触摸往事》,看到他2004年8月签的:“赵国春先生留念”几个字,感到很亲切。

从书的扉页上可以看出,这本《触摸往事》是我于1998年9月12日在佳木斯市新华书店买的。2004年我听说肖复兴来到哈尔滨,约他和我的同事当年和他在一个文艺宣传队的王国兴夫妇一起,参加了我为他们准备的晚宴。晚饭前,我拿出了这本事先准备好的《触摸往事》,他用蓝色的圆珠笔签署了这句话。

我见到肖复兴感到亲切,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当年和许多同龄人一样,在北大荒度过了人生最珍贵的一段时光。用他自己的话讲:“岁月如同生命一样,无法割断,无法藏匿,纵使那一段岁月充满风雪也好、弥漫悲伤也好、无法与未来的鸟语花香相比也好,毕竟以与命运胶粘在一起度过的,便也万难更易地刻进生命的年轮而无法从中剔除……”

1968年至1974年,肖复兴在北大荒生活了整整6年。应该说,6年的时光对于一个人漫长的一生并不为长。但那是他21岁至27岁的6年青春时光啊!青春岁月对一个人的重要往往无法比拟。其中的酸甜苦辣、况味人生,是人一生成长的培养基。

肖复兴在全国兴起的上山下乡大潮中,放弃了山西和内蒙,选择了北大荒。但是,这一选择让他心里没有一点底。小时候看过《冰凌花》《雁飞塞北》和《北大荒人》的书和电影,对北大荒充满了诗意。

1971年,也就是肖复兴到了北大荒的第三个年的春节,外面的雪下得纷纷扬扬,铺天盖地,路都封了,他们在连队里像与世隔绝一样。不知谁提议打乒乓球去,可找不到乒乓球台,最后,从食堂搬来合面蒸馒头的大面板,把它抬到连队的礼堂里,中间用一块木板作球网,“乒乒乓乓”打了起来。最后,只剩下他和大陈两个人了。两个人打球没有刺激,他俩叫起号来,谁输了谁到连队小卖部买一筒罐头来吃。吃罐头督阵,仿佛一下子有了观众的掌声,他们打来情绪了。那时他的球技不错,头一盘就赢了大陈,罚得他只好穿上棉袄、戴上皮帽,钻进风雪之中去买罐头。小卖部离礼堂不太远,可风雪太大,大陈抱着罐头跑回来时,鼻子都冻成萝卜头了。他们打开这瓶香蕉罐头,开了斋,一人两根,风卷残云般就把香蕉吃光了。

“这四根香蕉像给我们加了油点了火一样,球打得更来劲了。第二盘,我又赢了。他接着跑出去,我们四根香蕉又风卷残云般地进肚了。然后,我们再接着打球。我们已经记不清了,那香蕉吃得我们俩不知怎么搞的把我们的馋虫逗出来了。竟怎么也收不回去了……”

1972年的冬天,肖复兴回北京探亲。当时正要复刊的《黑龙江文艺》的编辑、后来《北方文学》的副主编鲁秀珍同志,为了筹备复刊的《黑龙江文艺》的第一期稿子,她偶然间在《兵团战士报》上看到了肖复兴写的那篇《照相》散文,觉得有修改基础,便不辞辛苦来找肖复兴。可喜她白跑了一趟。后来肖复兴从北京回来后,接到了鲁秀珍的来信。肖复兴很快就把修改后的稿子寄给了她,很快就在复刊后的第一期《黑龙江文艺》上发表了。应该说这是他正式发表的处女作,以前发表的散文多数都是在地方小报上。

肖复兴没有忘记,当年不过是为队里平白无故打成反革命的老农垦工人讲几句公道话,竟被工作组指责,甚至要打他反革命。许多相识的人见他如避瘟疫一样避开,而队上烘炉的铁匠老孙却默默地关心他、帮助他。一次大会结束,工作组照样批判他是“过年的猪,早杀晚不杀”。散会后,他孤零零走出会场,看见老孙正在门口等他,不由分说地拉上他家,炸了一盘花生豆,做了几样小菜,烫上一壶北大荒酒,然后对他说:“你放心,只要他们拉你上台批斗,我就上台陪你!”顿时,肖复兴流下了眼泪。

1982年肖复兴大学毕业,他再次重返北大荒时,首先找的人就是老孙。他永远不会忘记在他家吃的刚刚煮熟的苞米,喝的从井底取出的蜂蜜水……

今天的肖复兴,已经出版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集、报告文学集、散文随笔集和理论集80多本著作,多次获得全国文学大奖,成为著名作家,可他对北大荒的感情还像当年那样。

2005年10月,我再次去北京的肖复兴家里征集展品时,他慷慨第把近年来出版的20多本文学书籍,全都捐给了北大荒博物馆。他签名的这本书,我还珍藏着。

(原载2018年第10期《海燕》)

人物简介

赵国春 (1957年3月一 )男,汉族,山东邹平人。中共党员。笔名平山。

赵国春 名家赠书小记

北大荒作家协会原主席赵国春

毕业于哈尔滨师范大学经济管理专业。副编审。

1974年11月至1979年9月,在黑龙江省跃进农场、九三修造厂当工人;1979年9月至1987年8月,在黑龙江省九三分局工业党委办公室宣传干事;1987年8月至1990年3月,在黑龙江省九三分局《九三报》任副刊编辑;1990年3月至1991年3月,在黑龙江省九三分局党委宣传部新闻科副科长;1991年3月至1993年12月,在黑龙江省农垦总局党委宣传部科长、文联副秘书长;1993年12月,在黑龙江省农垦总局党委宣传部、总局文化体育局科长、北大荒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现任北大荒博物馆馆长兼北大荒文联副主席、北大荒作家协会主席。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黑龙江省作家协会驻地作家、黑龙江省作协第六届委员会委员主席团委员。 1978年至今发表作品五百余篇、四百多万字。著有散文集《珍藏的记忆》(1991年,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散逸集》(1994年,人民中国出版社出版)、民间文学《北大荒风物传说》(1994年,内部出版)、散文集《北大荒风情录》(1998年,北方文艺出版社出版)、《荒原随笔》(1999年,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人物传记《荒野灵音--名人在北大荒》(2000年,北方文艺出版社出版)、传记文学《一个女作家的遭遇--丁玲在北大荒的日子》(2001年,哈尔滨出版社出版)。著有传记文学集《荒野灵音--名人在北大荒》、《一个女作家的遭遇--丁玲在北大荒》、《心灵的倾诉》、《生正逢时》、《永远的记忆》、《走进北大荒博物馆》、《我们的北大荒》等13部。主编《北大荒全书文学艺术卷》。部分作品在《人民日报(海外版)》、《黑龙江日报》、《北方文学》、《人物》、《读者》、《杂文选刊》等全国百余家报刊上发表。先后担任"北大荒作家文库"、"五花草文丛"等七套丛书九十多部文学专著的主编、副主编。《一个女作家的遭遇》和《散逸集》分别获中国第三届和第六届丁玲文学奖。2006年散文《最好的纪念》获中国散文学会主办的第二届"中国散文精英奖"。2007年文学评论《一部与读者倾心交流的好书》获中宣部、中国作家协会、文化部等单位主办的"我最喜爱的一本书"征文二等奖。散文集《永远的记忆》获第八届丁玲文学奖,传记文学《北大荒的"管天人"》,获中国第三届传记文学奖。散文集《生正逢时》,荣获第三届冰心散文奖。散文《北大荒的动物》、《文化名人在北大荒》选入1999年黑龙江教育出版社出版的《乡土读本》教材。散文《霜花赋》选入2007年黑龙江农垦职业教育教材《语文》课本。传略被收入《中国作家大辞典》、《黑龙江文学通史》、《黑龙江省名人录》、《东北文学60年》等辞书。

曾荣获黑龙江省自学成才先进个人和黑龙江省优秀文学组织工作者称号。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