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築學家樑思成查勘青州駝、雲二山

建築學家梁思成查勘青州駝、雲二山

梁思成與林徽因夫婦是著名的建築學家。他們的足跡曾經踏上過青州的土地,並登上雲門山、駝山進行科學考察,作了權威性的結論。

1936年夏,應山東省教育廳廳長何思源之邀,梁思成、林徽因夫婦與另一位建築學家劉敦楨及兩位助手一道,從北平來到山東,查勘青州的古建築和摩崖石刻。

不看則已,一看之下,這裡的摩崖石刻造像給梁思成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建築學家梁思成查勘青州駝、雲二山

一是駝山的造像年代最早。梁思成寫道:“至於遺物豐富,品類最雜者,當首推山東境內造像。……由其造像觀之,當時殆本有自成一派之遺風,而其刻工,殆亦非尋常匠人,其天才藝技,皆有特殊之點。其中最古者為益都駝山及歷城玉函山。”梁先生評價道:“駝山造像極為宏大,與玉函佛峪作風相同。雖無年號可考,然按其形式,當與同時。隋式雕刻在此乃放大雕造,是為總管平桑公造像,其物形之美及情性,不免受過大之累,不得表現,殆玉函亦不如。其對於體形,只有作皮毛之表示,全身各部,如手足頭頸,似亂物堆成,毫無機性之結合。其形以橢圓為主,衣裳薄而緊,其褶紋雖有相當文飾之美,然無物體之實,其律韻不足為其魁偉體格之蔽飾也。此像全部唯寶座上所垂衣紋尚有律韻,其曲線之流暢及下邊波形紋,皆為隋代所特有。其兩旁脅侍菩薩身量較小,權衡較佳,呆板直立,頗似柱形,少有橢圓線。頭部亦重大,頸部則由三重圓環疊成,當時雕刻之通例也。”

建築學家梁思成查勘青州駝、雲二山

二是雲門山的造像水平最高。接下來,梁思成攀上雲門山。此處的造像石刻,令他大為驚歎:“雲門山與駝山隔溪相對,相去咫尺,而其美術之地位,則極懸殊。大像數少,且極殘破,然其優美,則不因此而減也。其年代較之駝山約遲十年。其雕工至為成熟,可稱隋代最精作品。像不在窟中,乃摩崖作龕供養,日光陰影,實助增其美。佛龕中一佛,一菩薩,一天王脅侍。其旁一龕則本有碑在中,菩薩脅侍。佛龕本尊,結跏趺高坐寶座上,其姿勢不若舊式之呆板,而呈安適之意。其狀若似倚龕而坐,首微前伸,若有所視者。其衣褶至為流暢,雖原來已極流暢之裙下端,亦有加焉。其連環式之曲線及波形褶紋仍舊,而其流暢則遠在他像之上。然此像之長,不唯在其宏大及生動。其最大特點乃在其衣裙物體之實在。其褶紋非徒為有韻律之雕飾,抑且對於光線之操縱,使像能表出其雕刻的意義,實為其最大特點。其面貌亦能表現其個性,目張唇展,甚能表示作者個性,其技藝之純熟有如唐代,然其形制則純屬初隋,實開皇中之最精品也。以此像與陝西造像並之,時代相同,而空間之區別,則可使見者訝隋代遺物品格高下相差之甚,而同時又有共同之特徵也。

建築學家梁思成查勘青州駝、雲二山

從梁思成對駝山、雲門山摩崖石刻雕像的描述中可以看出,駝山、雲門山在中國石刻雕塑史上,佔據極為重要的地位。“隋代石窟雕刻極多,其最要者在山東境內,如歷城千佛山、玉函山、益都(青州)駝山、雲門山等處。”後經專家學者多次勘察考證,駝山摩崖石窟造像群有五座石窟和一處摩崖,共有大小佛像六百三十八尊。最大的高達七米有餘,最小的不足十公分。最早的誕生於北朝後期的北周,晚些的刻成於中唐,是我國古代造像的領跑者。而云門山,於陽坡石壁上,大小並排五座石窟,石佛造像二百七十二尊。雲窟旁邊的兩窟為北齊和隋朝開鑿的石窟,主體造像開鑿於隋朝初年,最後完成於公元589年之前。東邊一窟為中型窟,開鑿於北齊,這一佛龕,在雲門山的造像中形式最大,肋侍菩薩雕刻得最為工細精美。

建築學家梁思成查勘青州駝、雲二山

雲門石窟被毀,肇始於唐武宗滅佛,終結於文革。武宗滅佛年代久遠,無需多言。從梁思成考察時所拍照片來看,民國時的雲門山摩崖石刻,依然特徵明顯,形態神采飛揚,足以提供“隋代最精作品”之範式。可惜延至文革,一場空前的浩劫,使原本尚可觀賞的石刻造像,遭到徹底破壞。如今所見佛像,頭部幾乎無有幸存。身軀以下,比之梁公描述的“極殘破”又更加殘破,美麗姿態全靠想象,“安適之意”的面容不能再現,縱有光線的變幻,雕像的精妙已經蕩然無存。如今再談雲門山摩崖石刻造像之精美,技藝之精湛,只是徒有虛名,紙上談兵而已。非但不具昔日風采,而且變得慘不忍睹。

相比雲門山雕刻破壞的慘烈,駝山石窟造像倒有幾分幸運。據說當年紅衛兵前去駝山意欲砸爛佛像時,附近村民自發組織起來,進行阻攔。他們認為,駝山石窟屬皇家石窟,其“地位”比雲門山高,能夠給後人帶來好運。這一舉動,才使得駝山沒像雲門山那樣,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注:文中加引號的內容,均出自梁思成著《中國雕塑史》,百花文藝出版社1997年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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