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光達大將的傳奇婚戀:兩廂情願的包辦婚姻

開國大將許光達同夫人鄒靖華的婚姻是包辦的,但包辦得雙方滿意,情真意切,並且相伴終身,這在共和國高幹的婚姻史上是極為少見的。其實,許光達和鄒靖華從包辦婚姻過渡到革命伴侶,他們的愛情生涯也交織著血淚和坎坷,路漫漫而情長長。

許光達大將的傳奇婚戀:兩廂情願的包辦婚姻

許光達大將

從放牛娃到寒門學子

許光達,原名許德華,乳名五伢子,1908年11月19日出生在湖南省長沙縣東鄉蘿蔔衝的一個貧苦農家。母親在他幼年時因積勞成疾,撒手人寰。父親許子貴,是位老實本分的農民,目不識丁。岳父鄒希魯,出生在書香門第,家道中落以後前一段時間以教書為業,鄒靖華是他的二女兒,乳名桃妹子,1913年生,比許光達小5歲。鄒、許兩家本是門不當戶不對,為什麼能夠聯姻,而且兩家父母都心甘情願呢?說起來頗為奇特。

家裡貧寒,許德華年僅7歲還沒有牛鞭子高時就給別人放牛。他非常羨慕學堂裡讀書的孩子們,常常利用放牛的機會偷偷來到學堂窗外當“旁聽生”。那琅琅的讀書聲對他很有吸引力,以至在一個寒冷的風雪天,他竟不堪受凍捱餓而暈倒在地。

在學堂講課的先生便是鄒希魯,他早就注意到這個偷偷聽課的窮孩子。如今見他在窗外暈倒,這讓他十分感動和愛憐,便立刻將他救醒,收下了這個學生,且破例免收其學費。

1921年秋天,13歲的許德華考入了長沙師範學校,在大伯的資助下,進了師範。這所學校是鄒希魯的同窗好友徐特立創辦的,後來徐將鄒希魯也聘來學校任國文教員。

許德華深知讀書不易,發憤讀書,加以天資聰慧,在同學中品學兼優,出類拔萃。鄒希魯非常喜愛和器重這個寒門學子。

鄒希魯打算給桃妹子找個人家,於是想到忠厚誠實的許德華,主動託人到許家提親,自是一提便允。這一年,許德華14歲,桃妹子才9歲,都少不更事,他們的婚姻大事自然就由父輩做主。親事訂下以後,鄒靖華隨父去長沙,進了女子職業學校。

兩廂情願的包辦婚姻

許德華在長沙師範讀書期間,開始受到革命啟蒙教育,讀了不少馬克思的書,積極參加了毛澤東等人領導的學生運動,1925年9月加入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同年轉入中國共產黨。1926年9月,18歲的許德華經黨組織選送,秘密來到廣州考入黃埔軍官學校第五期炮兵科。由於許德華臨行前沒顧得上去看一眼近在咫尺的家,也沒有來得及與未婚妻告別,鄒、許兩家都不知道他在黃埔軍校。正在疑惑間,許德華寄信來了,還隨信附了張照片,身著戎裝,威武英俊。鄒希魯知道,黃埔軍校是孫中山創辦的,跟孫先生革命不會錯。

1927年夏,許德華從黃埔軍校畢業,分配在國民革命軍第二方面軍第二十五師直屬炮兵營任見習班長,9月隨南昌暴動和起義軍南下潮汕一帶。在三河壩激戰中,他身負重傷,傷未痊癒,就急著去尋找部隊、尋找黨組織。在嚴酷的白色恐怖下,他輾轉來到安徽壽縣,終於與黨組織接上關係,擔任了學兵團的教育副官,並策劃組織武裝暴動。他們的行動被敵人察覺,一道逮捕令隨即發出。在緊急關頭,他們接到組織的指示,機智地騙過哨兵,逃出了虎口。不久,許德華等黨員奉命打入西北軍馮玉祥部開展工作。

在前往馮部途中,許德華向帶隊的請了假,於一箇中秋圓月夜,風塵僕僕地邁進了家門。

這時的桃妹子因經濟困難,輟學回家繡花,以賺點錢補貼家用。久別重逢,這一對青年男女都非常激動。桃妹子突然問:“五哥,你說農民運動糟得很還是好得很?”

這使許德華很是興奮,他多麼希望桃妹子能與自己同走一條路呵,可是,由於保密原因,他沒有向她公開自己的身份。

他毫不猶豫地回答:“農民運動當然是好得很囉!”

桃妹子滿意地笑了,她覺得自己同德華是息息相通的。

老人們考慮他倆的年紀已經不小,又處在兵荒馬亂的年月,都主張把他倆的喜事給辦了。許德華並不想馬上結婚,他怕自己四處奔波不能守家度日,反而連累了桃妹子。但他的老父想用結婚來拴住兒子,堅決要求兒子辦喜事。沒辦法,選定中秋過後幾天,他們舉行了婚禮。

就在他們新婚燕爾之時,叛徒在武漢供出了許德華的身份和去向,大軍閥何鍵立即簽署加急電報拍往長沙,要求把許德華“緝拿歸案”。在長沙警備司令部供職的一個親戚得悉這事後,連忙託人帶信給許德華,叫他快逃。

這消息把桃妹子驚懵了。她驚恐地問丈夫:“德華,你是共產黨?”

許德華點點頭。

“你快逃吧!我知道你走的是正路,不打倒那些壞蛋,窮人就沒有活路。”她哽咽了。

“桃妹子,我走後你要多保重。我會回來的!”被迫離家的許德華輕輕擦去妻子的淚水,安慰說。

“你放心吧,天崩地裂,我也等你回來!”桃妹子再也說不下去了,痛哭失聲。

凌晨,瀏陽河畔,霧氣濛濛,一葉小舟載走了桃妹子的親人。他倆新婚才10天,可不想這一別竟是10年。

十年別離多坎坷

許德華逃到長沙城,見城裡到處是緝拿他的通緝令,為避開敵人注意,就改名為許光達。此地不可久留。他同黨組織失去了聯繫,便思考去處,驀地想到岳父鄒希魯正在河北省清河縣任縣長,便來到了這兒。鄒希魯不知道他是共產黨,留下他做警察局長。許光達想,一時與黨組織聯繫不上,在這裡也可以為黨發展一批武裝力量,就答應了。沒多久,長沙警備司令部順藤摸瓜,打聽到許光達的下落,他只好演了一出“炸獄畏罪潛逃”的戲,連夜逃走。鄒希魯遂因“瀆職罪”被革職回鄉。

許光達又到北平,後來到開灤煤礦當過礦工,最後輾轉來到上海,終於與黨組織接上了關係。

1929年9月,許光達被推薦到周恩來主辦的軍事訓練班學習,結業後,他作為黨代表被派到湘鄂西組建紅六軍,擔任參謀長,後又在賀龍麾下的紅二軍團任師長。他跟隨賀龍南北馳騁,出生入死,屢建奇功。在艱苦卓絕的戰鬥中,許光達與賀龍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一天傍晚,許光達與賀龍在湖邊散步,正遇一戶人家在辦結婚喜事。賀龍見景生情,笑吟吟地對許光達說:“我給你介紹一個湖南妹子吧,不能總是光棍一條呀!”

當賀龍得知他在長沙老家已有妻室時,便關切地問:“她現在怎麼樣啦?”

“不知道。我們結婚才10天,敵人就要來逮捕我,我逃離家鄉,已經兩年多沒敢通音訊了。她生死未卜,我心裡很掛念。”一絲惆悵浮在許光達的臉上。

其實,1930年12月,許光達與愛妻鄒靖華曾近在咫尺,只是雙方都沒有想到對方會在此地,痛失了相見的良機。

那是在湖南津市。1930年夏,李立三左傾盲動路線統治中央,強令紅軍去攻打大城市,錯誤地提出“打下長沙,奪取南昌,會師武漢,飲馬長江”的冒險口號。彭德懷率領第三軍團曾一度攻入長沙。鄒靖華很激動,去向紅軍打聽許德華的消息,但沒有人知道,她失望地哭了。

紅二軍團也奉命去攻打大城市,賀龍只得率部南征,12月初,攻克津市,與白軍展開巷戰。其時許光達擔任紅二軍團十七師師長。突然,他發現一間民房旁站著個姑娘,在硝煙中東張西望,全然不顧危險。他吩咐參謀過去叫她趕快進屋躲避炮火,他沒有想到,這姑娘就是他的妻子。當參謀勸她躲避炮火時,她趁機打聽許德華。參謀搖搖頭,他自然不知道許德華就是現在的師長許光達。兩人由此失之交臂。

反動派隔三差五到許家坐堂要人,鬧得雞犬不寧,鄒靖華更是受到種種磨難。為了生計,她只得到長沙一家織襪廠做工。由於過度勞累,她常常咳嗽、吐血,有一次竟暈倒在織機旁,醫生說她得了“癆病”。反動派仍然沒有放過她,讓她在脖子上掛“共匪婆”的牌子游街示眾。一天,長沙警備司令部的人拿著一份事先寫好的與許光達的“離婚聲明”,讓鄒靖華簽字,聲稱她簽了字就可以獲得自由,但她卻一把把那張紙撕得粉碎。

而此時的許光達,正躺在上海一家醫院的病床上,他是1931年8月在一次戰鬥中負的傷,敵人的子彈正打在他心臟附近,威脅著他的生命,賀龍特地派人送他到上海治療。臨行時,賀龍給了他一筆醫療費。他思念遠在故鄉的妻子,趁此難得的空閒,給家裡寫了一封探詢性的書信。

沒多久,許子貴接到一封信,請鄒希魯看了好久,卻不解其中味。信是這樣寫的:

德華兄:

安徽壽縣一別,你說回家成親,婚後即歸,至今兩年有餘,不見音訊。是愛妻扯你的後腿,還是自己激流勇退?望來信告之,順致福安。

廖運周

其實,這是許光達假託別人名字寫來的信,以免暴露自己和給家人帶來麻煩。許子貴到長沙悄悄把兒媳婦找了回來。鄒靖華細看筆跡覺得信是丈夫寫的,斷定他是借他人之名投石問路。苦苦思念丈夫的她,得到了莫大的安慰,立即按信上的地址寫了回信。

當許光達的第二封信到了鄒靖華手中時,她激動得喜淚直流。丈夫還活著!她打定主意,如果他再來信,就提出要求,親赴上海照顧他,再苦再難也不離開他。

鄒靖華把丈夫的信放在最裡層的衣袋裡,從不離身,想他的時候,就悄悄地拿出來讀讀。丈夫在信中囑咐她多讀點書,並寄來了他在醫療費和生活費中節省下來的200元錢。這使她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她發憤苦讀,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補完了課程,考上了長沙女子師範。她天天盼望著丈夫的再次來信,但始終未見音訊。

在焦慮和失望中,鄒靖華終於又收到了許光達從蘇聯寄來的信。原來,叛徒出賣,供出上海的這家醫院是共產黨的秘密聯絡點,組織上便火速將他轉移出醫院,並秘密送往蘇聯治療。許光達隨信郵來10張小紙條,上面用中文、俄文寫著收信地址,告訴她只要把其中一張貼在信封上,他就可以收到。10張小紙條,寄託著他對妻子的無限深情。

鄒靖華欣喜若狂。她心裡踏實了。她已有了相當的文化水平,對蘇聯有不少的瞭解。她連續給許光達寫信,把那10張紙條都用光了,還是沒有迴音,不祥之兆又襲上了她的心頭。她怎麼知道,由於國民黨同蘇聯關係惡化,兩國邊境封鎖,信路中斷了。

延安重逢情更濃

1937年七七事變以後,全面抗戰爆發了。許光達帶著學到的新知識和旺盛的鬥志踏上了從蘇聯歸國的征途。1938年初他回到延安。不久,他被任命為抗大教育長。

這位英俊瀟灑、身居高位,且又吃過洋麵包的將軍,一出現在延安,立即引起人們的注意,他的婚事是同事和學員們私下裡議論最多的話題之一。

當時延安結婚要求對象的條件是“二八五七團”,即28歲,5年幹齡,7年軍齡,團職幹部。許光達正是具備這些條件人中的佼佼者。抗大是女才俊集中的地方,有端莊嫻淑的大家閨秀,有才華橫溢的作家記者,有能歌善舞俏俊豔麗的演員,還有風度翩翩的女軍官……其中不乏勇敢者,大膽地向許光達拋出了求愛的繡球,或者委託別人從中撮合,但都被許光達婉言拒絕了。有知情人基於他與妻子失散多年,妻子生死不明,而且他們的婚姻是典型的舊式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產物,因此勸他再娶。

許光達仍不為所動,說:“不,我要等。萬一她沒有死,我另娶她人,豈不傷透了她的心?這些年來,戰爭的烽火緊緊地追趕著我們,她為我做出了那麼大的犧牲,盼望與我團圓,我怎能辜負她!假使她真的死了,我也要見到她的墳,哭一陣,添上一抔土……”

許光達從蘇聯回到延安後,曾給妻子去過信。可是根據地發到國統區的信根本郵不到。到抗大後,他又查閱了學員花名冊,凡是從湖南來的學員他都去問過,但沒有人知道鄒靖華。

真是蒼天有眼。這一天,又有一批新學員來到了延安,這些人中,就有許光達的妻子鄒靖華和他的妹妹許啟亮。那麼,她倆是怎麼從長沙到延安的呢?

原來,她們是帶著徐特立開的介紹信,按照他告訴的路線,遠道奔波,幾經周折,才終於到達延安的。接待的人把她們安排到了延安大旅社。她們十分疲勞,正想痛痛快快地睡一覺,一位小戰士來到屋裡,大聲問道:“哪位是鄒靖華?”

許啟亮聽到問話後,立即拉著鄒靖華走了過來,指著她說:“她就是。”

鄒靖華沒有想到,初來延安,就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字,不解地問:“是誰找我?”

“我們教育長。”

“你們教育長是誰?”

“許光達!”

小戰士的話音未落,一位身材高大的軍人挑簾子走了進來。鄒靖華抬眼一望,這不正是10年未見、朝思暮想的丈夫嗎?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還是忘情地撲到了許光達的懷裡,嗚嗚地哭起來。

許光達雖有思想準備,但還是難以抑制自己的感情,也無聲地落下淚。

許光達夫妻久別重逢,一時傳為佳話。

第二天,應毛澤東之邀,許光達帶著鄒靖華來到毛澤東的窯洞做客。一見面,毛澤東就握著鄒靖華的手,高興地說:“祝賀你們夫妻團聚!歡迎你到抗大學習!”

鄒靖華小時候就聽父親和徐特立談起過毛澤東,毛澤東也是她父親的得意門生。毛澤東跟鄒靖華打聽了長沙的一些情況,還問起了鄒希魯和長沙師範的近況。看得出,毛澤東對家鄉懷有深厚的感情。

毛澤東向鄒靖華簡要介紹了當前的政治形勢,鼓勵她努力學習。他送給鄒靖華幾本小冊子,有馬列的,也有他自己的。他風趣地對鄒靖華說:“光達是信馬列的,你可不要再信佛了。”因為在談話中,鄒靖華說過她曾吃齋,信佛。

妻子奇蹟般地出現在許光達的面前,抗大的許多同事及學員來到他們的住處,向他們表示祝賀。其中有幾個偷偷愛過許光達的女學員也來了,在她們看來,鄒靖華不過是個平常的女人,貌不出眾,語不驚人,然而她卻是教育長苦苦等待的心上人,因此,她們對這位教育長更加敬佩了。

相敬相愛又相知

這對經過10年離別和戰火洗禮的患難夫妻,1949年又踏進了新的共同奮鬥的天地。1950年9月,中國人民解放軍裝甲兵司令部成立,許光達一家從蘭州來到北京,他任司令員兼政治委員,鄒靖華任司令部機關黨總支書記。在新的征途上,夫妻雙雙風雨同舟,共擔創業的艱辛。

裝甲兵是我軍一個全新的兵種。萬事開頭難,遇到的困難是可想而知的。許光達一心撲在工作上,殫精竭慮,吃飯、走路甚至睡覺都在考慮如何把裝甲兵建設得更好。看到丈夫日漸疲憊的樣子,鄒靖華真感到心疼。但她只能盡心盡力為他做些能做的事,以減輕他的勞累。她幫他查找資料、謄寫文稿,實在無力幫他做事時,就坐在他身邊陪陪他。

鄒靖華身體瘦弱多病,睡眠不好,許光達也總是儘量照顧妻子。裝甲兵機關每週有一兩次電影,每次看電影,許光達都攙扶著妻子,一同走向座位。

在許光達參加的重大禮儀場合中,夫人是經常可以陪同前往的,但鄒靖華卻不願意參加。因為她出身清貧,生活的磨難和疾病的折磨使她身體嚴重受損,當與那些年輕漂亮的在閃光燈前彬彬有禮的外賓夫人相比,她的容顏自然有些遜色。但許光達每次都硬拉著她去參加這類活動,他說:“國家的威儀,不僅僅表現在外表上,而主要是看一個國家的國魂、士氣、民風和人民的精神面貌。在這方面,你會比那些外國武官的夫人差嗎?‘糟糠之妻不下堂’,這是做人的起碼道德,也反映了咱中國人的道德風尚,何況你我是多年的革命伴侶。”

的確,許光達與鄒靖華之間的感情,不僅經歷了戰爭年代艱難困苦的考驗,也經受了和平環境的考驗。解放後他們身居高位,但仍然互相督促,互相幫助,在榮譽和待遇面前始終以黨和人民的事業為重。

1955年春,有幾天,許光達突然變得沉默起來,不說也不笑。有一天,他對妻子說:“靖華,有件事,我要同你商量。中央和軍委決定授予我大將軍銜,可我感到慚愧,因為好多資歷比我深,貢獻比我大,當過我直接領導的同志,卻授予上將軍銜,相比之下,我心裡很不安。”

鄒靖華認真地聽著。許光達一臉真誠,又說:“我已上書中央軍委和毛主席,要求降為上將。可是,被駁了回來。主席講,這是集體討論定的,是全面衡量的,照顧到了方方面面,就這麼定了。我又給總政治部幹部部的宋部長打電話,要求降格。他們回答說,按主席和軍委的指示辦。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對待這件事,你幫我拿拿主意吧。”

“你看這樣好不好?”鄒靖華以商量的口吻說,“軍銜降不下來,要求降低行政級別行不行?這樣,不就同別的大將有所區別了嗎?

許光達一聽,連聲說:“好,你這主意好,我馬上給軍委寫報告,要求行政級降一級。”他感激地握住妻子的雙手,深情道:“你可真是我的賢內助啊!生我身者,父母;知我心者,靖華也。”

許光達要求降低一級薪金待遇的報告軍委批准了。他的行政級定為5級。這就是共和國10員大將中,其他9員大將都是行政4級,唯獨許光達是行政5級的原因。後來毛澤東在軍委會議上高度讚揚了許光達的讓銜精神,說:“500年前,大將徐達,二度平西,智勇冠神州;500年後,大將許光達,幾番讓銜,英名天下揚。”

裝甲兵機關的人員來自不同的單位,思想問題比較複雜。鄒靖華作為機關黨組織的負責人,盡力協助丈夫做好思想工作。許光達一再強調:“沒有技術就沒有裝甲部隊。”他號召機關人員每人都要學會一種駕駛技術,或是坦克,或是汽車,至少要學會開摩托車。鄒靖華可連自行車都不會騎,為了支持丈夫的工作,她鼓起勇氣學開摩托車。有一次摩托車翻了,摔得她鼻青臉腫。回到家裡,許光達心痛了,對她說:“你身體不好,就免了吧,情況特殊嘛!”鄒靖華卻堅決地說:“那不行,司令員下的命令,我拼死拼活也要執行呵!不能因為是你的妻子,就搞特殊,那不是扯你的後腿嗎?”

生死相依同風雨

正當許光達和鄒靖華嘔心瀝血為黨和人民勤奮工作的時候,一場政治災難在中國大地上驟然降臨,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開始了。許光達是賀龍的老部下,林彪死黨吳法憲、李作鵬給他羅織的罪名是“‘二月兵變’的總參謀長”、“賀龍案中的第一號人物”。逼他交待“夥同賀龍搞‘二月兵變’的陰謀”。許光達被關了起來,家也被抄。他嚴正地回擊道:“誰都知道,搞兵變是要掉腦袋的。我現在是國防部副部長、大將,難道還要把腦袋拴在褲帶上去搶個總參謀長當嗎?這個買賣太不划算,我不幹!”

專案組北上南下,到處蒐集他的“罪證”,一無所獲。後來事實證明,康生所說的“賀龍搞‘二月兵變’”純屬子虛烏有,造反派只好釋放了許光達。

許光達在被關押的日子裡,鄒靖華也被作為“走資派”和“臭婆娘”受到殘酷迫害。造反派把她押到批鬥會場,要她“交待揭發”許光達的“罪行”,還要她同許光達“劃清界線”。

鄒靖華正氣凜凜,嚴肅地回答造反派道:“許光達只有革命,沒有罪行!我們結婚快40年了,彼此的心融合在一起,這個界線劃得清嗎?”

抄家時,紅衛兵抄到一份許光達近30年前寫給鄒靖華的一首詩。這首詩,鄒靖華一直珍藏著,那是她面對一切艱難困苦的精神支柱。

1967年8月,造反派又一次抓走了許光達。這天,幾個彪形大漢衝到許光達的面前,不由分說撕去他的領章帽徽,反扭他雙臂要把他押走。許光達預感到不幸的結局。臨出門時,對鄒靖華說:“靖華,看來你得有個準備,可能還要再過一次10年那樣的生活。”

許光達見妻子一臉悲苦,默不作聲,又說:“你還記得我寫給你的那首詩嗎?你我都是大風大浪裡闖過來的,今天也同樣不會在任何艱難面前低頭!”

鄒靖華望著丈夫那剛毅倔強的面孔,兩眼噙著淚花,咬緊牙關,使勁地點了點頭。

這次強加給許光達的罪名是“三反分子”,即“反黨反毛主席反毛澤東思想”。造反派逼迫許光達交待“三反罪行”,經常拳打腳踢,棍棒相加,弄得他遍體鱗傷、幾次休克。非人的折磨,使他的健康狀況急劇惡化,常常咳嗽吐血,心臟病也常常發作。但專案組說他裝病,不僅不給他治療,鬥爭反而升級。在身心交瘁自身難保的情況下,他仍然牽掛著妻子,他對到醫院看望自己的兒子兒媳吩咐:“要好好照看你們的媽媽,她身體一直很弱,多給她搞點有營養的東西吃。唉,人到老年,卻遇到了這麼一場大災難。”

鄒靖華也是在劫難逃,同樣遭受了非人的折磨。造反派令她搬家,扣了她的存摺,只發給一點生活費。一天,造反派揪住鄒靖華的頭髮,晃動著手中的一張紙片,陰陽怪氣地說:“你這個老沒正經的,頭髮都白了,還寫情書……”

鄒靖華冷笑了一聲:“如果你的眼睛沒瞎的話,請看清楚那上面寫的是什麼年月?”

那傢伙一愣,低頭細看,這才發現詩後寫的是“1938年11月14日”。這正是他們在延安重逢時,許光達寫給鄒靖華的一首詩。

造反派丟了醜,還強詞奪理:“不管怎麼說,你保留這份情書就是思想糜爛,精神頹廢,革命者的心裡應當只有‘革命’二字!”

鄒靖華說:“年輕人,你們無法理解老一代夫妻在革命戰爭的洗禮中用鮮血和生命鑄成的愛情。”

1968年夏,鄒靖華被關進了“牛棚”,不僅屢遭批鬥,還被強制勞動。難以忍受的精神壓力和屈辱,使她一度產生了輕生的念頭。這是很容易辦到的,因為屋子裡就有造反派留下的一瓶“敵敵畏”,說是“殺蚊子”的,可鄒靖華心裡明白,那是造反派給她預備的。真要是“畏罪自殺”,無形之中又會給丈夫加重“罪行”。她最終放棄了死的念頭。解放前的白色恐怖都熬過來了,現在更不能死,哪怕再熬10年,也要等待與丈夫重聚。然而,她沒有想到,這一天永遠也不會有了。

1969年6月3日,被殘酷迫害了一年半的許光達,帶著對林彪反黨集團的無比憤恨,帶著對妻子的無限眷念,在獄中含冤辭世。他是10員大將中年齡最小的一位,享年僅61歲。

歷史是公正的。1977年6月21日,經中央軍委批准,在八寶山革命公墓為許光達舉行了骨灰安放儀式,為他平反昭雪,恢復名譽。望著骨灰盒上丈夫的遺像,鄒靖華忍了8年的淚水奪眶而出:“光達,你可以安息了,我們終於盼到了你安息的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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