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首先明确这样一个规律:
长期看,名义GDP增长率与名义利率在方向上和数量上是一致的。
美国和日本就是严格遵循了这一规律。
如果我们用10年期国债作为名义利率的话,可以清楚的看到,不仅仅是方向,而且从数值上,基本一致。
而且还有一个更奇怪的现象,美国在1978年到1998年、日本1991年到2011年,都有一个接近20年的时间,名义利率甚至超过了名义GDP增长率。
中国是什么样呢?
尽管在方向上,名义GDP增长率和十年期国债一致,但是在数量上,差值太大了,而且名义GDP增速远远高于十年期国债收益率。
这说明什么呢?
我个人的看法是,中国的名义利率水平,有可能长期性的,被有意无意的压低了。
我们再来思考另外一个问题:
中国现在名义GDP在9%左右的水平上,对应十年期国债收益率是3.4%左右;
美国现在名义GDP在5%左右的水平上,对应十年期国债收益率是2.5%左右;
日本现在名义GDP在0%左右的水平上,对应十年期国债收益率是0%左右。
我们回想一下:2017年一季度名义GDP最高值在11.5%左右,十年期国债最高到4%左右;
现在名义GDP在9%左右的水平上,对应十年期国债收益率是3.4%;
二者差值(名义GDP增长率-十年期国债收益率)在5%-6%左右。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中国的名义GDP下行到7%左右,对应的十年期国债到哪个水平上呢?
如果下行到5%左右呢?我们是在美国的2.5%左右的水平,还是直接就奔着零利率去了?
我们以美国国债收益率为对标的话,纵观整个美国历史,无论风云变幻几何,他们从没有接近零利率水平。
但是日本(包括欧洲)目前都已经进入负利率区间了。
2.5%利率的美国欣欣向荣,负利率的欧洲日本步履蹒跚。
低利率是文明社会的标志吗?
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
那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现象呢?
美联储对货币政策的调控艺术确实牛逼,空间感很强。
华尔街流行一个说法:美联储一代传奇格林斯潘的牛逼之处在于运气,他有一个好的前任(保罗·沃尔克)。
我们可以看到,在格林斯潘任期,美国十年期国债从10%的水平下行到4%的水平。他的任斯,是金融创新和自由化大发展的时期,也有08年金融危机埋下伏笔。
与之对应的是,伯南克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回头看看中国央行,最近有两个表态很火:
一个是央行官方的表态:原来并没有放松,现在也谈不上收紧,始终与名义经济增速相匹配。
另外一个就是21世纪经济报道的社论:
部分证券从业者是在舆论上关注和试图影响中国货币政策的典型利益集团。
这些表态有两层含义:
一是央行具有货币政策的最终解释权,其独立性在逐步增强,会建立货币政策调整的规则;
二是央行会加强货币政策制定权的独立性,也会加强市场的预期管理,市场可以猜测央行去向,但是不能用舆论绑架央行。
我们回想一下,上次调整存贷款基准利率是什么时候?
是的,是2015年10月24日。彼时正逢股灾,央行用降息的方法救市(这是不是央行自己的意思还很难说),自此之后到现在,三年多的时间,无论风云变幻,央行再也没有调整过基准利率。
这也是改革开放以来,基准利率最大的空窗期。
那么,为什么不再调整基准利率了呢?
利率市场化当然是最大的原因。
但是,我觉得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
基准利率已经降的足够低了,再低就没有多少空间了。
想一想现在日本和欧洲的窘境吧,调低到零利率已经不能解决问题了,已经进入负利率空间,这让所有参与者都进退失据,非常难受。
再来回头看看我们上一轮降息周期。
我们可以看到,从2014年11月到2015年10月,不到一年的时间,央行竟然有6次降息(中间还有4次降准,8次调低7天OMO利率)。
这种级别的调低利率,基本上是面临金融危机才有的操作。
可是我们在2014年-2015年,面临金融危机了吗?
没有吧。
我们在这一时期,降息的步伐太快了,货币政策反应是过度的。
造成的结果是:货币政策的空间,被逼仄的太狭窄了。如果经济出现了意外,基准利率调整的空间太小了,搞不好就进入零利率甚至负利率区域了。
还记得一年期存款利率调到1.5%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M1的增速快速上升,最高到了25.4%,同期M2增速只有10.2%。因为活期存款利率也有0.35%,一年期定期存款利率才1.5%。
高能货币永远是最聪明的,他们知道该往哪去。
反而高度频繁的放松货币政策,让金融机构们嗨了,资产规模快速膨胀,杠杆也加到前所未有的水平。
央行在2016年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
所以,2016年底的加息,主要是OMO利率调高,以及用MLF替换短期公开市场操作,通过抬高短端货币市场的利率水平,进而影响长期利率和整个利率体系,当然,债灾惨烈。
从2018年以来的这轮债券牛市,央行从未调整过基准利率和OMO利率。
但是为什么还是出现牛市了呢?
一方面当然是经济下行,另一方面,央行虽然一直在强调是稳健的货币政策,但是市场的感受是,2018年二季度到2019年一季度,是整整一年的宽松。
2018年面临的经济形势不严峻吗?
严峻。
但是这次我们的货币政策定力足够强,方式也更灵活,用更好的方式实现了名义利率的下行。
而现在,央行在货币政策上边际上收紧,则为未来创造更大的空间。我们可以说,这是可喜的进步,这种进步是真金白银换回来的。
所以,这次我挺央行。
但是,我们这次可能有点迟了。
考虑到中美贸易争端的不确定性对中国经济增速潜在的影响,我们可以要面临一个情况:货币政策要为经济保驾。
4月份的边际收紧之所以能开展,是因为很确定的看到了一季度经济有所起色。如果经济企稳这个前提不复存在,那么我们可能会重新回到宽松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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