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壹聖母與白族文化(二)

在白族社會里,“龍王”、“國王”、“本主”往往重合。《南詔野史》記雲:“妃本漁家女,喜浴。為妃後,仍常泛舟西洱河,屏人潛浴於水,感金龍與交,生世隆。”而“世隆本為金龍之子,生前為君臨南詔之人王,死為龍祛村本主,又是大黑龍女婿”。蒙世隆至今為江尾兆邑村本主。大理國開國皇帝本身是龍種,傳說他有“九子九孫”,成為“九龍神龍王”,有八子一女都成了洱源數村的本主。段思平的三個兒子都被尊奉“龍王本主”,大兒子“東海龍王”,為下關登龍村、鳳儀鳳翥村的本主;二兒子“如意珠子赤龍王”,為下關地石曲村本主;三兒子“赤子龍王”為下關石坪村本主。在眾多“本主”神中,以“九龍聖母”本主為核心,衍生出眾多的“龍本主”。如“聖母”系的:“金沙聖母”(鳳儀鎮普和村本主)、“金鑾聖母”(海東鎮波許等7村本主)、“金靈聖母”(海東鎮玉龍村本主)。又如洱海周邊白族村寨供奉的“洱海龍王”(大理市龍鳳村、才村本主)、“中央龍王”(下關、上關、喜洲若干村子供奉)、“白難陀龍王”(下關鎮大展屯、荷花、寶林等6村本主)等等。白族成為西南各民族中“龍”崇拜最突出的少數民族之一,無不與“沙壹”、“九隆神話”有關。

九隆神話裡的十位兄弟後來立為十個姓氏:董、洪、段、施、何、王、張、楊、李、趙,這十姓都是雲南白族土著姓氏。更重要的是在彝文典籍《六祖紀略》中記載“九隆神話”是“洛舉根源”,“洛舉”即現代白族。劉琳在《華陽國志校注》中說“此傳說為烏蠻固有,非文人附會史書所編造。彝文典籍《六祖記略》中所載《洛舉根源》也基本上與沙壺、九隆故事相合”。 沙壹之後的“九隆”,到明代中葉變為大理喜洲的尹、楊、董、趙、何、杜、張、李、段九姓,在他們的族譜中都自稱是“九隆族裔”;在大理、鄧川明代墓碑中,自稱為九隆族的有董、張、楊、李、趙、王、陳、尹、杜等九姓,與《南詔野史》的記載基本相合。值得注意的是南詔之前重大祭典中祭柱的人數,也使用了“九姓”的數字。可以肯定白族的“九姓”和“九”的概念與“九隆神話”有關。

許多文獻和考古研究已經證明,白族是雲南古老的濱水農耕民族之一。從考古發掘得知,在大理、劍川、洱源、賓川、祥雲、巍山、彌渡、永平、雲龍等縣,發現新石器時期的文化遺址100多處,這是一個相對獨立的文化單元,被稱為“洱海新石器文化區”這一文化單元最顯明的特徵為稻作文化,史前人類已經在這個區域的湖濱、河畔、平壩、山腳等形成村落,從事以稻作為主,以漁獵為輔的定居生活,正是“九隆神話”中說“往往邑居,散在谿谷”,“依哀牢山下居,以捕魚自給”的沙壹聖母生活的情景,也是白族歷史與現實對接的生活情景。

“九隆神話”中說“往往邑居,散在谿谷”,並有“十子配十妹”的記載,表明傳說中的白族先民在漢代之前已經進入穩定的農耕時代,實行一夫一妻的婚姻制度。在白族民間傳說中,有十子十女模式和“小黃龍”的傳說很多,有時龍母化身小“黃龍”,有時化為“金雞”。在《人類和萬物的起源》的傳說中又變成夫婦,締造了農業社會。傳說:人類最早的勞泰和勞谷夫婦生了十雙兒女,十雙兒女婚配成為十個部落。其中第七對兒女中男孩叫“黃龍”,女孩叫“金雞”。他們跟陽雀尋來五穀種子,跟小蚯蚓學會造犁,與老牛、錦雞一起燒荒翻地,播種收割,種出食糧,成了農人。“九隆神話”中的“十子十妹”說,在現代白族民間廣泛流傳,如劍川石寶山歌會誕生的《十姊十妹的傳說》演變成白族青年男女傳情表意的歌會,延續至今,而傳說石寶山的主神就是“金雞”神。

在白族民間九隆神話系列中《白王出身》神話說:“白王的母親上山砍柴,突然打了個寒噤懷了孕,生下九個兒子,前八個兒子都被龍王領回龍宮撫養了,只給她留下最小的兒子,小兒子成人後,就當了白王。”幾乎是“九隆神話”翻版。值得注意的是“九隆神話”和民間版傳說,都強調母親護“幼子為王”。在現代白族社會中還有母親護幼子的習俗,兄弟分家時,母親必須和幼子分為一家,父親隨意選擇其中一個兒子,白族諺語:“因達罵悲,漢達罵代”(吃誰家的飯看誰家的豬)。幼子繼承製是白族的祖訓,諺語:有“舍子翁道好”(幼子繼祖房)的風俗,幼子繼承祖房,既繼承祖業,也有繼承和守護祖先神位的意思。幼子繼承製度避免了白族族內的爭鬥,歷史以來白族社會沒有內部械鬥之類存在,保存和壯大自身力量;一夫一妻的婚姻制度和幼子繼承製度,確保了古代白族社會的穩定、壯大與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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