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曾枯榮

"清零也是一種清靜。我們做什麼，都隨時準備清零的。不要想著，我生而不同，必須成功。一直要贏的人，最後會逼死自己。失敗一下才是休息。"

看到這段話，想起兩年前我曾問過身邊的朋友對她是什麼看法。

一個男性朋友說：跟郭敬明、韓寒同一時期的女性作家，文筆特別好。

我笑了笑，人家可是985高校哲學系出身，文筆能差嗎？

另一男性朋友說：文筆太差，看不下去。

我沉默了，突然不知道要怎麼繼續聊下去。

唯一的女性朋友說：中學的時候被她驚呆了，現在只覺得她很厲害，特別有勇氣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是木子美，十幾年前寫下《遺情書》宣揚複雜情史的木子美。

在互聯網還不夠便捷的年代，她以驚人的趨勢積攢了往後十幾年的罵名。

下三濫、不要臉、道德淪喪......各式各樣的辱罵從她走紅開始，從沒停過。

應爭議而生的她在乎嗎？她叼著煙，輕蔑地打下比對方更狠毒的言語回應。

年輕氣盛過後會後悔嗎？她躺在床上，輕輕撫摸自己的貓，似乎人生不需要後悔。

在她的個人公眾號上，一直更新著她給粉絲的回信。

迷茫又墮落的女孩想獲得她的認同，她說："姑娘你還小，你的人生不該這樣。"

人們說她三觀不正，說她是邪魔外道。可面對仰慕者的困惑，她公正又耐心，犀利中蘊含慈悲。

她不太像個好人，也不是一個絕對的壞人。

只是以飽受爭議的方式向大眾展示她的真實。

真實地做那些讓人無法理解的事情，她不需要別人的理解。

真實地站在懸崖邊上將嚮往深淵的人狠狠推回去，身處黑暗，勸人從明。

十幾年的網紅生涯似乎也讓她日漸迷茫，迷茫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樣的生活，迷茫人生。

直到她遇到了司機，一個讓她摔了一跤的男人。

這個跟頭讓她徹底摔醒，也摔掉了她的一部分，那部分叫底氣。

曾經她底氣十足地痛斥一切，現在變得有點退縮地掩蓋自己暴戾的靈性。

她突然明白，她的人生已經沒得選擇。

數套房產、上百萬的養老保險跟幾十萬的炒股資金不足以給她帶來安全感。因為這不足以讓她擁有選擇權。

金錢更像是多年後的無奈之舉，除了錢，她不能選擇其他。

她的人生一直在不斷清零，就像無數個被濃縮成mv的電影，短暫又複雜地進行。以為與司機的故事會是某個開始，沒想到不過是又一篇短故事。

她說，清零也是清靜，我們隨時都在準備清零。仔細一想似乎不無道理，可實際上卻與普世價值背道而行。

我們認為人生不是在清零，而是在不斷積累。在無數個搖擺不定的選擇裡，把經歷昇華為閱歷。

她又說：不要想著，我生而不同，必須成功。一直要贏的人，最後會逼死自己。失敗一下才是休息。

你看，她的態度很明確，她認為，她的人生一直都是失敗的，所以一直在清零。

我們之所以是我們，是將過往的經歷當做墊腳石踩在腳下一路前行。

木子美之所以是木子美，是將失敗的經歷通通燒成灰燼重新開始。

我們害怕失敗，不斷自我安慰：挫折是為了增加經驗讓自己更好地面對生活這個大boss。

她不害怕失敗，因為失敗是註定的。你越想贏，越有可能輸得一敗塗地。

我問自己，如果我是木子美，我會怎麼選？

這個問題很複雜，如果我跟她有著一樣的原生家庭，從中學開始特立獨行，在大學期間遇到一個划動軌跡的男人，在毫無光線的永夜裡不斷摸索......我到底要怎麼選擇？

每一個選擇都可能導致未來人生的不同。

所以從冷漠的家庭裡出走，以孱弱身軀暢遊世界？

所以在中學時期放下獠牙，融入人群和平相處？

在遇到一個明知會傷害自己的男人時，果斷離開？

之後的人生就會變得明亮輕盈，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

哪有那麼簡單，選擇導致了人生沒錯，但重選未必能帶來不同的結局。

你會在沒有路燈的夜路撞到電線杆，也可能在光亮的道路上踩到釘子。

避開挫折難保不會遇上不同的挫折。

如果我是她，面對一次次的選擇，我會做能夠讓自己繼續走下去的選擇。

以破敗支撐自己的人生。

但我做不到她那麼勇敢，甚至可以說是自由。

人們總是在追求自由與抗拒代價之間痛苦掙扎，而她就像黑客帝國裡的尼奧，她選擇吃下那顆藥丸，毅然站在世界的對立面。

選擇自由是痛苦的，痛苦中的她悲憫地攔住前仆後繼的信徒：你們不要過來。

你問她值得嗎？

她用行動告訴你，她生而自由，永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