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崇年:讀書有四忌

閻崇年:讀書有四忌

一忌不選擇。

據統計,中國圖書品種量居世界第一位,僅2013年就出版了四十萬種圖書。光圖書目錄每本按書名、作者或譯者、出版社、出版年月、圖書分類、提要等一百字計算,約四千萬字,每本書若四十萬字,需要一百本,我們光看目錄也看不過來,怎能不選擇呢!

怎樣選擇?一個方法照“書目”讀書。當年,陳垣先生向我們推薦清末洋務派首領、著名學者張之洞(1837~1909年)的《書目答問》,要我們根據其推薦的書目來選擇書讀。

我到琉璃廠買了線裝本《書目答問》,回家一看,所選的書目有二千四百九十三種。於是我發現張之洞其意雖好,卻不切實際。所以,不僅對所讀的書要選擇,而且對推薦書的書也要選擇。

再如,老大媽到菜市場買菜,買條黃瓜還選新鮮、直溜、粗細、長短,挑來挑去,何況讀書呢;女士到鞋店買雙皮鞋,也是挑品牌、式樣、質料、花色、大小,以至於後跟的高矮,挑來挑去,更何況我們讀書呢?

有人認為讀書不必選擇,開卷有益,碰到什麼書,就讀什麼書。我的讀書經驗,以及很多人的讀書經驗,都是讀書要選擇。利用較少、寶貴的時間,獲取更多、有益的知識,這就要選擇圖書來讀。

怎樣選擇呢?如經,先讀“四書”和“十三經”中的《大學》。為什麼?讀《大學》同讀《十三經》比較來說,先讀《大學》的好處是:

第一,字數最少。朱熹統計為一千七百五十一個字,我統計則為一千七百五十三個字。兩者相差兩個字,這裡不必去討論。如今大家都很忙,字數少,就容易卒讀。

第二,文字通俗。《大學》在儒家經典中是最為通俗易讀的書。

第三,內容精粹。全書分作“三綱”即“明明德”、“親民”、“止於至善”九個字;“八目”即“誠意、正心、格物、致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十六個字,總計才二十五個字,濃縮了儒家經典的精華。如史,讀“四名”即名人如司馬遷、名著如《史記》、名篇如《太史公自序》、名句如“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如子,《老子》五千言。如集,喜歡屈原讀《離騷》,喜歡唐詩讀李白,等等。

有人問我現代文學作品讀什麼,恕我孤陋寡聞,每年如果只讀一本文學書的話,就讀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品,2010年我讀出生於哥倫比亞、後移居墨西哥的加西亞•馬爾克斯著、范曄譯的《百年孤獨》,2012年讀莫言的《蛙》,2013年讀加拿大艾麗絲•門羅著、李文俊譯的《逃離》等。

二忌不定時。

讀書要定時間、定製度,才能持之以恆。我們一日三餐能夠堅持,除肚子餓的因素外,六七點吃早餐,十一二點吃午餐,下午六七點吃晚餐,大體定時,家家如此,已成制度,才能堅持。讀書也是一樣。下面我舉兩個例子。

早上讀書如康熙。康熙帝(1654~1722年)是個喜愛讀書的皇帝,數十年如一日,手不釋卷。

他說:“朕自幼好看書,今雖年高,萬幾之暇,猶手不釋卷。誠以天下事繁,日有萬幾,為君者一身處九重之內,所知豈能盡乎?時常看書知古人事,庶可以寡過。故朕理天下事五十餘年無甚差忒者,亦看書益也。”(玄燁《庭訓格言》)

他在很長一段時間,早寅時(寅正四時)起,大約讀一個時辰的書。卯時(卯正六時),吃早餐,做上朝準備。辰時(辰正八時)上朝御門聽政。這樣,每天早上的讀書基本定時,形成制度,這就有了時間上的保證。

晚間讀書如趙普。趙普勤讀書,善讀書,定時間,有制度。宋制,宰相以未時(未正下午二時)下朝歸第。趙普回家後主要是讀書。《宋史•趙普傳》記載:“普少習吏事,寡學術,及為相,太祖常勸以讀書。晚年手不釋卷,每歸私第,闔戶啟篋取書,讀之竟日。及次日臨政,處決如流。既薨,家人發篋視之,則《論語》二十篇也。”(《宋史•趙普傳》)

《宋史》本傳評論道:“家人見其斷國大議,閉門觀書,取決方冊,他日竊視,乃《魯論》耳。昔傅說告商高宗曰:學於古訓乃有獲,事不師古,以克永世,匪說攸聞。”就是說,官員治國,重在讀書,學習歷史經驗,借鑑歷史教訓,增加智慧,自身醇正,有益治國。

週末讀書的人更多。許多人平時很忙,利用週末,或半天,或一天,集中讀書。這也是一種好辦法。

三忌不消化。

讀書的一個大忌是食而不化。這如同吃飯,吃的雖然很多、很好,但吃了之後不消化,也不吸收,不是等於白吃了嗎?

如果在腦子裡存儲大量沒有消化、沒有吸收的知識,那還不如把知識儲存在電腦的硬盤裡,或者U盤裡。一個移動硬盤,能存儲一千G,可以原樣保存,既不出差錯,也不會丟失。

我們讀書不是為了存儲知識,而是一為知識,二為智慧,三為頓悟,四為圓通。因此,死讀書,讀死書,讀書死,這種案例,史不絕書,應引為戒。

四忌不踐行。

讀書要知行合一,學以致用。古人云:“一語不能踐,萬卷徒空虛。”(明•林鴻《飲酒》)

選摘自《閻崇年講談錄:讀史閱世五十年》作者:閻崇年,出版:九州出版社

閻崇年:讀書有四忌

本書是著名清史學家閻崇年先生多場精華演講、報告的講稿合集 。全書分為讀書治學、地方人物、以史為鑑三大篇章,共十四篇。

本書中,作為史學家,閻先生將多年來致力清史研究的成果用通俗化的語言方式展現出來,讓讀者對清代有一個客觀、完整的瞭解,拓寬了歷史視野,另一方面作為一個事業有成的八十歲的老者,他將自己多年來的讀書治學的心得,以及為人處世的經驗精粹出來分享給大眾,以期對普通讀者的學習、工作和生活有所幫助和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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