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為什麼叫“春秋”不叫“夏冬”,在歷史上是怎樣的一個時代?

春秋時期為什麼叫“春秋”而不叫“夏冬”?這來源於一部叫《春秋》的著作。在當時,列國史記都被統稱“春秋”,比如《墨子》就提到“周之春秋”“燕之春秋”“宋之春秋”“齊之春秋”“百國春秋”。不過,因為秦始皇焚書,百國春秋均已失傳,唯一倖存的就是魯《春秋》。據孟子說,孔子作《春秋》而亂臣賊子懼,那麼魯《春秋》是經過孔子編訂的,所以被奉為儒家經典,也就是五經之一的《春秋經》。

那麼,《春秋》為什麼又叫“春秋”呢?於省吾先生在《歲時起源初考》中認為商朝一年只有春、秋兩季,而無夏、冬兩季。儘管在《春秋經》裡,已經有了春、夏、秋、冬四季,然而古人對於春、秋兩季,仍然是更為重視的。《公羊傳·隱公元年》徐彥疏引《春秋說》說孔子以其書“春作秋成,故云《春秋》”;又引《三統曆》說“春為陽中,萬物以生;秋為陰中,萬物以成,故名《春秋》”。所以“春秋”兩季,實際上是作為一年的代稱。

西漢的儒家學者為《春秋經》作《傳》,對《春秋經》予以補充解釋,這就是《左氏傳》《公羊傳》《穀梁傳》《鄒氏傳》《夾氏傳》,今天僅存《左氏傳》《公羊傳》《穀梁傳》,也就是十三經其中的三部。三傳的經、傳是合為一體的,因為版本不同,經的內容也不完全一致。

春秋為什麼叫“春秋”不叫“夏冬”,在歷史上是怎樣的一個時代?

三傳的經開始的時間都是魯隱公元年,即公元前722年。但是結束的時間不同,《左氏經》的是前481年魯哀公西狩獲麟,而《公羊經》《穀梁經》結束時間是前479年孔子去世。《春秋三傳》的結束時間也不同,其中《公羊傳》《穀梁傳》與其《春秋經》一致,為公元前479年;而《左氏傳》則一直到魯哀公最後一年,即前468年;其中內容則一直敘述到前453年晉國韓、趙、魏三家攻滅智氏。

因為《春秋三傳》各自的起訖時間不同,所以歷史學家對於春秋時期的斷代也有爭議。如清人顧棟高的《春秋大事表》以春秋時期為公元前722—前481年;清人高士奇的《左傳紀事本末》認為是前722年—前473年勾踐滅吳,清人馬驌的《左傳事緯》認為是前722年—前453年。如果再考慮上承西周、下啟戰國的話,觀點則更是眾說紛紜。比較有影響力的是近人郭沫若的說法,以前770年至前476年為春秋時期,前475年周元王元年為戰國開始。

70年代末史學家對這一斷代提出異議,金景芳先生在《中國古代史分期商榷》提出以前453年作為春秋戰國的分界線。理由是前453年三家滅智這一事件,事實上奠定了戰國七雄的基礎,並且勾連了《左氏傳》和《資治通鑑》這兩部編年體史書。《資治通鑑》第一年是前403年三晉立諸侯,然而也追溯到了三家滅智之事。金景芳先生觀點相對於以往的諸說無疑更符合現代史學觀念,也被越來越多學者所接受,筆者也主張這種斷代方式。

春秋為什麼叫“春秋”不叫“夏冬”,在歷史上是怎樣的一個時代?

春秋和戰國的分期為什麼很重要?雖然它們經常被作為一個整體來描述,然而春秋和戰國的區別,可以說比戰國到明清兩千年還大。郭沫若先生把三代至春秋叫作奴隸社會,把戰國到清朝前期叫作封建社會。這種概念未必符合中國的實際情況,但還是整體把握住了春秋戰國兩種截然不同的社會性質。簡而言之,三代至春秋的國體是貴族封建制,社會主體是族群城邑;戰國至清朝則是皇權郡縣制,社會主體是編戶齊民。春秋戰國正處於這個過渡期。

春秋時期最明顯的特徵就是“霸權迭興”。西周的滅亡,導致周天子實力一蹶不振,華夏國家呈現“群龍無首”的局面。在這個時候,南方的楚人與北方的戎狄開始對中原發動進攻,所謂“南夷與北狄交,中國不絕若線”,形勢危急可以說懸於一線。就在這個時候,齊桓公最先站了出來,“救中國而攘夷狄、卒荊,以此為王者之事也”,不是天子而勝似天子,這就是“尊王攘夷”的所謂霸主,也即是孔子說的“禮樂征伐自諸侯出”的時代。

霸權迭興,是春秋時代頗有特色的一種政治格局。古人一般把春秋霸主稱為“春秋五霸”。比較早的說法,是戰國人說的齊桓公、晉文公、楚莊王、吳王闔閭、越王勾踐。漢代開始有齊桓公、宋襄公、秦穆公、晉文公、楚莊王的說法。相較而言,前者更能概括整個春秋史,或者把春秋霸主放大到齊、晉、楚、吳、越五國也未嘗不可。但後者也有一定依據,春秋中後期中原諸侯已經進入“禮樂征伐自大夫出”時代,而吳越兩國的霸業不過只是曇花一現。

春秋為什麼叫“春秋”不叫“夏冬”,在歷史上是怎樣的一個時代?

春秋時期比較重要的國家,除了周天子的周(都洛邑,今河南洛陽)之外,還有太史公立傳的諸侯,他們分別是:

秦(都雍城,今陝西鳳翔)、吳(都姑蘇,今江蘇蘇州)、齊(都臨淄,今山東臨淄)、魯(都曲阜,今山東曲阜)、燕(都薊城,今北京房山)、蔡(都上蔡,今河南上蔡)、曹(都陶丘,今山東定陶)、陳(都宛丘,今河南淮陽)、杞(都杞,今河南杞縣)、衛(都朝歌,今河南淇縣)、宋(都商丘,今河南商丘)、晉(都曲沃,今山西臨汾)、楚(都郢,今湖北荊州)、越(都會稽,今浙江紹興)、鄭(都新鄭,今河南新鄭)。

此外比較重要的的,還有虢(都上陽,今河南三門峽)、許(都許,今河南許昌)、莒(都莒,今山東莒縣)、邾(都鄒城,今山東鄒城)、滕(都滕,今山東滕州)、徐(都徐,今安徽泗縣),等等。

春秋時期的這些國家,大約呈現四種發展軌跡。第一種是齊、晉這種中原諸侯,因為尊賢尚功,春秋時期國力強盛,齊桓公、晉文公相繼稱霸,然而終於被異姓卿大夫取代,位列戰國七雄;第二種是魯、鄭這種中原諸侯,因為尊尊親親,同姓貴族勢力強大,國力衰落以至於滅亡;第三種是吳、越這種邊緣諸侯,春秋後期國力一度強盛,然而後勁不足,終於只是曇花一現;第四種是秦、楚這種邊緣諸侯,注意強化君權也同時改革奮進,同樣位列戰國七雄。

正如前述,春秋中後期北方進入“禮樂征伐自大夫出”時代,所以一些國家的卿大夫實力超越了諸侯,他們一方面在諸侯“國”任職,一方面有自己的領地“家”,所以實質上與一國之君無異,也是春秋時代的風雲家族。其中比較典型的有周國的劉氏、單氏,齊國的田氏,魯國的“三桓”仲(孟)孫氏、叔孫氏、季孫氏、晉國的“六卿”韓氏、趙氏、魏氏、智氏、中行氏、範氏,鄭國的“七穆”駟氏、罕氏、國氏、良氏、印氏、遊氏、豐氏。

春秋為什麼叫“春秋”不叫“夏冬”,在歷史上是怎樣的一個時代?

春秋淹城遺址

與“華夏中國”相對的,還有所謂的“蠻夷戎狄”。“蠻夷戎狄”並非嚴格按照東南西北的方向排列,而是往往與華夏中國犬牙交錯。三代春秋的國家是國野制而非領土製,國就是城,城內人和城郊人被稱國人,國人以外則是不屬於本國的野人。野人與國人是一種鬆散的關係,野人或臣服於國人而納貢,或敵對於國人而攻殺,“蠻夷戎狄”也屬於野人的範疇。所以“蠻夷”實際上更多是政治的對立而與血緣無關,華夏邊緣的秦、楚、吳、越就常被視為“蠻夷”。

敘述春秋歷史的主要史書,最一手的就是春秋金文,然而這些資料太少。所以最重要的依然是《左傳》(《左氏傳》)。這是傳世文獻中記錄春秋歷史最客觀翔實的,我們的春秋史故事主線也以此展開,並以其為依據校正其他史料中的錯誤記載。至於《公羊傳》《穀梁傳》以釋經為主,敘事部分不多。然後是記錄西周、春秋史的國別體史書《國語》,不主敘事而主記言,也是春秋史重要史料,某些事件記錄比《左傳》詳細,但整體可靠性不如。

接著是東周諸子記錄的春秋史料,這些史料更多是為闡明作者政治主張,可靠性就更低了。太史公《史記》為春秋不少國家和人物立傳,然而因為成書太晚,也有不少傳說性質,甚至不乏自相矛盾之處。《越絕書》《吳越春秋》,是東漢越人撰述的野史小說,對於春秋吳越史事描述較為精彩,不過相應史料價值也就更低。至於《東周列國志》則是明清演義小說,可以說完全不足為據了。

參考文獻:

晁福林:《霸權迭興——春秋霸主論》

顧德融、朱順龍:《春秋史》

童書業:《春秋史》


林屋公子,文史作家,主攻先秦秦漢史。系今日頭條簽約作者,悟空問答簽約作者,澎湃歷史專欄作者,網易歷史專欄作者,百度ta說合作作者,全歷史合作作者,出版有《先秦古國志》《先秦古國志之吳越春秋》《山海經全畫集》實體書三種,作品散見於《國家人文歷史》《北京晚報》《醒獅國學》《百家講壇》《威海晚報》等報刊雜誌及自媒體。感謝閱讀,歡迎關注!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