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7 與歐·亨利齊名的小說家薩基,再現 20 世紀前後歐洲社會

與歐·亨利齊名的小說家薩基,再現 20 世紀前後歐洲社會

《薩基短篇小說選》

与欧·亨利齐名的小说家萨基,再现 20 世纪前后欧洲社会

內容簡介

《薩基短篇小說選》收集了英國諷刺短篇小說家薩基的作品。這些作品均從其最具代表性的短篇小說集中選收而成。薩基一生著有短篇小說 135 篇。其中,又以《黃昏》和《敞開的窗戶》最為著名。他的作品結構嚴謹,構思巧妙,文風機智、俏皮,用筆辛辣、奇特,生動地再現了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的歐洲社會生活,反映了上層社會的種種陳腐庸俗與愚蠢淺陋,無情諷刺了現實的政治狀況,並且常以異峰突起式的意外結局點明主題。文筆不俗,故事有趣。另外,本書配上了插圖名家愛德華•戈裡(Edward Gorey)二十餘幅插圖。

薩基(Saki,1870—1916)原名赫克託•休•芒羅,出生在緬甸,生長在英國,被譽為英國最出色的諷刺短篇小說家。他以其豐富的閱歷和卓越的藝術才華,生動地再現了 19 世紀末 20 世紀初五光十色的歐洲社會生活。在歐美,薩基與歐・亨利齊名,他的作品結構嚴謹,構思巧妙,結尾經常出人意料。

書籍摘錄

雷金納德

瞧我乾的好事—我不該如此失察的。我違背雷金納德的意願硬勸他去了邁基洛普夫婦的遊園會。

我們都會偶爾犯錯。“他們知道你在這兒,你要是不去他們會覺得很怪的.而我眼下尤其要跟邁基洛普太太交好。”

“我知道,你想要她那幫菸灰色波斯小貓中的一隻做烏姆普斯的妻子——要麼是丈夫,對不對?”(除了衣著之外,雷金納德對細節問題極為蔑視。)“而我就得為了這一緊急的配對事件忍受社交方面的犧牲——”

“雷金納德!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只不過我肯定邁基洛普太

太會很高興我把你帶去罷了。像你這般深具魅力的年輕人在她的

遊園會上可是稀缺資源呢。”

“在天堂裡也該是稀缺資源。”雷金納德志得意滿地道。

“你這樣的人物天堂裡確實沒幾個,在這個意義上倒也不假。還是說正經的,遊園會不會對你的忍受力造成多大考驗的;我保證,你不必玩什麼槌球,也不必跟副主教的太太談話,或是從事任何可能造成身體疲憊的事務。你就把最漂亮的衣服套上,擺出一副適度的親切表情,以一隻厭世鸚鵡的胃口吃點巧克力冰淇淋就行了。除此之外對你沒有任何額外要求。”

雷金納德閉上了眼睛。“肯定會有一幫拼了小命趕時髦的年輕女人間我是否看過《澤託伊》,不那麼寫時使進的一帶會油望聽到當初維多利亞女王執政六十週年慶典的一切消息。稍作被動,她們就會間我是否眼看著協約國部隊開進巴黎。女人為什麼這麼喜歡翻弄過去的老賬?她們跟裁縫一樣要不得,他會永遠舉你還次他一套衣服的錢,哪怕那套衣服你早就不穿了。

“我將在一點鐘下令開午飯;你會有兩個半小時的時間梳洗打扮。”

普金銷德的用頭緊賬,我知道我的目的已然達到。他是在為哪條領帶配哪件背心委決不下呢。

當時我就已經有了些不安。

在駛往邁基洛普家的途中,雷金納德出奇地安靜,單單他把自己的雙腳騙進了一雙尺碼太小的鞋子這一事實恐怕還不是全部原因。我更加不安了,一到邁基洛普家的草坪,我就把他卸在一盤誘人的香草糖汁栗子旁,並儘可能遠離副主教的太太;我剛剛離開他一段“外交距離”,就異常清晰而痛苦地聽得莫克比家的大女兒在問他是否看過《桑·託伊》。

應該是在十分鐘後,不會再長了,在此期間我跟女主人談得相當愜意,我已經許諾將《永恆之城》借給她,外加兔子蛋黃醬的菜譜,就要談到為她的第三隻波斯貓寶寶提供個溫馨之家了,這時我忙裡偷閒瞥了一眼,發現雷金納德已經不在我安置他的位置了,而且那盤香草糖汁栗子也原樣未動。與此同時,我意識到門多薩老上校又要開始講他那個他是如何將高爾夫引入印度的經典故事,而雷金納德就在他身邊,太危險了!竟然也有雷金納德對於上校而言就是魚子醬的時候。

“我一八七六年在浦那的時候——”

“我親愛的上校,”雷金納德咕暗道,“您想想看,您竟然能接受這種事!無意中就這麼洩露了自己的年齡!我絕不會承認一八七六年時自己已經來到這顆星球了。”(雷金納德就是再硫忽再誠實也不會承認自己超過二十二歲。)

上校的顏色變成了爛熟的無花果,雷金納德則無視我中途攔戴的努力,溜到了草坪的另一邊。幾分鐘後,我發現他正興味盎然地教蘭姆佩奇家的幼子調製苦艾酒的良方,而孩子的母親就在旁邊聽著。蘭姆佩奇太太是本地禁酒運動的頭面人物。

我趕忙打斷這一前景堪憂的促膝談心,將雷金納德安置在可以看到槌球手大發脾氣的位置,然後馬上去找我的女主人,想重續我們的貓寶寶談判。我並沒有立刻就找到邁基洛普太太,最後倒是女主人跑來找我了,但她談的卻並非貓寶寶。

“令表親正在跟副主教的夫人談論《扎扎》;至少他正在談,她在傳喚自己的馬車。”

她講話的口氣乾巴巴的,而且很不連貫,就像在重複一段法語練習,我知道就米莉·邁基洛普而言,烏姆普斯註定要打一輩子光棍了。

“如果你不介意,”我匆忙道,“我想我們也該傳喚我們的馬車了,”然後拼力朝槌球場方向進發。

我發現每個人都在緊張而又亢奮地談著天氣以及南非的戰爭,只有雷金納德靠在一把舒服的椅子裡,面帶夢幻般邈遠的神情,想來一座火山在把整個村莊都毀滅後該有同樣的德性。副主教太太正以令人不敢正視的專心一志扣她的手套。除非我為她的“快樂星期天傍晚基金”認捐三倍的款,否則決不敢再踏入她府上一步了。

就在那個節骨眼上,槌球手們結束了比賽,這場槌球戲可是持續了整整一下午都未露絲毫結束徵象啊。我自間,它幹嗎非得在這麼需要分散注意力時嘎然而止?每個人似乎都在朝向騷亂的中心湧來,副主教與雷金納德的座椅就是風暴的中心。談話停頓下來,一群人就這麼滿懷期待地呆在那兒,靜得賽過了破曉展光——如果芳鄰碰巧不養家禽的話。

“裡海是怎麼形成的?”雷金納德突然令人震驚地問。

大家已現受驚奔逃的朕兆。副主教的太太望著我。吉卜林或別的什麼人曾在什麼地方描寫過轟然倒地的駱駝望著商隊竟然不管它死活繼續向前時的那一瞥。這位好太太眼神中凝固了的責備使那段描寫活生生在我腦海浮現。

我打出最後一張牌。

“雷金納德,已經不早了,海水的潮氣就要過來了。”我知道他右邊眉毛上那精心彎轉的發鬈未必受得了潮氣。“我絕對、絕對不會再帶你去什麼遊園會了。絕對不會了。……你的舉止太可恥了……卡斯庇安人到底看見了什麼?”【註釋:雷金納德原說的是:“What did the Caspian Sea?”(裡海是怎麼形成的?) “我”聽成了:“What did the Caspian see?”】

因錯用了良機而生的真心遺憾的陰影掠過雷金納德的臉。

“畢竟,”他道,“我相信杏黃的領帶還是最好配丁香色的背心。”

与欧·亨利齐名的小说家萨基,再现 20 世纪前后欧洲社会
与欧·亨利齐名的小说家萨基,再现 20 世纪前后欧洲社会

譯後記(節選)

馮濤

薩基(Saki,1870—1916)被譽為英國最著名的短篇小說家。準確地說他其實應該算是蘇格蘭作家,不過卻生在緬甸的阿恰布,父親是緬甸警察局的總督察。他原名赫克託·休·芒羅,“薩基”是他寫作專欄和短篇小說用的筆名。關於這個筆名的來歷有雅俗兩種說法,雅的據說取自古波斯大詩人歐瑪爾·海亞姆的《魯拜集》,集中有些部分就是寫給“薩基”的,其波斯語的意思是“侍酒人”;俗的說法認為這個筆名取自一隻同名的南美猴子,不禁讓人聯想到《格羅比·林頓的改造》中的中心角色:“一隻來自西半球的小長尾猴”,本性中既有溫柔的羞澀又不乏惡毒的脾性。

薩基的文學成就主要是他的短篇小說,他先後出版了短篇小說集《雷金納德》(1904,收十五個短篇)、《雷金納德在俄羅斯》(1910,收十五個短篇)、《克勞維斯編年史》(1911,收二十八個短篇)、《野獸與超級野獸》(1914,收三十六個短篇)《和平玩具》(1916,收三十三個短篇)以及《方形雞蛋》(1924,收八個短篇)共六部短篇集。這本《薩基小說選》從這六個集子中共選了六十七篇,大約正是其中的半數。除了最享盛譽的短篇小說之外,薩基還著有兩部長篇,分別為《無法容忍的巴辛頓》(1912)以及《當威廉到來之時:霍恩索倫王族控制下的倫敦》(1914)。前者描寫的是一位生性挑剔、可愛卻無法適應環境的主人公的種種際遇,在某種意義上預示了後輩作家伊夫林·沃早期作品的主題;後者描述瞭如果德國皇帝統治了英格蘭會是一種什麼情形。此外薩基還著有五個劇本。

薩基的早年經歷與其後輩作家喬治·奧威爾簡直如出一轍,或者應該反過來說才更合適,畢竟薩基是奧威爾的前輩。奧威爾也是從小難得見到供職於印度殖民地的父親一面,雖還有母親陪伴,也是個體弱多病、孤獨敏感的小男孩。而且奧威爾在伊頓公學畢業後竟然也放著大學不讀,決定步父親後塵到緬甸擔任軍警。可他的緬甸歲月顯然沒有薩基般愜意,反而給他留下頗為深刻的精神創傷,使他認識到階級、種族的殘酷,直接導致他跡近自虐的精神狀況。論起薩基幼年的精神創傷,則無疑就是姑母的苛待。他缺少正常的母愛,父親的形象又幾乎全付闕如,終於導致他成為同性戀者。他後來曾與小他十六歲的詩人、小說家西格弗裡德·薩松出雙入對,而且據說他在緬甸和倫敦的居處均蓄有“侍童”。說到性取向問題,他前輩後輩的作家中與他有同好者所在多矣,本無可厚非,而且反而更會強化他們對偽善的社會規則和習俗的敏感,不過具體到薩基,除了使他諷刺愛德華時代(1901—1910)社交界的鋒芒更加尖銳之外,他的性取向以及他對姑母的不喜亦使他的某些作品帶上了“厭女狂”的症狀。比如,他幾乎一得到機會就會刺當時那些爭取女性投票權的女人一下,《“易怒者”赫爾曼——“大悲慟”的故事》以及《節日慶典》則直接拿她們“開涮”。

与欧·亨利齐名的小说家萨基,再现 20 世纪前后欧洲社会与欧·亨利齐名的小说家萨基,再现 20 世纪前后欧洲社会

薩基短篇小說中最引人注目的人物形象當然就是兩個串場人物:雷金納德和克勞維斯,其實兩者可以視作一人:他們正是愚蠢、古板、刻薄的姑母形象的反面:“墮落”卻不邪惡,滿嘴絢爛多彩的怪話和模稜兩可的悖論,可以睥睨一切唯獨外表馬虎不得,像極了那位唯美主義大師奧斯卡·王爾德。比如開篇的《雷金納德》:在這位活寶幾乎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之後,“我”能將其勸走的最後一張牌即是提醒他提防潮氣毀了他“右邊眉毛上那精心彎轉的發鬈”。再如,克勞維斯在《帕克爾泰德太太打虎》中就直接顯擺“我的身材可是跟俄羅斯芭蕾舞團的小夥子一般完美”。薩基當然是把自己的一大部分授予了這兩個角色,特別是克勞維斯,他賴以確立其文名的眾多“警句”和“悖論”(paradox)也大多出自這兩個人物之口。最早的短篇集《雷金納德》中有好多篇甚至乾脆就是雷金納德就諸多話題發表的“評論”。我們在閱讀薩基小說時的大部分樂趣也端賴這兩個人物簡直令人眼花繚亂的信口雌黃與貌似無辜的插科打諢。譬如《尋子記》中那毫無心肝的故意打岔:“她竟然縱容自己自私地沉溺於年輕母親的喪子之痛,全然無視克勞維斯對蘆筍醬汁的焦心。”借用王爾德《道連·葛雷的畫像》中的說法:“既像玩雜耍,又像變戲法;剛剛讓它滑過去,隨即又把它抓回來;忽而用想象的虹彩把它點綴得五色繽紛,忽而又給它插上悖論的翅膀任其翱翔。”

薩基短篇小說中的女性形象當然並不限於可惡的姑母,“正面的”起碼可以舉出兩類,一是冷靜自持、敢做敢當的少女,如好幾個短篇中那個不知是否一人的“薇拉”,用他小說中的評論就是“浪漫傳奇隨口就來可是她的專長”。再就是富於幽默感,同樣敢做敢當的幾個貴婦形象,最突出的當屬《沙茨-梅特克拉姆教學法》中的卡洛塔女勳爵——她們其實就是女版的雷金納德和克勞維斯。

除了諷刺倫敦和鄉居圈子裡社交界的浮華與無聊之外,薩基的短篇小說還有諸多方面的主題,即以本書選入的作品為例略舉一二:如具有濃厚異教色彩的作品《加布裡埃爾-厄內斯特》、《山上的樂聲》等,其中野狼化身的俊美、邪惡少年以及潘神化身的笑聲“燦若金石又含混莫測”的黝黑英俊少年自然有作者性意識的投射;再如前面已經提及的《斯萊德尼·瓦斯塔爾》,則是對作者童年傷痛的慘淡一瞥。

薩基的小說中的人物雖像極了那位唯美主義的悖論大師,可他的小說的基調或者說總體感覺並不會跟王爾德的作品混淆。他的基調其實是“冷嘲”:他更加自持,更加無情,更加含而不露。他的克勞維斯雖“臭美”得要命,可透過作品你會發現薩基本人在對社會和他人進行無情的冷嘲的同時也並沒有太把自己當真。他的小說“真實到足夠有趣又不會真實得令人生厭”(《聖韋斯帕魯斯的故事》),雖可以當作筆墨遊戲於茶餘飯後消閒解悶,可他卻從來不會譁眾取寵、粉飾太平——他絲毫無意為所謂愛德華時代的生活方式辯護,他的冷嘲有時真會如匕首投槍般力透紙背,比如《拉普洛什卡的靈魂》、《託比莫利》、《預警》、《“馬品式”人生》等諸篇。誠如他的後輩作家V·S·普里切特所言:“薩基寫起來就像個仇敵。社會已經使他厭煩到幾乎想殺人的程度。一兩聲響亮的嘲笑不過是恐懼的嘶喊的替代物。”古人講“長歌當哭”,薩基不過是“長笑當哭”罷了。

題圖來自:上海譯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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