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那些恶人，总让我恨不起来

文 | 郭雷远

无论小说，电影，还是电视剧，总需要一些恶人来衬托好人的磊落。然而，却总有那么一些恶人，让我怎么也恨不起来。

其一是《白鹿原》中的田小娥。用族长白嘉轩的说法是“这个淫妇”坏了白鹿原的风气。田小娥淫了郭举人，淫了黑娃，淫了鹿子霖，淫了白孝文，还“招惹”了一个吃不到腥而天天在窑外晃悠的狗蛋。可是当我看到她每晚屈辱的被郭举人强迫“泡枣”的时候，当我看到她渴望一份自由的生活而对黑娃说“只要有你…我吃糠咽菜都情愿”的时候，当我看到她为了救黑娃才屈从鹿子霖并说“拿走你的臭钱”的时候，我为她这个“淫妇”的名声感到不值。然而在那个封建主义主导人类活动的社会，她的善良和勇敢，被无助和无辜淹没的毫无踪影。她唯一的错，就是在最无助的时候，听从鹿子霖的邪招，为了报复白嘉轩而把白孝文拉上了她的炕头。然而就是这个白孝文，没有辜负她，甘愿为她舍弃名声钱财房屋水田。她，也从报复转化为了感恩，并怀了这个男人的娃。我本拙劣，无法领略陈忠实写这部小说时候，刻画这样一个人物最深层的用意，但是我从白灵亲切的那句小娥姐中，共产党员鹿兆鹏对黑娃他们两个说“现在搞自由恋爱，你狗日的还挺先进”中，我想，陈忠实老先生，也在为这个人物感到唏嘘和惋惜，他也在质问世人:爱，到底该如何抉择？

其二是《人民的名义》中那些被诅咒被双规被批捕的人。赵德汉，一个农民的儿子，穷了一辈子，用自己的话说“被穷怕了”，却小官巨贪，贿金装满几间房，一分也舍不得花，一分也不敢花，他是可悲的，他甚至都忘了金钱的作用和意义，成了金钱的奴隶，但他仍然是一个有爱有良心的人，还是坚持住旧房，吃面条都舍不得做个菜，还坚持给母亲零花钱。他，成为了这部电视剧后很多人感到惋惜并调侃被处理的干部中唯一一个“人民的儿子”。蔡成功，大风厂董事长、侯亮平的发小，白手起家。被银行副行长欧阳菁和山水集团董事长高小琴联手骗去所有股份而破产。他是一个充满矛盾的角色，他为了招标成功而抵押股份、贿赂官员，煽动工人非法护厂，另一方面，他又真心对待朋友、真心为员工谋福利，身陷囹圄时仍为员工的股份和重伤员的安置费而担心，甚至委托郑西坡把自己的车卖掉也要为员工请个好律师，却不被员工所理解。最终，侯亮平也没有为他做任何减罪的努力，还是因危害公共安全罪、行贿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陈岩石评价蔡成功：在这个时代，他不是一个好人，但是也坏不到哪去。试问现在的社会:哪个企业家，不是典型的未被处理的蔡成功？另外一个是高育良，看完整部剧，才认识到了他的老谋深算和道貌岸然，可是，我仍然对他恨不起来，年轻漂亮又才华横溢的高小凤，是赵瑞龙美人计给他下的一个套，而他，却心甘情愿的进了这个套。仔细想来，是他自大学教授从政后，遗留了书生意气中“才子配佳人”的美好幻想，夜来读书，红袖添香，真的让人欲罢不能，而懂明史的高小凤，给了书生味十足的高育良最大的心理满足。仅此而已。

其三是《水浒传》里被万人诟病的潘金莲。这确实是个罪大恶极让人唾弃万年的人。可是她的一生，也令人惋惜。自小家贫被父亲卖给张大户。正是多次不屈从于张大户的淫威，而被张大户报复性的许配给了全城最丑的武大郎，这个婚姻根本没有丝毫感情可言。而在三从四德的束缚下,潘金莲别无选择,只好忍受。然而，我们不要忘了，即使是小说中的人物，也来自于现实也得有血有肉有感情。面对一个容貌完全不对等的武大郎，任谁，也无法去欣然接受，与武二郎的相见,便使潘金莲感情意识觉醒了,而且如久枯干柴遇火,一发而不可收。可是，她面对的武松是一个视武大为父兄的正派之人，这条寻求安慰的路，被堵死。一方面春情狂泛不可回收,一方面又无渠道可泄,这是一种最容易堕入毁灭的情绪状态，最后，在一次意外的开窗事件后，被王婆撮合，她出轨西门庆，这是一个非人道社会压迫出来的不“道德”的行为;是一个罪恶道德体系压迫下产生的抢夺生活权力的变态抗争。固然，她是有错的，她不该毒死大郎。可是！我们认同古希腊戏剧里的那些偷情乱伦的女性,甚至赞美她们是为了伟大的爱情,我们却刻薄的骂了潘金莲几百年，如果我们把潘金莲套入希腊戏剧，是不是也得赞美或者惋惜潘金莲为了挣脱与武大郎不幸婚姻的悲剧,堕入另一个更深重的悲剧—— 这注定是封建社会的悲剧。却让潘金莲背了几百年的黑锅。

其四是《我的前半生》中的陈俊生和凌玲。这两个人婚内出轨，在现实生活，会被贴上不道德的标签。可是陈俊生和凌玲这两个人物，却一直让我倍感心疼。雷佳音，真的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演员，看了这部剧，对比《黄金大劫案》中的小东北，《心花怒放》中的“我你妈！”《白鹿原》中的鹿兆鹏，他的演技真的让我佩服。他把陈俊生丰富的人物性格和情感变化演绎的出神入化，他把都市婚姻中的纠结和无奈体现的淋漓尽致，以至于很多网友说“看到他却怎么也恨不起来”。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生活中，工作之余，谁能忍受的了全职太太每日的盘问和怀疑？陈俊生，是一个感性的人，他被凌玲的体贴和包容所征服。一向性格柔弱的他果断离婚娶了凌玲。可是他离婚以后还是一直在担负孩子抚养的责任，并且把几百万的房子给了罗子君，选择净身出户。这种责任，没有做作没有虚假没有杂质。你怎么舍得去恨他？！凌玲，这个女人，她为她的感情付出了太大的代价，屈从于新的家庭，善待罗子君的孩子，忍受公婆的白眼，直到最后，罗子君的闺蜜唐晶进入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解雇，赶出公司。她作为一个小人物，直到最后的报复，也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和不堪一击。跑一下题——反倒是满世界女人都认为是暖男的贺涵，我从头到尾在鄙视他，他给不了相处十年的唐晶任何名分和归宿，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爱，他只是享受把唐晶和罗子君塑造成职场精英的那种过程，他是一个雕刻师，只享受过程，一旦完成，便束之高阁。就连他爱上罗子君，唯一的一个理由是“和你在一起，你让我很舒服”。妈的！我从头到尾都没看懂她哪儿让你舒服了。那些天天盼望贺涵雨中送伞的女孩们，你们傻了吗？

有句老话叫做“可悲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么，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反过来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处”，人性本善，那些可恨之人的可恨之处，是不是也替我们这些好人的一些诟病买了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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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郭雷远，俗名雷子，河南南阳人。高中毕业，低学历高情商，脑子笨，人却不傻，发呆感叹时写随笔，偶尔也当愤青。会敲几下架子鼓，唱歌也尚可，在部队曾组建乐队，登台演出，却也明智的退出乐坛。近十年野战部队的军旅生涯，加上近十年的艰难创业，有的是辉煌，有的是故事，你有时间我有话题，留言畅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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