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公十六年
290
栾鍼见子重之旌，请曰①：“楚人谓夫旌，子重之麾也——彼其子重也②。日臣之使于楚也，子重问晋国之勇，臣对曰‘好以众整’，曰‘又何如’，臣对曰‘好以暇’③。今两国治戎，行人不使，不可谓整④；临事而食言，不可谓暇⑤——请摄饮焉⑥。”
公许之。
使行人执榼承饮，造于子重曰⑦：“寡君乏使，使鍼御持矛，是以不得犒从者，使某摄饮⑧。”
子重曰：“夫子尝与吾言于楚，必是故也，不亦识乎！⑨”
受而饮之，免使者而复鼓⑩。
通释：
栾鍼见到楚军子重的旌旗，向晋厉公请示说：“楚国人说那面旗子是子重号令部队的标志——那大概就是子重吧。昔日下臣到楚国出使，子重问起晋国的勇武表现，下臣回答说‘喜好参战者都按部就班’，子重又问我‘还有什么’，下臣回答说‘喜好从容不迫’。现在两国正在开战，不派出使者，不能说是按部就班；面临战事就忘记了自己说的话，不能说是从容不迫——请允许我派人给子重进酒。”
晋厉公应允了栾鍼。
派遣使者带着酒器捧着酒，有礼节地送到子重面前说：“寡君缺少使唤的人，让栾鍼操着矛侍立在他的身旁，因此不能来犒赏您的手下，派我前来代他向您献酒。”
子重说：“栾先生在楚国时曾经跟我说过一番话，一定是这番话的原因，他的记性不太好了吗！”
子重接过酒就喝了下去，放使者回去后又敲响了战鼓。
注释与说明：
①栾鍼见子重之旌，请曰：栾鍼见到楚军子重的旌旗，向晋厉公请示说。子重，见以上相关注释。旌，旌旗，用羽毛或牦牛尾装饰的旗子。请，请示。
②楚人谓夫旌，子重之麾也——彼其子重也：楚国人说那面旗子是子重号令部队的标志——那大概就是子重吧。“楚人谓夫旌，子重之麾也”与“彼其子重也”分别是判断句。麾，指挥部队的旗帜，号令部队的标志。这个破折号大致相当于“由此看来”。彼，那。其，大概。
③日臣之使于楚也，子重问晋国之勇，臣对曰“好以众整”，曰“又何如”，臣对曰“好以暇”：昔日下臣到楚国出使，子重问起晋国的勇武表现，下臣回答说“喜好参战者都按部就班”，子重又问我“还有什么”，下臣回答说“喜好从容不迫”。《左传·成公十六年》是“好整以暇”这个成语的出处。请注意这里的引述语言是以转述形式出现的，加冒号就会使语言表达不连贯，要以直接加引号的形式出现。日，名词作状语，昔日，往日。第一个“之”，放在“臣”与“使于楚”这个主谓短语之间，取消该短语的独立性。晋国之勇，晋国的勇武表现。以，介词，相当于“对”。众整，众人整齐划一。暇，悠闲，像没事儿似的。
④今两国治戎，行人不使，不可谓整：现在两国正在开战，不派出使者，不能说是按部就班。治戎，用兵，兴兵，正在开战。行人，参见262例注释⑥。使，动词，派……出使。
⑤临事而食言，不可谓暇。面临战事就忘记了自己说的话，不能说是从容不迫。临事，面对战事，指当前因为在战场上是紧迫之时。食言，忘记了自己说的话，不兑现说过的话。
⑥——请摄饮焉。请允许我派人给子重进酒。这个破折号大致相当于“根据以上这些理由”“因此”。请，请允我派人。摄，携带。饮，饮料，应该是酒。这里插一句，“饮料”“饮品”的概念古已有之。焉，兼词，于是，即“向子重”“给子重”（于，向，给；是指子重）。
⑦使行人执榼承饮，造于子重曰：派遣使者带着酒器捧着酒，有礼节地送到子重面前说。榼，音kē，盛酒的器具。承，托，捧。造，访，有礼节地送去。于，介词，向，给，到。
⑧寡君乏使，使鍼御持矛，是以不得犒从者，使某摄饮：寡君缺少使唤的人，让栾鍼操着矛侍立在他的身旁，因此不能来犒赏您的手下，派我前来代他向您献酒。第一个“使”，使唤的人；第二个“使”，让；第三个“使”，派。御，侍，侍从，犹言“当保镖”。犒，用酒食或财物慰劳。
⑨夫子尝与吾言于楚，必是故也——不亦识乎：栾先生在楚国时曾经跟我说过一番话，一定是这番话的原因——他的记性不太好了吗。夫子，对栾鍼的敬称。这个破折号用在这里表示的是话题的转换，相当于“由此看来”。亦，程度副词，太。识，音zhì，好记性。
⑩受而饮之，免使者而复鼓：子重接过酒就喝了下去，放使者回去后又敲响了战鼓。受，接过来。前一个“而”，相当于“就”。饮，喝下去。免，放行，让回去。后一个“而”，相当于“……后”。复，再，又。鼓，动词，敲战鼓。
291
婴齐，鲁之常隶也，敢介大国以求厚焉①！承寡君之命以请，若得所请，吾子之赐多矣，又何求②！
通释：
婴齐是鲁国供日常驱使的小吏，岂敢在大国面前来向您谋求高官厚禄呢！我接受寡君的使命来请求，如果得到我们请求的，您给的恩赐就多了，还请求什么呢！
注释与说明：
①婴齐，鲁之常隶也，敢介大国以求厚焉：婴齐是鲁国供日常驱使的小吏，岂敢在大国面前来向您谋求高官厚禄。本段是鲁国子叔声伯出使晋国营救季文子时与卻犫的对话。婴齐，公孙婴齐（可能是鲁文公的孙子），又称子叔婴齐、子叔声伯，这里是他自称名。常隶，供日常驱使的小吏。敢介大国，岂敢在大国之间。敢，岂敢。介，本义，在……之间，在面对大国时。求，谋求。厚，厚赏。焉，兼词+助词，于是，即“向您+呢”（于，向；是，您，你们晋国）。
②承寡君之命以请，若得所请，吾子之赐多矣，又何求：我接受寡君的使命来请求，如果得到我们请求的，您给的恩赐够多了，还请求什么。承，接受。所请，我们请求的事项。吾子，您，参见273例注释④。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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