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8 鄭和七下西洋沒有實現地理大發現,其實輸在兩個字上!

鄭和七下西洋沒有實現地理大發現,其實輸在兩個字上!

越南出土的中國古代玉器

鄭和下西洋的財政支出,實際包括三大方面:給予西洋番國的各種賞賜,人力成本與造船成本。據粗略統計,永樂年間的新建、改建海船計有二千艘,每隻寶船造價約在五、六千銀兩。人力成本同樣驚人,僅永樂九年六月,明成祖即一次賞賜下西洋官兵鈔“凡二十萬錠”並彩幣等,這還不包括下西洋傷亡人員的撫卹,而明初國庫歲支,每年不足三百萬兩。

財力不支,對下西洋的影響最為直接,但又是表象的。西方哥倫布、達·伽瑪、麥哲倫的大航海,恰恰就是缺錢,並且缺錢反而成為西方走向大海的動力,這又是為什麼呢?

中西方在走向海洋上的差異,其實在於“制度”,反對下西洋的夏原吉、劉大夏們,嘴上強調的是“錢”,心裡惦記的少不了一個“權”字。

鄭和七下西洋沒有實現地理大發現,其實輸在兩個字上!

皇明祖訓

明朝是一個政治制度極為特殊的王朝,《皇明祖訓》:“自秦始置丞相,不旋踵而亡。漢、唐、宋因之,雖有賢相,然其間所用者多有小人,專權亂政。今我朝罷丞相,設五府、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等衙門,分理天下庶務,彼此頡頏,不敢相壓,事皆朝廷總之,所以穩當。以後子孫做皇帝時,並不許立丞相。臣下敢有奏請設立者,文武群臣即時劾奏,將犯人淩遲,全家處死。”

朱元說得沒錯,從秦朝開始中國就出現了丞相。皇帝與丞相是個什麼關係呢?通俗地講,就如同“董事長”與“總經理”。廢除丞相,意味著皇帝要“董事長”兼任“總經理”。這樣的全才,事實上是基本找不到的。

明朝的皇帝一天有三次朝,即早朝、午朝、晚朝。上完朝不等於是下班,還有更多的事在那裡堆著呢!據統計,洪武十七年九月十四日至二十一日,八天中內外諸司送到皇宮的奏章便有

1160件,彙報的事情3291件。平均一天看150道奏章,處理400多件重大事務,這個皇帝只有朱元璋能勝任,因為人家不僅腦子聰明,從小練的就是體力活,隨便喝口白菜湯,照樣拎刀上馬向前進。深宮裡長大的後代,經不起這般折騰。

明成祖朱棣勉強還行,但也感到有些力不稱心。這位雄主,不敢違反“祖訓”,但打了個“擦邊球”:設立內閣。明朝的內閣“一把手”首輔,也俗稱“宰相”,其實只是個“秘書長”。內閣首輔的權力,來源於皇帝的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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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和下西洋

皇帝除了授權內閣,還授權內宮。所以,如果要說明朝有丞相,那至少有兩個:“外相”內閣首輔,“內相”內宮太監。皇帝的授權是有限的,“外相”多“內相”就少,“內相”多“外相”就少,這像是一道簡單的算術題。內外相之間的衝突,但成了明朝“永恆”的主題。

明朝的下西洋活動,始終是太監主導的。明眼肯定看出來了:作為“外相”領導下的文臣,如果不反對鄭和下西洋,那心胸也太開闊了!

在永樂朝的文臣隊伍中,袁忠徹是個特殊的文官。袁忠徹與鄭和都是明成祖的心腹,也是鄭和下西洋的積極支持者。但是,袁忠徹同樣又是鄭和下西洋的堅決反對者。

袁忠徹喜歡裝神弄鬼,又不失為一個正直官員。《明史·袁忠徹傳》載:有陣子明成祖愛上了吃“仙藥”,脾氣吃得不同凡響。袁忠徹入宮奉侍時規勸明成祖:“這仙藥是假冒偽劣藥品,好人都會吃生病的。”

明成祖一聽就來脾氣了:“不吃仙藥,難道吃凡藥?!”聽皇帝這麼說,袁忠徹難過得掉下了眼淚,旁邊的兩個宦官直接哭了起來。

讓人圍在身邊哭,分明就是辦喪事的情景,明成祖不好意思揍袁忠徹,讓人把兩個宦官拖出去狠揍了一通。

利用與皇帝的這種特殊關係,袁忠徹當面嚮明成祖“諫取寶之非”。從支持到反對,袁忠徹並無一己之私,更不是與鄭和的關係鬧崩了,而是鑑於朝廷“庫藏為虛”,還是一個“錢”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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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珠寶

朝廷缺錢與制度能有什麼關係?《皇明祖訓》對皇室成員封爵,規定了明確的“職制”,凡是太祖的後裔,都有優厚的待遇。明太祖雖是一位雄才大略的開國君主,“財富是按算術級數增長,人口是按幾何級數增長”的人口理論則非常陌生。太祖自己生了20多個兒子,那時整個宗室人口也僅58人。到萬曆二十三年再看,壞了——載於玉牒的宗室人口,已是157000多。

王世貞《皇明盛事》載:有個慶成王,兒子就生了100個。按照《皇明祖訓》的規定,慶成王這

100個兒子,長子要世襲為王,剩下99個全得封鎮國將軍。一個鎮國將軍,年俸1000石,國庫中一年十幾萬石糧食就沒了。嘉靖三十一年,全國稅糧2285萬石,各王府歲祿853萬石,佔了37%,超過全體公務員的工資總和;嘉靖四十一年,山西各糧倉存糧152萬石,全部付給該省的皇親,還欠61萬石!這種制度的死結,除了改朝換代,沒有其他解決辦法。

當然,朝廷可以發展經濟,增加國庫收入,解決這種制度形成的剛性支出難題。但是,這又與封建根本制度形成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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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珠寶

自兩漢以來,“重本抑末” 亦即“重農抑商” 保護自然經濟的政策,二千多年裡為歷代因襲。宣德帝朱瞻基曾看到農民種地很辛苦,勸其經商,掙錢多,活也輕鬆。這種態度,在封建帝王中是最為開明的。


但是,這只是宣德帝朱瞻基一時的意向,普通農民若真的去經商,那是相當困難的。明朝立國之初,太祖即即強調“使農不廢耕,女不廢織,厚本抑末,使遊惰皆盡力田畝”。《大明會典》:“凡軍民人等,但出百里,即驗文引,如無文引,必須擒拿送官。”

圍繞“厚本抑末”的國策,一系列的制度應運而生。“戶籍鄉貫”制度規定:平民分為民籍、軍籍、匠籍等,民籍戶口屬於戶部、布政司、府、縣這條線管理,軍籍戶口屬於兵部、都司、衛所這條線管理,匠籍屬於工部直接管理。平民的政治地位談不上等級,擇業則是受到嚴格限制的。

身份變不了,居住地同樣不能隨心所欲。明朝建立了一套完備的戶籍管理制度,核心內容即為“裡甲制”,規定每110

戶為一里(城中稱坊,近城稱廂),其中選富戶10戶為里長,其餘100戶分為十甲,每甲選出一戶為甲首。里長、甲首皆輪流擔任,十年輪換一次,主要負責管束所屬人戶,督促生產、調解糾紛,以及編造黃冊等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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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珠寶

《大明會典》中的“文引”是什麼意思呢? 就是將人口嚴格綁定於土地或居住地,百姓外出還要持有官方發給的路引,凡去百里之外而無官府發放的路引者,均可擒拿送官,告發、擒拿者有賞,縱容者問罪。凡行醫賣卜之人,只能在本鄉活動,否則治罪。農民只允許在一里地範圍內活動,出入作息,家裡有幾口人,都從事什麼職業,鄰里間必須互相知曉。

出門都這麼難,還怎麼做生意呢?但這些死辦法,在流民遍野、田園荒蕪的建國之初,顯然是必要的,也是有特效的。制度不能與時俱進,社會只能死水微瀾。而制度的改革,明顯又是一把雙刃劍:中國封建社會得以延續二千餘年,得要原因就是力奉“重本抑末”的自然經濟保護;打破這種自然經濟,意味著對封建基礎的根本性顛覆。孰輕孰重,帝王的眼睛是歹毒的。

恩格斯在《論封建制的解體及資產階級的興起》中深刻地論述到:“航海事業是一種毫無疑義的資產階級的企業,這種企業的反封建的特性,也在一切現代艦隊上打上了烙印。”封建制度的基礎是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航海事業與海外貿易,亦即與商品經濟可謂孿生兄弟。航海事業的發展,帶來的即是商品經濟的繁榮,而這種繁榮又以封建制度的災難性後果為代價,沒有一個封建統治者願意看到這種後果。鄭和下西洋終結的根本原因,其實是在這裡。

鄭和七下西洋沒有實現地理大發現,其實輸在兩個字上!

哥倫布

鄭和下西洋與哥倫布、達·伽馬的大航海,斯塔夫裡阿諾斯在《全球通史》中同樣作出了深入的分析。比較的結果,斯塔夫裡阿諾斯同樣歸於制度,“牟利的慾望”退於次位。

《全球通史》曰:“明朝141433年間的七次遠航,都是在一個名叫鄭和的宦官的指揮下進行的。這些探險險的規模和成就之大令人吃驚……然而,中國這些偉大的遠航探險到1433年卻由於皇帝的命令而被突然停止。停止的原因正如開始的原因那樣,至今仍是個謎。但是,這裡值得注意的一點是:在歐洲這種停止完全是無法想像的。中國的皇帝能夠並的確發佈過一道道對整個國家有約束力的命令;相比之下歐洲則絕無這樣的皇帝,這裡只有一些互相對抗的民族君主國,它們在海外冒險事業方面互相競爭,而且沒有任何帝國權威阻止它們這樣做。西北歐的商人也與中國的商人完全不同,他們有政治權力和社會聲望,這保證了任何禁止海外冒險事業的法令都是不可能實施的。”

抬望眼,空悲切,轟轟烈烈的鄭和下西洋就這樣歸於宿命。沒有制度上的根本突破,任何舉措都是掙扎。

鄭和七下西洋沒有實現地理大發現,其實輸在兩個字上!

達·伽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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